石业兰见一个青面男人变成了个娇俏俏的女子,顿时目瞪口呆,一度以为他就是中原传说中会“变脸”的妖怪。

    再看那女子十七岁的模样,披头散发、巧笑嫣然,看着是既可怕又可爱。

    那女子看着石业兰惊愕的模样,轻轻笑了笑,用一根丝带将随风纷乱的头发收拢,说道:“怎么了?不认识了?”

    石业兰还未从刚才的震惊里回回过神来,他摇了摇脑袋,再一看去,只见那分明就是个女孩子,哪里还有那个面相可怖的青面男人?

    他苦笑道:“你你怎么回事”

    那女子狡黠地斜着眼睛,嘴角带着笑,悠悠说道:“这是中原的易容术,你没见过吗?”

    石业兰那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易容,微微有些惊愕,之前都是在传闻中听说。听说中原是个花花世界,红男绿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就连妖怪也有。如今见了,自是心忐意惘,惴惴不安。

    石业兰不由得退后两步,警戒堤防地看着她,说道:“什么易容术,没听说过”

    那女子撩眼颔首,只那嘴角的笑魅猾无比,悠悠说道:“你害怕我?”

    石业兰嗟叹不迭,苦笑道:“谁见了一个青面男人变成一个花容玉貌的姑娘,都会害怕吧?”

    那女子幽幽叹了口气,愁上眉间,说道:“是啊,不光是你,所有人都怕我”

    石业兰见了她如此失落的模样,随之笑道:“不知道我们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那女子抬起脸,说道:“什么话?”

    石业兰笑道:“你说只要我赢了,别说三杯,就是三坛子酒也陪我喝!”

    那女子微微一怔,转而娇笑起来。她挑了挑眉梢,嘴角勾起,说道:“算数,当然算数只不过”

    这时候,跟随着她的两人也露出了真面目,利钦震惊万分,只徐付凯连连发笑,他是中原人,易容变脸什么的,他自是见过不少,这下才解了疑惑。怪不得这两人面如死灰,不像是活人,原来他们也是易了容貌的。

    其中一个白衣男子生的是面白齿白,自是柔风俊逸。另一个黑衣人看起来还是个少年人模样,英眉厉目,面色有些阴沉。

    利钦苦笑道:“二位可真是”

    白衣男子微微笑了笑,说道:“你也听她说了,这是中原的易容术,并没有什么高明的地方。”

    徐付凯这番见到了从中原来的客人,自然是心生欢喜,好似春燕南归,带来了家乡的新土春泥。

    他笑着说道:“三位皆是易容来此边关之地,不知有何要紧事儿?”

    黑衣少年眉目一沉,冷冰冰地说道:“我瞧你也是个中原人,至于为什么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开客栈,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否则”

    徐付凯和利钦微微一怔,他们只觉得这个黑衣少年杀气太重,面色阴沉不说,言语间都带着几分血淋淋的意味。

    白衣男子斥责了一声黑衣少年,说道:“你该好好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

    接着,白衣男子微微笑了笑,冲着徐付凯和利钦抱了抱拳,说道:“他脾气太爆,心直口快,二位主人家不要介意。”

    二人回了一礼,心想这三人易容从中原跑到这关外之地,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他们都明白,再过多问,自己也会惹上很多麻烦。

    不多久,三人就准备走了,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黑衣少年从马厩里牵过三匹马,和白衣男子坐在马上等着那女子。

    白衣男子说道:“差不多该走了,你还有要紧事”

    那女子嗔怪了一声,好不耐烦地准备回身上马,这时候石业兰伸出手叫道:“姑娘请留步!”

    那女子一回头,眨眨眼,笑道:“石大侠有何见教?”

    石业兰笑道:“你们有事,我自是不该过问。只这一杯酒,算作饯别,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那女子眼中闪着光,忽而笑道:“好!”

    说着和石业兰一碰杯,饮完一杯酒,就翻身上马,三人带上褦襶,放下了纱帘。

    临行前,那女子回首微微撩起纱帘,说道:“就此别过的话就免了,说不定来日还能见到到时候,我再还你那三坛酒。”

    直到他们走出去好远,石业兰还在驻足观望,眼巴巴地盯着那渐渐遥远的背影,有些失神。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漫漫黄沙道上,这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忘记问她叫什么名字了。

    利钦古怪地冲徐付凯笑了笑,悄声道:“你瞧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真是罕见!”

    徐付凯笑道:“石兄恐怕是魂魄被勾走了!”

    石业兰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子就是长孙珏,远嫁大月的中原公主。那白衣男子就是中原新遣的使节周玉明,那黑衣少年是长孙公主的护卫,也就是日后的方野。

    至于他们为什么先于中原使节团来到大月国,后来长孙珏告诉石业兰:“我是个急性子。跟着那使节团慢悠悠地前往大月国,每走一步,我就离家远一步。每远一步,就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只教自己心烦意乱。而且,我也很好奇要嫁给的国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孙珏看了看石业兰,微微一笑,悠悠说道:“幸好那天在古道驿站碰到了你,提醒了我那国王是个纵情声色的老色鬼,我才能想到这么个办法。”

    石业兰回想到了她所说的“那个方法”,一个让她不会嫁给一个快要奄奄一息的老国王的办法。

    他总是觉得她诡计多端,一颦一笑都透露出几丝狡黠之意,也只有她这么大胆,这么古灵精怪。

    石业兰觉得命运有时候就是奇妙,谁也没想到中原公主没有嫁给大月国国王,反而嫁给了他。谁也没想到,那天他和利钦为了远离朝中琐碎政事,顶着朝中文武百官斥责的“纨绔之弟”名头,跑到了边关兜了一圈,碰到的那个女子就是中原公主,他的妻子。

    所以可想而知,当石业兰和利钦回到朝中,见到了那女子一行三人的时候,有多么惊愕。

    石业兰至今还记得,那天大月国国都星月城中人山人海,从中原来的使团沿着天街过来,浩浩荡荡。众人一方面是欢迎使节,一方面是想有幸亲眼目睹一下传闻中的中原公主。

    石业兰本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他对什么礼物不感兴趣,对什么公主也不感兴趣。

    可是身位王公贵族的一员,迎接中原夏国的使节团是本分之事。而且,这是两国互派使节团人数最多、最隆重的一次。更重要的是,有一位可以忍痛割爱的皇帝的亲女儿嫁了过来,怎么能不重视呢?

    石业兰百般不乐意,也还是换了一身爵服过了来。身位当朝大将军的儿子,利钦也跟了过来,二人装模作样地站在文武百官前面,国王的御座旁边。

    迎台设在大月国王宫前,上下几百号人等着使节团的到来。

    石业兰和利钦只觉得百无聊赖,私底下琢磨着,下次到哪里去喝酒好呢?

    石业兰嘲笑利钦:“你还是别成天胡乱跑了,你家里那位可是恨你恨的紧啊!”

    利钦是已经成了婚的,他的正妻是他的一个远房小表妹,曾经的青梅竹马,现在的妾身郎君,可别提多古怪了。利钦很是抗拒这门亲事,可是父母命不可违,他只能将她给娶了,却从来不回家。这可让他那位小娇妻百般怨言,对他是又爱又恨,每每抱怨他不回家,每日只是在外面寻欢作乐。

    利钦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真是羡慕你,只想着酒和武功,其他事一概不过问。哪像我,每天硬着头皮在朝堂上打瞌睡,回家还要面对对我恨意浓浓的妻,真是两头不讨好!”

    石业兰笑道:“这也不能怪她,谁让你每天不沾家,好歹也回去跟她说说话吧?”

    利钦叹了口气,说道:“不该啊不该啊我怎么也不该娶一个不该娶的人”

    石业兰苦笑道:“她已经是你妻子了,你也就好好待她吧,不要让人以为她是嫁给了一个死人,已经丧偶了。”

    利钦叹道:“可是我就是过不去那个坎”

    石业兰笑道:“她爱你爱的紧,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她,在外面拈花弄柳!”

    利钦苦笑道:“我敢么?她那桶脾气,只有她一个就够担惊受怕的了,其他女人我是连看也不想看真是怀念曾经仗剑走天涯的时候,那时多么潇洒,只是后来我结婚了。”

    石业兰苦笑道:“你嘴上说害怕她、抱怨她,可是每句话都不离她,都透露着爱意,你不承认吗?”

    利钦长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有时候觉得爱情婚姻什么的,太复杂了,哪像江湖纷争那么简单?等这事一结束,我就回去陪陪她,免得她让我每天上朝都伤痕累累,惹人笑话。”

    正待他二人嘀嘀咕咕聊得正欢的时候,利钦的父亲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低声训斥道:“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石业兰和利钦相视一笑,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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