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游天星担心局势愈发混乱之时,只见战火已经蔓延到了鬼刀堂,就连明光堂都无法幸免于难,已经有不少身穿鹅黄色衣着的狂匪加入了乱局,致使乱局越乱。

    “这下可闹大了”游天星周遭环视一圈,光影幽暗,他动用冥眼观之已久,又是在人群里找寻一个人,可谓是难上加难。他长长叹了口气,眨了眨疲惫的双眼。

    就在他眼睑开合的短瞬,忽然看到了一个活跃的身影,就算是在狂乱的狂匪群中,也显得很是突兀。

    “王泰?”游天星喃喃道,他看见鬼刀堂驻地处,一个高壮的巨人浑身是血,身上插着刀尖bs,浑身是血,甚至还有死人挂在他身上如枝的武器上,见者无不心惧胆寒。

    王泰就像是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机器一般,不知疲倦,不知疼痛,浑然如鬼,他的刀已经断了,手里抓着两个人的腿,像是旋风一般来回横扫着,所过之处,无不是哀嚎连连,骨断身折。

    王泰杀的惊心动魄,游天星看得更是觉得惊心动魄。他虽然不喜匪徒习性,但此刻也不由得佩服起来。

    “他身中数创,却还是如此狂猛神勇,若到军中阵前,也是一员猛将,奈何一身胆气没用对处,当了一员土匪,让一身英武作了废。”游天星幽幽喟叹道。

    如此惨烈,游天星不忍再看下去,便将目光投向他处,“那小子不是在和郝风作战么?怎么不见了?”游天星疑惑着,忽听周围一阵吆喝:“那小子,你以为躲到高处,我们就没有办法了么?!”

    游天星闻声望去,只见几个轻功不错的暗影堂门徒拿着染血的bs,像是一条条午夜幽灵般,游荡而上,眼见着就要到了游天星身旁。

    游天星暗暗叹了口气,心想:“到这里都不能安生么?匪徒真是杀红了眼,纠缠不休了。”他蓦地捡起身旁的两把剑,目光陡然一凛,只见两道剑光闪过,凌冽之锋溅起数朵血花,那几人像是折翅的鸟,颓然下落,跌在了下面疯狂的人群中,很快就被狂乱的暴力淹没。

    游天星看着手里的剑,上面剑喋绯迹,幽暗之中闪着凌厉寒光,令人动容又让人心生厌恶。他一时失神,就在他刚刚使出那一招“携叶回风”时,忽然想起了很久远的一幕。

    那画面已经模糊不清,但是在那泛黄的桥段之中,还有一个红艳似火的身影,她拿着两把剑,似舞又似武地练着剑法,只是一圈衣袂花展,剑光过处,百花飘零。她收起剑,独身于缤纷而下的花舞之中,那一幕,让天地增色,令观者暗自倾心了很久。

    游天星有些失神,面上渐渐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笑意,固然美好,却也难敌苦涩。

    他告诉自己,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可是思绪只要起了个由头,便如山洪般泛滥不可收拾。他曾以为只要让自己逃得远远的,让自己忙碌不堪,就能忘记过去的一切。可是现实却恰恰相反,他越忙,他逃得越远,烦恼不但没有丝毫消减,反而像是病一般扎根在心中,愈发难以忍受起来。

    只是他还没有明白,解除痛苦的方法永远不是逃避痛苦,而是要勇敢直面痛苦。不然就算是逃的再远,心被囚禁在一处,郁结是怎么样也不能排解的。

    游天星一时失神,战意陡然消减不见,颓然坐在高塔屋檐上,对下面的乱局不再关顾,只是独自于此思索着,沉沦着。

    何时才能再见到你呢?

    游天星想。

    你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以剑相迎呢?

    我还有什么勇气去见你?只求你恨我一辈子,再也别要见到我了

    游天星颔首低眉,长长叹了口气。

    比之游天星忙中偷闲的黯然伤神,吴雪显然要难过的多。

    此刻他被一群人追杀着,其中不乏铁剑堂的人,他们已经露出了野兽本性,对自家堂主也动起刀子来。他们身上揣着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财宝,刚落己身,还未捂热,就又再三易手,永无止息,循环往替。唯一热着的,是泼洒不断的血,还有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吴雪听着后面逐渐靠近的吆喝声,马不停蹄地奔跑着,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慢一慢,就会被这群敌我不分的狂匪砍成肉酱,那可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其实,对于手下的喊打喊杀,吴雪也是有所意料的。他们对他不光是要抢劫,更多的是因为趁此良机,将以往被人压抑管制的怒火,全部要发泄在这个倒霉的堂主身上。所谓“痛打落水狗”,如此是也。王泰就是一个例子,他已经半死不活了,却依然还在战着。只是吴雪没有那种视死如归的破例,他终究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对于死亡,他还没有那种胆魄。但他以后会有的,终将会有的,因为有很多事情,超出了自身的囹圄,上升到了一种伟大的情怀之中。

    吴雪狼狈不堪地穿过人群,衣服被扯去了一大截,脸上满是血迹和灰土,他抱头鼠窜,却摆脱不了源源不断的追杀。

    “狗母贼的,有种别跑!”

    “小狗崽子,你也有今天?!”

    “哈哈哈!老子今天就是要试试,将高高在上的堂主骑在身下的滋味!”

    吴雪心中一阵嘀咕,自己也是近日当任,并没有对你们苛刻剥削,为什么不放过自己呢?吴雪怎么也想不明白,原本毕恭毕敬的人,此刻却是变成了目无上下,毫无秩序的悍匪?想到此处,他心中忽然有些气馁,因为他明白,翎歌的心血算是白费了。这些人,是给了他们再多的退步、再多的利好也无法安抚的,因为他们出卖的是自己的灵魂。而且他们要打倒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从而释放心中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今夜,他们才是真匪。

    吴雪虽然气愤恨恼,但却也不敢停留,他加快脚步,但因为提体伤未愈,加之先前与郝风相搏,斗尽了气力,此刻却再也不敢硬拼了。他只能跑,跑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里,等事态平息。可是眼下,到处是难辨的是非,到处是无端的暴力,他何处躲藏?

    还是跑吧。

    跟失去理智的流氓狂匪说理,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吴雪现在想的是,游大哥跑去哪了?不要遭遇歹人戕害才好!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盼念的游大哥,正独自在塔顶,暗自神伤。

    就在这时,只见前面街道接口处,猛地冲出来一群人,那群人身着鹅黄色衣服,鲜血泼上,格外刺眼。他们一冲出街,就遇到一个落了单的倒霉鬼,正好可以发泄发泄就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拿他来开开刀。

    吴雪见一群人扑面而来,顿时叫苦不迭。心想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自己这下要被前后夹击,成了肉夹馍了。

    就在快要被刀砍中的时候,吴雪一个猫腰,借着跑步的冲劲,翻滚在地,骨碌骨碌地从他们手中脱离,爬起身逃命去了,连头也不回。

    那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后面扑来一群人,双方连招呼也不用打了,直接开打吧。于是,吴雪用此狼狈一招,躲过了一劫,保留了小命一条。

    “好险好险,若不是我能屈能伸,现在岂不是成了他们一道开胃菜?”吴雪心扑腾扑腾直跳,他身姿矫健,灵巧地躲过一次又一次的险情。就算如此,他的力气也将近耗尽,脚步倏地慢了下来。

    吴雪心想:“先前跟郝风交手时,耗费了太多精力,好在把他摆脱了,若是再被他纠缠不休,我只怕是难以招架”

    原来,先前吴雪与郝风敌对,出了一奇招,伤了他一臂,二人又纠缠着斗了一阵,双方谁也难以罢手,只斗个昏天黑地,精疲力尽。

    二人相搏间,周围纷闹的人群逐渐多了起来,二人一边对峙,一边还要小心那群胡砍乱挥的狂匪,实在是捉襟见肘。

    郝风高吼着:“暗影堂的人,听我号令,把这个人杀了!”

    可是没有人再服从他的指令,出人意料的是,连他自己也成了众矢之的,此话一出,反倒招来了更多的狂匪。郝风愤怒上脑,连毙数人,可是他们却如潮水般袭来,他也身中数创,血流不止。

    吴雪见机不妙,立马掉头就跑,一番冲杀,他成功的突出了包围圈,向跑去。

    而郝风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浑身是血,力气减弱,很快便难以抵抗发了疯的狂匪,成了sn之中的一条冤死鬼。

    他颓然倒在墙边,神情愤怒,但是更多的,却是惊惧与无奈。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冒着凶光,但是在刀起血落的混乱之中,他的目光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吴雪不停地跑着,一边找寻游天星的踪迹,一边躲避着接连不断的追杀,好不狼狈,但也无可奈何。

    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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