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到了高台之上,只见水庭月和焦锐鹏二人斗得正酣,你来我往难分难舍。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水庭月到了那么关键的时刻也没有动用“那一招”,实在是他回天乏术,一人被焦锐鹏纠缠相斗得厉害,分不开手脚所致。

    而水庭月借着搏斗的身法转换,余光瞥见了踏上高台的周明,心念一动,借着和焦锐鹏拳掌相交的惯力,立马往后一退,跳到了周明的身旁,话还没来得及说,就一把将周明推了出去,厉声叫道:“你去拦着那个逆贼,我来启动机关!”

    焦锐鹏眉眼一凛,一股怒气窜上头顶,猛地扑出,一掌横推,嘴里暴喝一声:“老子就是死也要拉着你垫背,你想要独活么?!”

    对于水庭月所说的“机关”,身为最为狡诈的堂主焦锐鹏,是心知肚明。他不能让那个机关启动,既然是烈火焚吞地府,那就一起葬身火海!

    周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水庭月给推了出去,心里顿时一阵死灰,但是无奈,焦锐鹏已经攻到了进前,而且这个最为关键的机关必须启动,不然这地府终将被烈火化为灰烬,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焦锐鹏已经发了疯,他苦心经营数年,为的就是取代圣主,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n天下群雄,然后起兵讨伐夏皇。然而这一切都即将化为泡影,他积攒了良久的实力财物,彻底葬送在一场不加管控的混乱之中。

    而造成这样局面的,就是他眼前这个看似沉稳平和,实则是阴险狡诈的水庭月水堂主!

    只听焦锐鹏红着眼大喊一声:“挡我者死!”顿时飞身扑向迷迷瞪瞪的周明,周明无奈,只能迫于和他交手,可他先前身陷乱斗之中,体力耗费了将近一大半,此刻他对上正值怒火中烧的焦锐鹏,很快便落了下风。

    只见焦锐鹏的攻势愈发凶猛,全然不顾自己死活,疯狂地进攻着周明,而矮小的周明无辜成了他的出气筒,很快身上便被利爪抓出了几道血痕。

    水庭月有了周明的拖延,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一点。他盯着一块石板下的机关,那是一个卦轮盘,他嘴里念叨着谜语,手指在金属轮盘上拨动着,那轮盘格外精致,无一缺漏,在他手指拨弄下,轮盘下不断发出“格格”的清脆机括声响。

    焦锐鹏将怒火全部倾泻在了周明的身上,他爪弓如鹰,掠起阵阵腥风,狠劲凌厉,周明不敢正面相抗,只能凭着灵巧的身形来回躲闪,可就算如此,身上也是印出了多道血痕,胸口处的衣衫被扯得稀碎。

    周明咬牙忍痛,心里由怒火变成了悲凉,自己勤勤恳恳为圣教服务了数十年,到头来只是个垫背的么?好处没见到,坏处靠自己去填。

    高台之上,心灰意冷的周明和怒火攻心的焦锐鹏拚命搏斗着,水庭月蹲在一边,眼神狂热地拨动着罗盘机关,那轮盘被他拨得“格格”作响,就像是在乱世之中的诡谲之谜。

    台下,是五大堂混乱内斗的狂匪,他们奔赴烈火,踏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地抢掠着,有人正猥琐地蹲在地上搜寻着死者身上抢来的财宝,还未来得及开心多久,便又被另一个狂徒给绞杀,连环往复,无休无止。

    周明和焦锐鹏相搏之余,瞥了瞥一旁的水庭月,见他阴鸷的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只觉得他是在推脱责任,把烂摊子全丢给自己。想到这里,周明心头顿时一种无名火起,他怒喝道:“还没好么?!”

    不曾想,水庭月蹲在那里,缓缓扭过了脸,脸上覆盖着一种阴沉晦涩的暗影,他声色俱厉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敢用这种语气跟老子说话?!”

    见他如此轻蔑愤恨的表情,还有他阴沉沉的话语,周明顿时心中一凉,只觉得心如死灰。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随时都可以丢弃的下人而已,就算是自己再勤劳,再忠心,也还是会被无情舍弃,就像是垃圾一样,一但没有利用价值了,便丢进垃圾桶。而对于水庭月来说,谁给他服务都一样,一个周明死了没了,还有下一个周明。这江湖上,就是不缺忠心的人,也不缺有才华而且肯吃苦的人。

    周明想到这里,只觉得心烦意乱、杂念丛生,而手上的动作也随之慢了下来,逐渐没了抵抗力。焦锐鹏看准了时机,一双贼溜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精芒。

    他忽而大喝一声,化爪为掌,只用了三分力,打在了万念俱灰的周明的双肩上,这一招并没有下死手,而周明也只是猛然回过神,被焦锐鹏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连退后几步,并无大碍。

    焦锐鹏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悠悠说道:“周兄,你也见到了,你为之付出一切的圣教,为之赔上性命的堂主,只不过是个卑鄙小人,他只会把你当n使,一有烦恼麻烦就会找你,而有好事却从来没想过你。这样一种无能的圣教和自私自利的堂主,还值得你这么忠心么?”

    周明低着头,像是一个没有了魂魄的木头一般,呆呆站在那里,久久一言不发。他在想什么呢?是愤怒,是困惑,还是悲切?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心烦意乱,各种浑杂的低落情绪在他脑中纠结着,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没了存在的意义,自己是什么呢?是一条忠心的狗,可以唤之既来斥之既去的,可有可无的一条狗么?

    见周明失魂落魄的模样,焦锐鹏加紧了“攻势”,他笑眯眯地向周明抛出了橄榄枝:“周兄,你我虽然是身处不同的堂会,但也是老相识了。这场混乱,就是水庭月这个王蛋做的好事,他一心排除异己,你以为他就真的是为了圣主么?”

    水庭月兀自启动着机关,但是此机关是整个地府里最为复杂浩大的一个,想要触发并不容易。自从魔鬼教建立以来,此机关就只用过一次,而那一次,正是因为武林上下联合进攻魔教,身为魔教之一的魔鬼教为了自保,这才动用一次,而那次的代价,也是格外惨重,几乎让正邪双方的高手折殒殆尽。

    水庭月听闻焦锐鹏开始策反自己的手下,而且还要怀疑自己对圣主对圣教的忠心,顿时火冒三丈,叫骂道:“狗贼焦,你想干吗?!胆敢怀疑老子,你不过是个丧家犬,看看下面吧,还有那个人是你的人?!”

    焦锐鹏闻言并不生气,他自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悠然说道:“既然到了这地步,我们也就将话挑明了讲吧。你以为现在的魔鬼圣教,还是原来那个魔鬼教么?”他这话像是对水庭月说的,也像是对浑浑噩噩的周明说的。“魔鬼教自从被武林大派围剿之后,原先的人马早已经死伤殆尽,就算是还有零星的幸存者,也夹起尾巴变成了普通人。现在这个魔鬼教,只不过是打着辅助老圣主之遗孤的旗号,实则是一个对朝廷居心不良的江湖流寇的集散地!哼,我加入魔鬼教也就是看中此今天下将乱,夏国内忧外患,亡国宿命是迟早的事情。大丈夫何不借此机会,建立一番伟大功业?”

    焦锐鹏顿了顿,笑着看向周明,极尽解数地劝诫道:“周兄,你向来有胆有谋,何必为一个不知爱才的虚伪小人卖命呢?不如你我兄弟二人联手,把眼前的混乱终结了,然后举起起义大旗,联合关内外豪强,夺取天下?!”说完,焦锐鹏狂荡地笑了起来,将双臂一摊,好像心怀着天下。

    周明依旧像是木头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一瞬间,他已经没了存在的意义,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定位都迷失了的话,还怎么继续活下去呢?

    见他摇摆不定的模样,水庭月怒骂道:“周明!老子待你不薄,你难道要背叛我么?!”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焦锐鹏,心中的怒火快要把他吞噬,但是他不能停,若是现在停下来,那手下这个诡秘的罗盘便会恢复原位,那样会很浪费时间。而他还要赶紧把机关启动,不然这场混乱大火会把他的一切也毁于一旦。

    焦锐鹏笑吟吟地看着周明,悠悠说道:“周兄,我知道你现在一时难以接受,但是兄弟我给你时间,只要你别拦着我,让我杀了这个狗贼,凭我们的实力,必然可以重振魔鬼教,那时,天下有你我各一半!”

    说着,焦锐鹏立马扑向了水庭月,弓起利爪,向着水庭月的头顶盖去。而就在此时,周明忽然动了起来,此刻他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他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也不再被迷茫盈满。他飞身扑向朝着水庭月攻去的焦锐鹏,而后者因为一心一意想要攻击水庭月,没有注意旁边杀过来的周明,被他一掌给推了回去。

    这一掌,周明也只用了三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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