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舞的雪,正如此刻眼前的场景一样,纷纷扬扬,漫舞蹁跹,却将晦暗之色带到人间。翎歌恍然若失,只伸出手,让雪花落在她手心里。

    那时的画面,一下子浮现在了她脑海里,到了今天,似乎还有一些淡漠的血腥味。

    她看了看手心里的雪花,喃喃低语道:“化了……”

    是不是化了的雪,就像汇聚成溪流冲散那些污浊和阴霾?

    她长长叹了口气,将思绪从过去的记忆里抽回。

    盛夏飘雪,本就诡异,可眼前的光景却是银装素裹,萧瑟的寒风不断地从北边刮来,凌厉如刀。

    因涂巫舍的暴走,那一股铺天盖地的霜寒之气,已经蔓延到了这里,原本青涩的枫林,顿时凝结成了霜。漫天飞舞的白雪,洋洋洒洒地扑落下来。

    翎歌长长吐出一口气,白雾随之消散在了风里。她忽然感觉有点冷。身体那一点微薄的热,又怎么能温暖那一颗冰冷的心呢?

    只这时候,不远处有人呼唤她,她应声回头,却见是三花姑娘正一路小跑着朝她这边赶来。

    “怎么了?”翎歌问道。

    三花姑娘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从城北跑来的难民实在太多,兰儿姐姐一个女孩子,性子又那么温和优柔,他们贼心忽起,受了他们的欺负!”

    翎歌嘴角微微翘,说道:“还有这事?”

    三花姑娘拉着她,边走边说:“那些难民不少受了急寒,兰儿姐姐和老道士本是好意症治,可奈何劝说无果,闹了暴动,有几个小流氓……小流氓……”

    翎歌挑了挑柳眉,冷然一笑,古怪地说道:“本就是无人管辖的境况,于是那些小流氓见色起意,欲对兰儿妹妹不轨?”

    三花姑娘连连点头,恨恨道:“真是白废了兰儿姐姐一番苦心……那老道士也真是的,明知他们心怀不轨,却只是出言规劝,反倒滋长了匪徒气焰!”

    翎歌苦笑道:“于是你就想让我来做这个恶人?”

    三花姑娘两靥微红,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嬉笑道:“毕竟……翎歌姐姐脸没有表情的时候……可比冰霜还冷啊,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话不多说,待二女一路回到枫林坞之时,却见这里挤满了人,一时间人声鼎沸。在各处林立的塔楼、废弃的船坞里,已经挤满了人。

    受惊的人群不可一刻无主,无主只会造成混乱和恐慌。可见到了那魔神涂巫舍的神威,临江城的百姓人人噤若寒蝉,敏感犹如惊弓之鸟,谁还会出这个风头呢?

    只是在张节陵和兰儿的组织下,由临江城的郎中临时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医疗团队,四处奔走,可奈何此劫来势汹汹、事发突然,仓皇之间哪来得及将医药带走?遂只能临时救助轻伤患者,至于受了冻伤、骨折等重创者,却是奈何不得。

    翎歌听着惊恐的议论声,还有伤患的呻吟声,只视若无睹,带着三花姑娘径直穿过人群,找到了兰儿。

    只见那里正围着一群人,透过聒噪的人群,却见兰儿微微颔首,只神情恍惚地处在众人之间,一副乖巧又楚楚可怜的模样。而在另一边,张节陵被一群年轻气盛的小哥们围着,时不时地揪起他的花白胡子,时不时地撩一撩他破败的道袍,更有甚者,直接动手将插在他腰间的拂尘抽了出来,装模作样地吟诵一段。而张节陵却不恼怒,只在众人的戏谑轻浮之举下,满脸笑着,笑得像个不明所以的老痴呆。

    翎歌从三花姑娘那里得知,正当兰儿为一个受伤妇女包扎之时,那一伙小流氓刻意从她身边来回经过,时不时地用身体磨蹭一下,兰儿起初只当成是人满为患,遂未在意。

    可不曾想,他们之间见这容貌可人的小姑娘只默不啃声,以为她也是个胆小怕事的女子,遂淫心大起,从人群中伸出手,在她的屁股抓了一把。

    这下惹恼了兰儿,她顿时像是过了电一般,身子一颤,恼火着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愤然将他从人群之中揪了出来,一脚踹在了那人的心窝,顿时把那人半条命踹没了。

    淫心大起的登徒浪子们哪能想到这姑娘武功竟然如此之深,看她俏白恬淡的脸庞,还以为是个面对侵害只能忍气吞声的小姑娘,却完全没料到她竟然如此烈性,一脚把那淫贼踹了出去。而那淫贼被重创了心脉,呕血不止,只剩下半条命了。

    这下炸了锅,那些小流氓立马反咬一口,说这姑娘实在可恶,凭着身有着这么一点功夫,就为害他人。任是兰儿如何解释,却只遭到更加激烈的言辞和指点。

    此事立马吸引来了一群人围观。围观凑热闹,向来是不会缺人的。估计对他们来说,能有瓜子花生矿泉水,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兰儿是外人,而他们大多是常年居住在临江城的人,都算得是老邻里街坊了,彼此熟悉,若是想攀关系、攀亲戚,总是能找到引线的。

    抱团排外,向来是群体的特性。无论他们中间的人是对是错,因人际纽带关系约束下的潜移默化的作用,就会让人觉得这个群体是正确的,维护群体利益成了默认的规则,而他人对他们造成了侵犯。个人维护群体,很大原因只是为了找到自我认同感。群体很容易产生盲目跟从、盲目自大的过激反应,而这些无论如何都对兰儿这个外人不利。

    他们作为邻里乡亲,彼此又互相认识,怎能看着外人侵害群体名声?于是一时间各自污言秽语涌向了兰儿,骂她不检点,骂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娼妇,骂胡乱勾引男人,却又不让人碰。

    更有情绪过激的老妪,指着兰儿的鼻子骂道:“这小贱人,实是不要鼻子,小顺子多好的一个孩子,你怎能下这么狠手,把他伤个半死?!”

    她自然会感到愤怒,因为在老人们的眼里,孩子就是孩子,永远是那一副刚出生时的单纯模样,却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在外面究竟干过什么屁事,还会碰人便说:我孩子可好了,可老实了,给说个媳妇\/婆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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