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对小乞儿的话只茫然不已,心想着她叫自己一声表姐,那自己的母亲长孙珏岂不在辈分上是她的姑姑了?如此一想,便对小乞儿的真实身份又多了几分好奇。她的身份虽未表明,但兰儿对此并不是完全不可寻迹。自己的母亲曾经是夏国先帝之长女,那么小乞儿岂不就是母亲众多王兄皇弟中一人的女儿了么?

    想来也是费解,夏国皇亲国戚何其之多,谁知道小乞儿究竟是这千万人之中的哪一个?

    于是,兰儿便向吴雪问起中原皇帝的家事,并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吴雪思忖道:“听闻先皇的情况较为特殊,他早年征战在外,并不像其他帝王那般留恋后宫,所以其子仅有三男两女。其中的长公主,也就是你的母亲了……”

    兰儿点点头,问道:“还没有更加详细一点的信息?”

    吴雪苦笑两声,喟叹道:“我家虽曾也为芙蓉城名门望族,但远还比不上那些皇亲国戚,遂对宫中秘辛也是知之甚少……”

    说到这儿,吴雪忽然眼睛一亮,接着狐疑道:“对了,先皇三子,其中三公子幼年早夭,大公子身为嫡长子,且又性情温文尔雅,颇有韬略,于情于理也都是皇位继承人……”

    兰儿笑道:“雪儿哥哥可知这位夏国大公子之名讳?”

    吴雪想了想,说道:“长孙乃是国姓,其名须尤。”

    兰儿念叨一阵,说道:“这是个什么名字,好奇怪,听起来很像是雨昌国的名……”

    吴雪笑了笑,竖起一根手指,悠然解释道:“须、尤二字,合起来是什么字?”

    兰儿思忖片刻,起初只感觉有些茫然,忽而,当她尝试用字义来组合二字之时,便豁然开朗,惊喜道:“我知道了,是龙字!尤字缺须,正似那龙缺了胡子!”

    吴雪连连点头,赞许道:“兰儿猜的不错,这两个字,合起来正是一个腾龙的龙字啊……”

    说到这儿,吴雪浑然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又有些费解。

    兰儿问道:“怎么了?”

    吴雪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兰儿妹妹一点就通……”

    兰儿刚破了围绕着大公子之名的迷题,心里也是有些沾沾自喜,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么,这位二公子,又叫什么名字?”

    吴雪说道:“二公子名叫长孙讳。”

    兰儿点点头,说道:“这倒是个寻常的名字……”她想了想,接着道,“看来先皇对大公子很是看重。那么,当今夏国皇帝,便是那须尤公子了吧?”

    吴雪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正是那二公子,长孙讳……”

    兰儿惊疑道:“咦,这又是怎么回事?既然是嫡长子,又有一国之君的威仪,又怎能不传位于他?”

    吴雪喟叹道:“命这一字,又有谁能解得开?据说,在先皇病重之际,不曾想大公子身子也垮了,竟然也一病不起,后随先皇一道殡天了。朝中有人说大公子乃至恭至孝之人,父子齐心,这黄泉路,父子俩一块走了……”

    兰儿思忖道:“照这么看来,这皇位自然是落到了二公子的头上……”

    吴雪长喟一声,说道:“二公子也该理解先皇取名字的用意,早年便云游四海,结交了很多僧道术士,这皇位一下子落到了他头上,便把当年在江湖喜好带到了皇位上。现在,听说他对于修仙的痴狂,要远超出了他的后宫,还有权位。”

    说到这儿,吴雪苦笑两声,不禁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当今皇上,可能在政绩上只做过一件大事,那就是废除了先皇的通商法案,只以强权手腕保留了他国纳贡的义务……”

    兰儿此刻终于恍然大悟,在他们途径的诸多地方,眼过之处明明是塔楼林丽、城高道宽,可为何偏偏一片落寞荒寂之态了。

    兰儿说道:“怪不得,我们在枫林坞时,会看到那样一番繁华落幕的凄清凋敝的景象……”

    吴雪喟叹道:“当今圣上之所以废除先皇政策,大计也是担心皇权太过于分散,终有旁落的一天吧……”

    兰儿笑问道:“那么,雪儿哥哥所说的这些,真实性如何?”

    吴雪苦笑道:“真实性不可考,只不过是道听途说来的,市井坊间流传的较为广泛的一种罢了。皇家的事,可不是我们能深究挖掘的……”

    他们便就在这里暂住了下来。这两天来,小乞儿遵照约定,吩咐手下为他们送来了秋衣,一日三餐也是安排得很是周到。

    只不过,翎歌自那以后,便有些闷闷不乐的,时常坐在窗台上发呆,眼睛盯着茫然的远方,好像在那俗世红尘的常态之景里,往日不堪回首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地上演着。

    这天午后,阳光和煦,清风微凉。

    她又独自坐在窗台,一条胳膊搭在膝盖上,托腮沉思。一阵风动,一声叹息。

    叹息飘到了兰儿耳畔,她径自走到翎歌身边,看向她看向的地方,那是一片市井,就算是中午,也是罕有人烟。

    在这里,能看见几个官差拿着油纸包好的烧鸡,大摇大摆走进了一家酒馆里,仿佛逛窑子一般潇洒。街上原本是有几个拾荒者和乞丐的,但是他们快在时穗城无法立足了。这里人口流失过于严重,有条件的,都去往更有前途的地方了,留下的都只是在时穗这块海绵里挤水解渴的焦渴汉。所以,拾荒者们拾不到什么生活物资了,乞丐们也讨不到什么维系生计的东西了。他们在商量着人生计划。与其在这里昏昏等死,不如跟着人流,一块去往那还些还兴盛的城市。去乞讨。

    那几个趴在地上见人就磕头的乞丐们,遥遥见了官差来了,立马收起了家伙什,抄起了吃饭的碗,跑得飞快。而那些官差根本没有发现他们,他们只注意到了乳鸡的椒香味,还有劣酒的酒精气味。

    这一幅画面,翎歌只不过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来看待的。

    现在的时穗城,除了乞丐,就是遍地的官。这些官差可能是吃空饷的有作为乞丐,而这些乞丐就不可能是连一点微薄空饷都吃不上的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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