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锦衣卫千户所的千户是钱无病。

    至少现在是。

    但是,已经有风声从北镇抚司传出来了,钱无病在这个位置上,时间够长了,是该挪一挪位置了。

    这让钱无病这几个月来,日子过得有些惶恐。

    南京锦衣卫千户所千户,相对于北镇抚司里那几十个盼望能补个实缺的千户们来说,那绝对是一等一的肥差了,妥妥的是一方大员了,这一次锦衣卫内这么大的变动,连锦衣卫指挥使都给撸下来了,他钱无病何德何能在这样的肥差上,一呆就好几年。

    去年钱无病还琢磨着,要不要去京城北镇抚司谋一个职位呢,但是这念头从景泰年变成天顺年之后,他就再没有过了,能继续保住这个千户的位置,他就已经烧高香了,还琢磨进京,想什么呢?

    他在上面别说已经没人了,就算是有人,这一波锦衣卫内部的清洗中,也已经清洗得干干净净了,在南京,勋贵那边他是靠不上去的,真算起来,也就是镇守太监府他走的勤一点,镇守太监萧乾对他印象还算不错,他也多多少少为萧乾办过几件事情。

    但是,这锦衣卫内部升迁的事情,他可指望萧乾不上,更别说萧乾的镇守太监的位置,比他这个锦衣卫千户还招人垂涎,这风雨飘荡的时节,萧乾也是自顾不暇。

    昨天夜里,有人持着南镇抚司的腰牌,直接来找他,手下人一通报,他当时就吓出了一声冷汗,好在南镇抚司来人,只是前来求援,说是南衙镇抚许大人在秦淮河岸边一处所在遭遇刺客。

    这特么还了得!

    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当时头发都竖了起来,直接带了百多号人就朝着秦淮河那边去了,先不说为什么这南衙镇抚为什么会在南京遇刺,光是遇刺这一个理由就足够有人在上面叽歪他这个千户办事不力了,若是那南衙镇抚觉得他救援不力,都不用北镇抚司的人来找他麻烦,南衙那边随便找个事情一查,他这个千户别说能不能当了,没准还要尝一尝南衙的牢饭。

    他是绝对不想落到那个下场的。

    当时现场的情形可谓是一塌糊涂,好在那许镇抚带的护卫得力,将刺客当场就杀死几个,又擒住了一些,他过去的时候,实际上就是去收拾那个乱摊子的,镇抚大人倒是没事,稍微露个头就走了。

    回到千户所后,他一直很忐忑,不知道这事情该如何处置,而且,他总觉那个年轻的镇抚大人有几分眼熟,但是在哪里见过,却是死活都想不起来。

    “来了!来了!”百户柳川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大堂:“大人,南衙的人过来了!”

    钱无病霍然而起,急忙朝着千户所大门走去,门口,那位年轻的南衙镇抚带着几个人,刚刚走进来,正站在千户所的门口,饶有兴趣的看着四周。

    “千户钱无病,见过镇抚大人!”钱无病规规矩矩的见礼:“昨日索拿的一众人犯,一应关押,该如何处置,还请镇抚大人示下!”

    “这院子该修修了!”年轻的镇抚大人看着四周,微微的摇头:“咱们可没有什么官不修衙的说法,千户所修得堂皇亮丽一点,兄弟们的心气也高一点,走出去办差,也是威风得多,钱千户,你说是不是啊!”

    “对对对,镇抚大人说的对,等到这案子一了,属下一定好好的将千户所修葺一下!”

    “人犯呢,还是关押在柴房那边么,偌大个千户所,连个正经关押人的地方也没有,实在是寒碜了一点!”

    钱无病心里咯噔一下,瞟了对方一眼,越发觉得对方眼熟了,而且,对方好像对自家这千户所熟悉的很,都知道关押人在什么地方了。

    “镇抚大人以前来过我们千户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人犯的确是关押在柴房那边,不过,那边已经加固修葺过了,短时间内关押人犯,还不是什么问题!”

    “来过,来过!”许白看着眼前的钱无病,明显的钱无病已经不认识他了,他有几分感叹:“人家都说是物是人非,不过,我去年来的时候,钱千户是这里的千户,今年来的时候,钱千户依然是这样的千户,钱千户看来人缘还是极好的,能力也不错!”

    “不敢!”钱无病脸上笑容露了出来,这是夸奖,自然是好事。

    见到他认不出自己,许白也懒得点拨他了:“我来提审犯人,钱千户你安排一下,这些人犯,你千户所暂时代为看管,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钱无病毫不犹豫的说道:“行刺我锦衣卫的大员,这些贼人简直是丝毫不将我们南京千户所放在眼里,属下这此事上,有失职失察之责,望大人给属下一个机会戴罪立功,我千户所在此案上,悉听大人吩咐!”

    “嗯!”许白看了看他,想了一下昨天夜里,自己和沂王陷入那么危急的境地,虽然说大部分责任在自己和沂王身上,但是追究起来,这南京锦衣卫千户所的确也还是有责任的。

    “你的确是应该戴罪立功!”他朝着大堂走去:“先提女犯林七,我亲自来审她!”

    钱无病一激灵,一下就弹了起来,招呼着自己的手下,去牢房将林七筠提出来,而许白,已经毫不客气的在千户所大堂里他平日做的那位子上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林七筠带着脚镣手铐,脖子上挂着一个巨大的木枷,被押了进来,一夜不见,林七筠脸上的那股意气风发早已经消失不见,她整个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取下木枷,你们都下去吧!”许白吩咐道,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大堂的门,被退出去的锦衣卫们,轻轻的带上了。

    “还能说话么?”许白看着眼前的女孩,披头散发,一身血污,忍不住皱了皱眉。

    林七筠抬头看着他,好像认出了许白,无神的眼睛,渐渐的有了光彩。

    “你不是什么锦衣卫百户,你是沂王的近卫!”林七筠喃喃自语道:“我真蠢啊,真是蠢啊,我早应该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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