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山东运司盐判齐武,一大早就跪在东宫门前……”

    “大人,太子舍人许白,已经带着东宫缉事厂的人去了东宫,缉事厂的人在齐武身边禁绝闲人靠近……”

    “大人,南镇抚司那边也有动静,百户覃元元带着南镇抚司的人,朝着西城千户所而去了!”

    逯杲一大早,就听着一条一条送进来的消息,昨夜一夜风流带来的好心情早就已经不翼而飞了。

    如今的他,自然不用每日去北镇抚司坐堂,对他这个代指挥使而言,锦衣卫的公事私事如今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能在自己府上处置这些事情,他已经算是很勤勉了。

    “这事情还没完了啊!”他伸手挠挠自己有些发痒的头皮,决心不去理会东宫门外的那些破事,先将自己衙门的事情料理好。

    “如今呆在南衙里的咱们的兄弟,有多少人了?”他开口问道。

    “大人,这几日已经有二十余人被南衙那边的人请了过去!”身边有人回答道:“现在咱们北镇抚司这边,都是人心惶惶,不仅仅在衙门里当值的时候,担心突然被南衙的人带走,就是下值回家,也是提心吊胆的,随时担心南衙的人在家里等着自己!”

    身边的人低声的说道:“大人,这事情你得出面了,继续让南衙那把折腾的话,这人心就散了啊!”

    “你知道个屁!”逯杲瞪了一眼身边的这个心腹:“许白已经离开南衙了,那赵虎臣有多大的胆子,在老虎头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拔毛,这是太子的意思,这次的事情,咱们这边做的有些差了,太子那边有怨气,这股怨气不让太子发泄出来,难道让太子记恨我么?”

    “这事情也怨不得大人啊!”身边的心腹,有些心疼自家大人,“咱们衙门现在是爹爹不疼,姥姥不爱,宫里都几乎快忘记咱们了,而太子这边,有了南衙这帮家伙,对大人也不是多么器重,这要是连内阁那帮文官们也对咱们这样喊打喊杀,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你是跟在我身边,知道我的难处!”逯杲长长的叹息了一下:“但是外面那些兄弟,有几个人能够体谅我的,我知道任由赵虎臣四处带人,兄弟们觉得我有些软了,但是他们又怎么知道,我这都是为了大家的好啊!哎,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和袁彬这个指挥使一样,每天呆在府里,什么事情都不管,自然也就没这么多烦心事了!”

    “大人忍辱负重,总归是有兄弟理解大人的苦心的!”

    “算了,理解不理解,也不指着他们!”逯杲有些意味索然:“日子不好过,也得继续过,南衙去了西城千户所,你让人去通知西城千户鲁广,除非南衙的人要带他走,不然的话,让南衙抓人,不要阻拦!”

    “明白,我这就去办!”心腹点头,将他的吩咐传了出去。

    “襄王那边,有动静没有?”等待心腹回转,逯杲突然开口:“这齐武是襄王的人,在东宫门口演了这么一出大戏出来,襄王那边,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吧!”

    “大人,襄王世子日前已经离开了京城,回长沙去了,已经知会湖南那边的兄弟,继续盯着他了!”心腹回答道:“至于襄王,应该是不会理会襄王世子办的这些事情的,要不然,那齐武就不会连襄王王府都没去过了!”

    “弃子么?”逯杲喃喃自语了一句:“难怪想要改换门庭,不过,这可就是在襄王世子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了,太子这边,不会连这种首鼠两端的家伙也会收归门下吧!”

    “大人,太子身边近侍覃吉和许白,将跪在东宫门口的齐武,带进了东宫……”

    外面有人传来了最新的消息,逯杲摆了摆手:“知道了,继续盯着,许白不是任由别人搓揉的角色,这事情他既然已经出面了,我们就不用太关注了!现在将心思放在南衙这边,这赵虎臣到底还要折腾多久,到底是太子的怨气没发泄完呢,还是这赵虎臣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是叫人头疼啊!”

    “大人要不要召见一下赵虎臣!?”心腹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这赵虎臣一直是许白的左右手,而且也是勋贵之后,本事是有的,出身也是有的,和许白比起来,这种人的顾忌应该也不少,或许,此人比许白要好对付一些!”

    “若是召他,他不来见我,我难道还能撤了他这南衙镇抚不成!”逯杲摇摇头:“那我不是自己找丢人吗?”

    “那就让他自己来见大人!”心腹嘿嘿一笑:“属下去西城千户所一趟,请南衙的人留下,咱们北衙是买他们南衙的账,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若是不买他们的账,难道他们和咱们再大打一场么?”

    “让他来找大人来要人,大人不就不存在颜面的事情了?”

    逯杲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去吧,这事情注意分寸,我只是要和赵虎臣谈谈,不是要和太子作对,若是出了纰漏,那就是你擅自行事,明白吗?”

    “明白,大人等我的好消息!”

    屋子里又变得空荡荡了的,逯杲看着自己心腹出去的身影,有些疲惫不堪的将身子往椅子上一靠:“哎,这都什么破事啊,还有完没完啊……”

    东宫詹事府大堂,沈运、许白、覃吉三人坐在大堂之上,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齐武,一直没有说话。

    脸上永远都挂着笑容的覃吉,此刻脸上也没什么笑意,若不是想听明白这齐武到底是什么用意才跪在东宫门口,他才回去禀报太子,他都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呆了。

    但是许白怎么可能让他走,哪怕他在这里一句话都不说,他也是代表着太子,而此刻在齐武面前,只怕没了覃吉,齐武一句实话都不会说。

    “想好了么,想好了就开口!”许白看着眼前的齐武,慢慢的说道:“太子亲自派覃公公迎你进东宫,也算是给你面子了,你若是继续这样一言不发,那我只好请覃公公回禀太子,你就是来东宫这边闹事来的!”

    “我要面见太子!”齐武看着沈运,又看着齐武,转过头来对着覃吉说道:“有些话,我只能给太子殿下说!”

    “太子爷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覃吉慢悠悠的说道:“若是什么人在东宫门口这么一跪,就可以见到太子,那跪在东宫门口的人可以排队排到城外去,这人啊,最要紧的是要有自知之明,若是太狂妄了,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今日我来这里,可未必再回得去!”齐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算许大人不要我的性命,只要我离开这里,只怕要我的性命的人也不少!”

    面前三人毫无表情,仿佛的听着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我有两淮盐运使司和山东盐运使司上下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而且,每年这两淮和山东两大运司大部分赃银的去向以及多少官员从中分润到的好处,我都有详细的记载!”

    齐武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我愿意将这些证据,全部都献给太子!”

    “这些东西,锦衣卫若是要查,也会查的清清楚楚的!”覃吉眼皮耷拉了一下:“太子爷每天关心多少大事,盐运使司的这点猫腻,他老人家不知道,难道他身边的咱们也不知道么?太子爷真有心整饬盐政,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这种事情,还是让内阁去操心吧!”

    许白面无表情,在他身边的沈运,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厌恶之色,齐武这是破罐子破摔了,有这样的人做同僚,不知道盐运使司衙门的官员看到这一幕,心里心寒不心寒?

    “清查几个贪官污吏,锦衣卫自然办得到!”齐武看起来很是镇定:“但是如何为朝廷追缴这些流失出去的赃银,那可未必就是锦衣卫的强项了,而且,这些赃银真的要锦衣卫追查的话,能有多少到朝廷手里,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我听懂你的意思了!”覃吉呵呵一笑:“你的意思,你觉得你能干这个活儿,而其他人都是废物了!”

    “不敢!”齐武低下头:“术业有专攻,运司里的门道太多,不是在运司做过几年官,根本就摸不到这其中的门道,齐武不才,对这运司里的各种门道,还算是清楚的!”

    “要是这样的话,还真值得给太子禀报一声了!”覃吉点了点头,转头看着许白:“许大人,这事情你怎么看?”

    “太子的事情,当然是天大,若是齐大人真有这个本事的,对太子,对朝廷自然都是天大的好事!”

    许白微微一笑:“覃公公还是禀报一声太子,看看的意思吧,我等自然是按太子的意思办事!”

    “那行!”覃吉站起身来:“那我就不陪你们了,你们慢慢聊!”

    覃吉离开大堂,屋子里三人沉默了下来,齐武看看沈运,又看看许白,脸上露出一丝不易捉摸的笑容。

    “反正自己讨不了好,不如干脆投靠太子,让太子来压我!”许白看着他,突然笑了:“齐武啊,说真的,以前只不过觉得你这人功利性太强,大家兄弟一场,你若是有好前程,咱们这些兄弟,也能成全你,哪怕你心里只怕没咱们这些兄弟!”

    “现在看来,你可不止是功利性太强,你简直有些丧心病狂了!”

    “许大人,彼此彼此!”齐武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

    “毕竟青州的那点银子反正是逃不掉,不如索性玩大一点,也算是死中求活!”许白摇摇头:“银子没追回来,我一时半会未必会要你的命,但是这事情你做出来,那不仅仅是我要你的命了,只怕要你的人多了去了。”

    “命是我的,你们谁想要我的命,得问过我!”齐武脸色发狠:“我这命不值钱,但是,也可以很值钱,我当然要将这条命卖给觉得我这条命值钱的人了!”

    “若是这样的话,你还不如直接告诉太子,你身后的那人的事情,那可比你为朝廷追缴这些赃银子对太子来说,有吸引力的多!”

    “我又不傻!”齐武鄙夷的看了许白一眼:“襄王当初就可以争一争皇位的,他没有争,南宫之变前,世子也可以争一争太子的位置的,他也没争,我的事情,将他们牵扯进来,除了让太子觉得我是一个为了活路不择手段的小人,我有什么好处?”

    “太子殿下身边,想必不会留无用之人!”他冷笑了一下:“就算我诬陷襄王谋逆,这种事情很容易查证,一旦被揭穿,我依然是死无葬身之地,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不让太子看到我的价值,让他看到我能为他做多少事情,这样我才是我唯一的求活之路!”

    他看着许白:“你许大人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么,为太子的鹰犬走狗,让太子觉得你是有用之人,才有今日太子的恩宠,你做得到,凭什么觉得我做不到?”

    “我还真的很希望你做的到!”许白点了点头:“你这样的心性,这么的丧心病狂,做不到的事情真的不错,不过,即便是太子给了你这机会,你最好也必要奢求其他的东西,我会紧紧的盯着你的,而且,你最好是祈求自己,千万不要犯一点点的错,因为,你一旦你犯下任何的错,我会毫不留情的让你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齐武傲然说道:“只要我今天能见得到太子,许大人,我不会给你任何的机会的!”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良久,许白的声音响了起来:“如今我替太子执掌东宫缉事厂,我给缉事厂立下的第一条规矩,就是永远的忠于太子,一旦进入缉事厂,终生不得退出!”

    “拜你所赐,我这辈子,不会容忍任何再背叛我们的人存在!”

    外面轻轻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许白止住了话头,看着外面走进来的身影:“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吧,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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