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巴带着手下狂欢,当然没有忘记姬天圣的存在。

    在第二次岩浆喷发的时候,他便将还处在狂热中的荒人们叫醒,提醒他们敌人还活着的事实。

    这时加上阿古巴的亲卫,场间荒人战士超过了四百个,其中还有十多个酋长是金刚王魄,若是不考虑修罗榜上的高手,这一股力量足可横扫神州大地的半个版图。

    现在这股力量,围住了姬纸鸢连同荒人王子公主在内的五人,若是他们不要命地进攻,这里恐怕只有张怀璧有机会逃出去。

    而他们是否不要命的进攻,决定权全部在阿古巴。

    五个人背靠着背,向四面警惕着,张怀璧低声道:“是我的错!流云,我来断后,你务必带陛下突围出去,否则我张怀璧将成为千古罪人。”

    沈流云紧紧抿着唇,想开口安慰两句,却又不知怎么安慰才好。

    姬纸鸢道:“与张卿无关,计划事先暴露给阿古巴,是我们失败的关键……”

    她顿了顿,又道:“至于出卖我们的人,朕绝不会放过他!”

    “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怀疑我们吧?”仓央立刻叫起来。

    确实,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他们姐弟了。

    姬纸鸢淡淡道:“朕没有这么说。”

    仓央冷冷道:“你没有这么说,可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

    沈流云道:“仓央将军,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与其在这里争辩,不如先想办法逃出去,到时再调查谁是叛徒也不迟。”

    “二姐,她说得对,大祭司生死不明,我们要快点想办法救他。”列侬道。

    “哈哈哈,大夏的国主,天下第一剑张怀璧,你们没想到会栽在我手里吧。”

    这时阿古巴向前走了两步,大笑着抬起头颅,居高临下地说道,“如果传扬出去,两个帝国的顶梁柱成了瓮中之鳖,神州的主人恐怕也要换一换了。”

    沈流云冷笑道:“抓得住我们再说。你从始至终不敢靠近我们,其实你也很害怕。”

    “哦?”阿古巴笑道,“本王怕什么?”

    沈流云道:“你怕我世兄的剑,就算他受了伤,杀你一样轻而易举,反正荒人王除了‘人多势众’以外,也没什么别的能耐了。”

    阿古巴嗤笑道:“我知道你们人类最喜欢用激将法,你想让本王放弃兵力的优势,与张怀璧一对一决斗?那是蠢货的做法。”

    沈流云对仓央微微一笑:“仓央将军,难道我记错了吗,荒人不是强者为王?什么时候荒人王变成一个需要手下保护的家伙来当了。”

    仓央不屑地冷哼一声:“若是我,不论对手是谁,绝不会避战!”

    这段对话虽然有激将的嫌疑,可确实说到了很多荒人心里去,尤其是原先依附大祭司的荒族,他们纷纷看向了阿古巴。

    阿古巴也发现了场内形势的微妙变化,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恰巧这时岩浆发生了第三次喷发。

    他心里一动,用无比低沉的嗓音道:“荒神在看着你们,难道以本王的成就,还需要证明自己?现在是你们的天下,杀了他们,本王亲自为你们加冕!”

    可是他发现荒人们都不动,怒火逐渐升腾:“荒神子民,听从本王的号令!”

    “陛,陛下,您看后面……”一个荒人战士指着他身后的天空,“太,太阳不见了!”

    如果说“荒神”是他们的精神图腾,那么散发光热,照耀万物的太阳,就是精神信仰了。

    阿古巴这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随着岩浆一起落下来了,他忍不住回头一看。实际上他这一回头,不止看到剑光。

    他最先看到的是一团乱象,乱成一团麻的东西,裂张膨胀着,各自扭曲着,像人们心底深处的阴暗面的具象化,充满着各自不同的性质,已经超越了阴阳两极的分化,所有的未知的变化,在影响着现世,于是看起来只有一粒芝麻大小的东西,竟然遮住了太阳的光。

    然后他才发现那是一个人,那些所有的诡谲莫测的力道,在他身周铺张开来,不断试图“别开生面”,却被他掌控在他的意志里。

    然后那么多且杂乱的异象,突然间融入那个人腰间的剑中。他认出了那柄剑,那是燕离的剑,他已经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剑是纯白的,在染化了那么多杂色之中,不可避免的呈出了各种异色;但其中最浓烈的却是赤红色,那是岩浆的颜色。

    于是剑光就呈赤红色,于是他就看到了一道炽热的剑光,于是他就被斩首了。

    所有人都处在一种惊骇莫名的状态中。

    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被火山给冲出来,岩浆又不是海水;被冲出来就算了,还以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杀死了阿古巴。

    剑光抹过阿古巴的脖子,仍向前延伸,仿佛一道半月形的火环,激荡着向世界尽头而去,其深远不知几百里。

    直到那个人站在台上,将激荡着水色银光的剑锋,缓缓归入纯白色剑鞘中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没有飘飘如仙的长衣,洒脱不羁的长发,孤高绝世的身影。

    这是一个奴隶,穿着奴隶特有的粗衣,到处都是被烧穿的破洞,头发随便绑着,散乱得不成样子,形容可说异常狼狈。

    惟有他手中的纯白的剑,让人目眩神迷,想到方才发出那一击的,就是这把剑,忍不住紧盯着不放。

    可惜这把剑现在也正被他的主人用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撑在地上,变成了拐杖。

    我们都知道,燕离这会全身乏力,是个连蚂蚁都踩不死的弱鸡,能够站着,已经是他刻意耍帅的结果了。

    “燕离!”最为震惊的要属沈流云了。她从来没想到,燕离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是以那么一种奇异的方式,离谱地解决了他们的危机,好像事情突然解决了。

    “燕离。”姬纸鸢也在叫着他的名字,她不知自己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才不至于不那么尴尬。可是眼中的感激,却是绝无法掩藏的。

    身边的女人都在叫同一个名字,天下有哪个男人不吃醋?如果有,那么他一定有问题。

    张怀璧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把唇紧紧抿住,眼睛透着一种锐利的光。此刻他正用如此锐利的眼神,盯着燕离。

    仓央难以置信道:“姓姬的,这不是那天晚上被我打伤的小白脸吗?”

    姬纸鸢淡淡道:“现在他是不是小白脸,你已经很清楚了。”

    燕离稍稍平定了一下呼吸,勉强地抬起手挥了挥,叹了口气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沈流云最知他底细,忍不住笑骂一声,正要上去帮他摆脱窘境,却被一个娇笑声打断。

    “是呀是呀,人生何处不相逢,人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一道倩影掠过众人,闪电般地窜上高台,来到了燕离的身边。

    她带起的一阵风,险些将燕离给吹倒。

    燕离听到这个声音,其实就想倒下去了,他觉得这时候装晕,绝对比站着更有利。可他也知道,她有无数的手段,来让一个装晕的人痛不欲生。

    他故意盯着她的胸部:“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知道我现在需要一个枕头,就立刻送来了。”说着佯装摔倒,向她的怀中倒下去。

    来人自然便是唐桑花。

    她娇笑着托住他,道:“你这人果然还是那么讨厌。”

    但是她的笑容突然全部消失,冷冰冰地说,“可惜你的记性不太好,上次我送来的时候,你非但没有靠,还非常了不起地推开。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一个君子。”

    燕离眨了眨眼睛:“其实那次看着你远走的背影,我就后悔了,想追上去跟你解释的,是李邕那厮追杀上来阻止了我,事情的真相,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唐桑花冷笑道:“还是一样的喜欢花言巧语,以前听着还觉得有趣,现在我只想吐;而且看来不受点苦头,你还以为我真的是来找你玩的。”

    说着拎起燕离,向火山的另一面疾驰而去。

    “站住!”姬纸鸢是最清楚其中因果的,所以她的反应也是最快的,几乎唐桑花动的瞬间,她就追了上去。

    沈流云跟着反应过来,也想追上去,台上却突然出现两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一个绅士,一个少女。

    “我们的王正在解决私人恩怨,谁要敢过去,别怪在下辣手无情。”绅士用最标准的微笑开口道。

    “让开!”沈流云抬手就是一掌。

    真气迅速涌动,云状的掌印倏然出现。

    绅士没有动,他依然保持微笑。

    动的是少女小八,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只是屈指一弹。

    那掌印便烟消云散,并生出更猛烈的劲力反冲回去。

    沈流云还没反应过来,便在闷哼声中暴退而回。

    “流云。”张怀璧冲上去,扶着她,关切道,“怎么样?”

    沈流云摇了摇螓,看了一眼少女小八,轻轻咬着贝齿,道:“我现在不是你们的对手,可是你们一定要祈祷燕离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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