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叶以前,大明军队的精气神,体质还都比较健康,所以那时候的将领都是实打实的带兵之人,一员参将手下的兵马达到万人也很常见。手机端htt:

    而到了嘉靖以后,参将领兵就多在三四千。现在到了崇祯时期,国力衰弱,空额泛滥、军制混乱,普通参将手下也就一两千人。

    这种情况在封建朝代是无法避免的。宋朝后期就有亢官亢员亢兵吃垮财政,明朝后期同样如此。

    单就军队来说,一个锦衣卫,挂着指挥使,指挥同知等虚衔的世袭勋贵就有一大串人。除了少数几个掌事的堂上官之外,其余全是历朝积攒下来吃财政的米虫。

    清末就更不用说,铁杆庄稼八旗子弟举世闻名。

    所以具体到派兵去剿贼的杭嘉湖参将这里,这次出动的兵员数是1500人。这个数字已经很不错了,因为参将麾下的兵员总共也才3000人,这还是沾了在高gdp地区驻扎的光。

    当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完成后,那份看似不起眼,实则相当重要的公文就从南京城出发,一路加急被送到了金山卫。

    这个时候,距离马百户被残忍杀害的12月5日,刚刚过去了3天时间。看似蹒跚朽慢的官僚系统,在某一股特殊力量的推动下,居然超级高效了一把,短短几天内就搞定了文牍工作。

    而当金山卫的冯参将收到公文后,他当即召来了手下两位游击,“晓以方略。”

    晓以什么方略呢?有一说一。

    军队和地方不同,军队里大家都是袍泽,只要不是蓄意陷害,那么有话直说就好,所以参将大人便将此次动兵的来龙去脉合盘托出。

    冯参将明确告诉两位手下,这趟看似是“公务”,实则是“私活”,所以他本人是“不好动”的。因为一来他本人出动的话动静太大,二来事发后朝廷那边也没了转圜余地。

    一地的军事主官肯定是不能擅离治所的。虽说“助剿”的公文已经发了过来,但这份公文其中言辞模糊,程序也有不合规之处,所以冯参将打算本人留守坐镇。

    这样的话,万一将来朝廷追查下来,事情也会被他控制在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范围内。总之,参将大人决定留守后方抗压,搞定来自政治方面首尾。当然,如果事成,大人肯定是要分一杯羹的。

    冯大人接着又给两位属下分析了这次出兵的利弊事成,有赏银,有股份,还有地契联盟未来在朝中运作的保举升官名额。事败,损兵折将,“助剿”变成“纵兵劫掠”,丢官罢职是大概率事件。好在有这份糊涂公文在,丢命大概不会。

    分析完利弊后,冯大人便将带兵出征的选择权交给了两位游击你二人谁愿去趟浑水,现在就可以和徐家派来的说客详谈了。

    最终,两位属下中年富力强的练兵游击王德乔,按捺不住功业心,表态打算搏这一铺。而另一位年龄比较大,上进心所剩不多的老游击则让出了机会。

    于是当王游击和说客谈拢各项条件后,金山卫的营兵很快就在12月10日这一天出发了。

    从理论上说,军队的开拔同样是很缓慢的。但是由于和之前同样的道理,有了神秘力量插手后,一切就都变得润滑快速起来。

    首先,最麻烦的部队开拔资金问题,这一次就被轻易解决老爷们这次既然已经押上了重注,也就不在乎这万把两银子了。

    所以王游击这次没有打半点虚头吃空额,实打实从营地里带出来了1500名战兵和200名辅兵。并且从武库中领出了一批上好的兵刃和衣甲反正有人买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其次,部队一路上的行军问题也得到了改善。

    通常来说,正规部队行军,沿途是要在各州县吃补给的,这就造成了行军延误州县接待能力有限,部队被迫分散不说,还拖延了行程,需要事后重新集结。

    这一次就没那么多事了。

    从南边的金山卫到北边的张苏港,无非是穿过长三角,行程总共60公里,路途很短。

    另外,由于这次行动本身就有很多违规之处,所以老爷们也不愿声张,更不要说吃本地州县的公粮了――应景起来这都是罪过。

    所以还是老办法,剿匪部队直接在沿途的缙绅庄子里休整,既不扰民,也能得到充足的粮秣供应。

    60公里路,1500营兵在拿了银子,沿途有充足供应的情况下,稳稳当当走了两天。最终,练兵游击王德乔于双12这天,带着他士气饱满的部下,进驻到了熊道修建的上海港外围。

    整个上海港此刻早已戒严。

    和上次湖匪来时一样,外围的商业区和仓库区已经腾空,大明大方地留给了侵略者居住。

    而这次的防守方案就不是诱敌深入了铁丝网已经环绕在了港务大院外围,矮墙变成了主要防线。将近200名行动队员此刻都将二八大盖架在墙头,静候来敌。

    当上午的阳光斜斜照在穿着大红胖袄的官兵脸上,令他们眯起眼时,已经在港务大院外围一里路距离上列好军阵的王游击,从马上一劈手使者出场了。

    在这几天,王游击已经从随军使者宋秀才那里详细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但清楚了缘由,王游击现在还知道对面墙后那些护院手中的“快铳”,能打四五百步之远。

    关于这些情报,宋秀才是不敢欺瞒的。老爷们这次花费偌大代价请来这支兵马,可不是用来像湖匪一样当炮灰的,所以相关情报王游击早已知晓。更何况王游击还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本地卫所。

    所以搞清楚状况的王游击,对于这场“剿匪”战争该如何打,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首先,从得知快铳性能的那一刻,王大人就不打算派兵硬攻了。他心里清楚无论战斗结局如何,一旦他手下的营兵有了大规模伤亡,那么事后各方查验下来,他就一定会吃瓜落。

    其次,既然这场“剿匪”的本质还是两伙富人在争财,那么就说明双方随时会撤兵停火,达成协议。在这种局面下,王游击要是还愣头青派兵去莽一波,那只能说明他政治不成熟。

    再说了,对面那个熊姓商人的背后可是实权副总兵,手中的兵马比他一个游击多百倍。这一次王德乔兵围上海港,无非是欺那位总兵的手伸不到这么远而已。

    然而大家同为军方一脉,王游击虽说这次上了缙绅的船,但他可没打算把事情做绝万一将来有一天,他去闽粤任职怎么办?

    所以综合各方面情报后,王游击对这次的任务,就定下了八字战略方针以压促谈,以谈促和。

    现如今第一步已经完成就在院墙一里路之外,气势雄壮,精神饱满,兵甲犀利,旌旗招展的1500名经制营兵,已然摆好了阵型,刀出鞘弓上弦,杀气腾腾。

    这个时候,被游击大人派出的一个能说会道的黄脸亲兵,便排阵而出,摇着一面小白旗,径直向大门处走去。

    这亲兵也姓王,是王游击的族人。当他来到那圈铁丝网之前,从大院的小门里已经有护院出来,用手钳解开了一截铁丝网,将使者放进了院内。

    王亲兵走进大院后,倒也没看到什么令他眼睛一亮的东西。大批护卫此刻都在墙后,他们身后摆放着一圈桌椅,上面有一些火铳和子药,仅此而已。

    很快,他就见到了台阶上的熊老爷。

    “小人代我家大人拜见熊老爷。”

    熊道见对方态度恭顺,于是点了点头“免礼。你家王游击这次提兵而来,有何见教啊?”

    “好教熊老爷知晓来时我家将军说了,今次带兵来,也是受故人所托,不得已而为之。”

    “若是熊老爷愿意赏个面子的话,我家将军愿就此做一回中人,帮各位老爷们说和说和。如此一来,各方既不用动干戈,又可一起发财,岂不是美事一桩?”

    “嗯。”熊道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你家将军的好意,我听出来了。”

    “不过”熊道这里拖长了尾音“这件事嘛,其中牵扯因果太多,以你家将军这点份量,是压不住秤的。所以多的话也不用说,你且回去告诉王游击,先拿出些本事来让我瞧瞧吧,好朋友嘛,不打不相识。”

    当王亲兵回到军阵之后,听完叙述的王游击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他又一次举手挥动“看来终归是要见过血才知道厉害!”

    随着王游击话音的,是从阵后缓缓推出来的两门青铜虎蹲炮。

    虎蹲炮在戚继光时代就已经被明军大量应用了。这种炮威力不大,类似于后世的迫击炮,以曲射为主。虎蹲炮射程不算远,通常在强装药的情况下,可以达到500米距离,当然,这时候准头也就不足了。

    不过今天这种局面,虎蹲炮正好能发威王游击的目的是以打促和,所以炮弹只要能打进对面的大院里,让熊老爷明白战争是会死人的这条真理就可以了。

    于是在全军将士兴奋地注视下,被推到阵前的两门虎蹲炮开始了一系列发射前准备用条石压住炮架,擦炮筒,装火药

    而就在炮手从后方抱起一发铁弹,准备塞入炮膛时,他的脑袋却突然爆裂了,铁弹随之滚落到了地上。

    紧接着人们才听到了枪响,有那眼力好的,还看到了枪口闪烁的焰光就在对面的二层楼顶。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官兵眼力再好,也看不到对面楼顶上那个穿着一身大红袈裟,坐在官帽椅上,非常骚包地用一把k17阻击型步枪正在瞄准对手的鲁成同志。

    “呼啦”一下,看到炮手脑浆迸裂的尸体后,围绕着虎蹲炮的人全部散开了。

    而在炮位后方的王游击也随之大惊。坐在马上的他看到了对面的枪焰,也听到了枪声,但是他现在搞不清楚这一枪是蒙的还是真有如此神射?

    “不是说快铳止四五百步吗?这都过一里路啦!”大怒的王游击现在恨不得一鞭子将身旁的宋秀才给抽死。

    然而他除了骂两句外,已经顾不上宋秀才了炮组的人正在四散奔逃,一些离得近的士兵也白着脸在缓缓后退,他需要赶紧维持住阵型,以免军丁大乱。

    派出家丁亲卫四下弹压,缓缓压住阵脚后,暴怒的王游击跳下马,先是狠狠抽了炮组小旗几鞭子“不过是瞎猫遇到死耗子,怕什么,给老子去开炮!”

    于是战战兢兢的炮组又开始了装弹程序。

    下一刻,抱着铁弹的小旗脑浆迸裂,死在了王游击面前。紧接着那催命的枪声一下接一下响起,将虎蹲炮周围的人员连连射杀。

    大军随即后撤两百步。等到一切都重新稳定下来后,全军士气已然全无。要知道现在已经退了一里半路,大伙连对面的敌人都看不到了,却随时面临着那古怪火枪的射杀。

    王游击知道,自己还是托大了,看来老爷们的银子委实不好挣。

    不过王德乔已经猜了出来,对面那把精准的怪铳不会是人人都有的,否则刚才再多放几轮排枪的话,他就要打道回府了。

    现在摆在王德乔面前的情况就是或者派兵莽一波,以便抵消那把怪铳带来的影响,或者就这么耗下去,最终灰溜溜地走人

    于是王大游击咬牙选择了第三条路炮灰流。

    他一把抓住宋秀才的领子,狠声说道“速去禀告后边庄子里的那几位老爷,老子要五百冲阵的辅兵。还有,多带些木板来,那道铁线据马要用木板破。”

    “遵,遵命!”同样被吓得不轻的宋秀才这时连连点头“不知将军何时要这些辅兵?”

    “今日士气已衰,冲不得阵了。回去告诉你家老爷,不要舍不得银子。老子明日就冲一回,是成是败,那看那些辅兵卖不卖命了!”

    宋秀才一边连连点头,一边上马狂奔而去。

    这边王德乔在安排完明日的战略后,又引兵和敌手有气无力地对峙了半天。到得下午时分,大军便草草收场,住进了空无一人的商业区。

    这个时候,丰盛的饭菜也从附近庄子送了过来。而鉴于今天这场令官兵莫名其妙,灰头土脸,士气大坠的对峙,王游击于是及时做出了调整给全体官兵发了一次赏银,又给半数官兵赏了些酒喝。

    丰盛的犒劳和银钱的刺激,令官兵的士气恢复了不少。放下心来的王游击,在布置好防备敌手夜袭的兵马后,便催促着手下早早歇息了――明天要莽一波呢,要养精蓄锐。

    匆匆一夜过去,时间来到了12月13号,距离马百户被残忍杀害的12月5日,已经过去了7天之久。

    清晨,正在客栈正堂中大口吃鸡的王大游击,突然被脸色煞白的亲兵拉出了门。

    “何事惊扰?是那些护院杀过来了?”

    “黑,黑烟!”亲兵已经语无伦次了,说不清楚,只是一个劲把手指指向大海的方向。

    下一刻,王游击张大了嘴,手中的鸡腿掉了下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海面上一片冒着黑烟的大船。其中一艘个头最大的巨舰,桅杆上挂满了白帆,在晨光中闪耀着蓝金两色,同时冒着滚滚黑烟,充满了威压气息。

    “坏了,姓熊的把他干爸爸召来了。”王德乔这时喃喃地说到。

    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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