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话太多了,阿奴。”

    潘崇拿起一卷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楚地治水十策,对进来的阿奴摇头道。

    阿奴将茶具收回带来的箱子,缓缓说道,“太师,不是常给老奴说帝王之路凶陷异常,若是这次不一次说个透彻。女子不比男子,难以狠的下心肠,万一真要走上这条路,害的不过是她自己罢了,而如今也正是我楚国局势最是难测之时,一个差行错步,可能就丢了性命,还是一尸两命,真是白白在上书房隐忍了这些年岁。”

    “阿奴都后悔给太女开了这么多年的后门。”

    “太女比之大王,胜在一个忍字;大王比之太女,胜在这一个狠字。”

    潘崇将目光又投向窗外的十万亩稻田上,叹道,“子孔有管仲禹帝治水之才,而子琰又有我武王文王之威,这两个学生从小争到大,也不知道要争到什么时候……”

    “君子和而不同。”

    “左右徒两位大人都是有才华之人,必然年轻气盛,而且我看两位大人这样相争,对于我楚国而言未必是坏事。”阿奴笑笑,甚至想起二子,出生争先后,念书争长短,习武争高下,入朝为官还在争。

    “哈哈……这倒也是,不仅他们两个,他们三个学生,大的方向,总体来说从来没有错过,只是权力考验人心,希望他们到最后都能保持初心……”潘崇缓缓一笑,阖上成嘉写的楚地治水十策。

    “权力加身,人心易变。”阿奴附议道。

    潘崇与阿奴这私下里的闲话,芈凰自然听不到,此时她在院中坐了好久,而苏从派人从码头上找来越老,正准备进去禀报,只见一人一骑打马而来,“前面可是苏主薄?”

    “是陈庭理又送信来了吗?”苏从旦见来人一身刑狱司的制服问道。

    “是的,庭理大人查了一些线索,想要和右徒大人商量,所以命我又快马加鞭地送信来了。”来人卸下身后的包袱,将陈晃整理的卷宗拿了出来。

    苏从接过一看,“此次流民案圈了一千多人,可能还有更多!”

    “是的,苏主薄,所以陈庭理才急着找右徒大人,不知他如今可从竟陵回来了?”

    “右徒大人没有回,但是太女回来了,还抓了流民案背后的主使之人,这样吧,我把这卷宗一起交由太女定夺,说不定能有什么意见,这样也不耽误庭理大人的案子。”

    “好,那麻烦苏主薄。”

    苏从于是命人招待来人去用午膳,而他转身推开院门,只见芈凰一人坐在院中不知想什么,神色浮动,仿佛天人交战一般,于是小心地开口道,“太女,怎么一个人坐在院中?”

    芈凰闻声惊醒,然后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之时,所有的情绪掩在眼底,疾声道,“苏从,现在有三件事要你安排一下。”

    苏从从未见过太女如此神色,闻言立即躬身敛眉倾听,“太女,请说!”

    “第一,如今东郊有多少私兵?”

    “四艘楼船上各有五百私兵充作船员,然后东郊上还有一千我成氏私兵保护东郊安全。”

    “嗯,船上的船员,你可能调动?”

    “这个若是太女命令,应该可以调动。”

    “好,码头上未出去的楼船各留两百守卫,其余一千二百船员也加入东郊的守卫之中,这边我会叫霍刀再调一千凰羽卫守卫东郊,在秋收完成之前,东郊也好,码头也好,楼船也好,不能有任何差池,若是发现有任何可疑人员,全部抓起来,以免楼船的造船术,还有东郊的任何消息走漏出去!若是有负于顽抗者,报由霍刀,以叛国罪军法处置。”

    除了弦高他们以外,芈凰总觉得有人在打东郊的主意。

    无论如何,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是,太女。”

    苏从闻言神色一凝。

    “霍刀?”

    芈凰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低着头却明显关注着这边的青儿,命道。

    “在,太女。”

    “把苏主薄找来的这个青儿关进牢房,一日三餐供应,等东郊这边告一段落后,再将此女释放。”

    “是,太女。”

    “夫人,夫人……您为什么关我?”

    青儿闻言突然尖叫一声,问道,然后看着一旁的苏从哭着求救,“苏大人,苏大人……您帮我给夫人求求情……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您找过来的一个通译。”

    苏从眼见霍刀命凰羽卫哭着喊着的青儿拖了下去想要劝阻,“太女,这不过一个下女,何需如此紧张?”

    苏从想要开口为她求情,却被芈凰抬手截住,“这个青儿知道的太多,而且行迹可疑,宁可错关十个,不可放过一个,为了确保东郊的造船术还有水车等秘术不会走漏,你就好菜好饭的招呼她,在此事告结前,不准她离开牢房一步。”

    “是,苏从明白了。”

    苏从闻言心底一凝,是他妇人之仁了。

    “第二,我与太师将要提前返回郢都,这边一切都交由你和霍刀负责,你主农耕,他主治军,你们二人分工合作,务必在右徒大人回来前保证这一季的秋收工作和码头的建设工期如期完成,不得有差,否则我唯你是问,有任何需要配合的,你都可以叫霍刀从旁协助于你。”

    “是!”

    “第三,”芈凰突然顿了顿,随即决然道,“命人做一辆密封的马车,要带锁的,我要把弦高和弦玉带回郢都!”

    “太女,我正想禀报此事。可是要插手这次的流民案?”苏从问道。

    “是!”

    芈凰重重颔首。

    “这个弦高我们已经抓住,这次的案子我们不是只要把弦高和弦玉送回郢都交由刑狱司就行了吗?”苏从不解道,他正想把陈庭理这边的流民案说于她听呢,“而且陈庭理也派人来问此案接下来要如何开展。”

    “他们的身份不一般,我还另有用处,但是他们抓的流民,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们交待出转移到哪里去,谁是下家,找回强掳的百姓,但是如今我需要将他们带在身边,还不能立刻送进刑狱司。”

    “是,苏从明白了。”

    “苏从,我知道东郊不仅是成嘉一人的心血,更是你们所有人的心血,如今秋收在即,希望你能代替成嘉守好这边的一切,我不希望有人任何窃取了今年东郊的丰硕果实。”芈凰看着他最后深深说道,

    苏从闻言一凝,终于明白芈凰此话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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