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蜀君与我有宿怨,但自年轻时架过梁子后,多年未见,加之师傅我现在不似年轻时英俊,昨夜他也是通过咱们寻找生肖香火钱的举动,见到了那枚香火通宝,才以器识人,认出我来。”

    “所以不可能是专门找我来的!”

    毛山福皱着眉头说道,似乎徒弟的问题提醒他注意到了,之前一直忽略的部分细节。

    毛山君意念微动,一枚古朴的金色铜钱好似长了翅膀,从头顶小帽下自动飞出。

    铜钱落在毛山福左手掌心,右手道袍抖动,一柄散了小半的金钱剑从中钻出,香火通宝如同倦鸟桂林,与金钱剑融为一体。

    但只要略一打量,便能发现那金钱剑刃短柄长,似乎缺了尖剑。

    “我当时也是怕咱们师徒亲自去各家庙里求香火通宝太过扎眼,才临时起意让曾寿去寻,既省事,又保险,没想到弄巧成拙……”

    毛山君将背上曾寿往上挪动几分,略带歉意说道。

    毛山福摇摇头不以为意,收回金钱剑后道:

    “运气不好罢了,一开始我也没察觉那王五有异,不过按理说,千面蜀君的执念就是寻找董秦晚,而董秦晚又是邙山六郎的相好,千面蜀君不可能遵循邙山六郎的万鬼令才对!”

    一路上,师徒两人对这段人鬼四角情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到潭西镇的城墙引入眼帘,毛山福才一拍脑袋道:

    “董秦晚!”

    “千面蜀君和邙山六郎两个老鬼之前根本没在董秦晚嘴中听过彼此存在!”

    “我早该想到的!”

    “能在两鬼之间周旋自如的,怎么可能是普通女子,她必然也有道行在身!”

    “怪不得五年前我一提起董秦晚,邙山六郎就气急败坏!”

    “别是她又偷了邙山六郎啥宝贝吧!”

    “难道她也在这附近,才引来千面蜀君?”

    ……

    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仿佛一团乱麻,数不清理还乱。

    毛山福长吁短叹,好一阵才恢复常态。

    “十个铜子!”

    守在镇口的衙役抑扬顿挫高呼,特别是那最后一个“子”字,回转曲折,颇有茶馆小二上茶迎客的气势。

    衙役睡眼朦胧,以为来的是趁早进城卖菜的附近村民,直接伸手吆喝。

    噗通!

    双手一沉,入手的不是买路钱,竟然是个大活人。

    衙役刚想开口叫骂,却发现靠在自家身上的竟然是镇上的捕快队正,

    “曾头!曾头你咋了?醒醒啊!”

    “他在野外遇了鬼,被我们师徒所救,麻烦你把他送回家中吧!”

    毛山君将曾寿丢给守门衙役。

    衙役们手忙脚乱地掐人中、扇巴掌、喷茶水,用各种方法试图弄醒昏迷的捕快队正。

    师徒两人用了个小障眼法,趁乱进了潭西镇。

    ……

    “刚才那个扇巴掌的衙役绝对是故意的,搞不好跟曾寿有仇。”

    毛山福嘴角露出坏笑,同时将一个小笼包丢进嘴中。

    自从修为从筑基天师降到练气地师,再到如今的养气壮魂境,毛山福对自家的要求也一路降低。

    他今年八十有六,三岁时生出气感,进入养形期蕴魂境,十六岁进入长魂境,十八岁突破壮魂境。

    二十岁就可以炼精化气,成为炼气期修士,寿元一百二十岁,这修行速度已经算是运道较好的修士了。

    炼气三十五年,五十五岁筑基成功,或许年轻时也有一窥金丹的奢望,但接下来的二十多年修为进展寥寥。

    现在则是根本不报希望,只希望恢复修为,多好好享受几年。

    于是,很多多年不吃的凡俗小吃重新他纳入食谱,口腹之欲得到大大满足。

    潭西镇说是镇子,其实更像一座小城,青石红砖铺成古城道路,两边伫立成排的青砖小楼。

    早市已经开张,叫卖声不绝于耳,不少身穿长袍马褂的镇民正在街边小摊上吃着早点。

    或是点上一盘咸黄豆,或是咂摸一碗砂锅粥,更有闲情者,会品上一杯早酒,让深秋冻僵的身子立刻热乎起来。

    毛山君提着一壶刚买的糯米酒,跟在师傅身后,拐进了一条略显破败的巷子。

    喧闹声顿时为之一静,穿过小巷,进入了一条与刚才小巷氛围完全不同的街道。

    黄纸、寿衣、香烛、纸人、花圈……

    各种售卖丧葬器物的店铺挤满了整条街,好似进入了一座大型葬礼场。

    而在街道尽头,与普通屋顶等高的铁门紧闭,铁门锈迹斑斑,门槛足有一米高,门旁挂着一幅白底黑字的招牌——

    钟记棺材铺。

    “钟老弟,快些开门,来生意了!”

    毛山福毫不客气,指使毛山君狠劲砸门。

    “再用点力!这门是钟家的制式法器,砸不坏!”

    毛山君鼓动气血,用手掌拍门,门上并无把手门环,就像一块完整平滑的铁板,回声沉闷。

    自家修为晋阶养气蕴魂圆满后,消耗龙灵血带来的虚弱感随之消除。

    江湖功法《海蟾吞月》更是从小成晋阶大成。

    高瘦身躯的力量已比寻常壮汉强大。

    虽然知道毛山一脉的仇家道行不浅,让自己产生不小压力。

    但此时从未有过的力量感却让毛山君有些兴奋,因此也未多想,敲得越发起劲。

    “叫鬼呢!”

    “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

    “家里死人着急下葬啊!”

    铁门发出刺耳声响,被一双长满老茧的大手拉开。

    看起来与铁门差不多高的壮汉探出脑袋,露出一口黄牙,忽然打了一口隔夜嗝。

    肉眼可见的黄气向毛山君当头袭来。

    呕!

    毛山君眼角剧烈抖动,那黄气仅仅进入鼻腔一丝,他整个脑袋便瞬间嗡嗡作响。

    辟邪灵绳毫无反应,说明那黄气并无邪异,纯属壮汉自身产物。

    好特殊的下马威!

    心随意动,鼻翼两侧肌肉瞬间闭合,脊椎如大龙涌动,带动整个身躯直挺挺向后退过两步。

    腹腔深陷,肚皮在刹那间几乎要靠近脊背。

    呼!

    毛山君逆运海蟾吞月,同时灵气顺着腹腔流过,一股劲风从其嘴中吐出。

    这已不能算江湖功夫,而有了道家法术的味道。

    那黄气厉害之处在于恶臭,速度力道却不如劲风,直接被反吹回去……

    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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