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苦笑一声,没有言语。

    若是没有她儿子绝情的逼迫她们母女去死,她也许会变成庄乔心中的那种女人。

    但有了她儿子绝情的一幕,她就不希望女儿嫁给有能耐当官、有能耐做大事的人了。

    因为她觉得,在那些当官的人和有能耐做大事的人眼里,女子就是一个可以随时牺牲的牺牲品。

    她不希望女儿有朝一日会像她一样,成为一个政治牺牲品。

    她希望女儿平平淡淡,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庄乔没有在意田氏的心思,在确认了鱼禾没有对程素动手动脚以后,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鱼禾的住处,一路跑到了后院,跑到了自己的卧房。

    卧房里,鱼丰点着一根蜡烛,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衬,坐在桌前正在细细的研读一卷竹简。

    那是一部兵书。

    是先秦尉缭子著作的一部兵书。

    耳听着庄乔风风火火的冲进卧房,鱼丰放下书,皱着眉头道:“你都快要显怀了,还四处乱跑,万一伤到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平夷可没有良医,只有一群装神弄鬼的巫医。

    他们杀人比救人在行。”

    庄乔没有在意鱼丰的话,她快速走到鱼丰面前,急声道:“夫君,您觉得敏儿长相如何?”

    鱼丰一愣,眉头又紧皱了几分,“庄敏虽然刁钻了一些,但确实是一个小美人。”

    庄氏本就是楚国贵族,在滇地又富贵了数百年,庄氏历代家主娶的都是美人,即便是庄氏蒙难的时候,庄氏家主的夫人也是滇国第一美人。

    正是因为如此,庄氏嫡支的儿女一代比一代俊美。

    庄敏虽然比庄乔差一线,但确确实实是个小美人。

    不然,句町王子亡波也不会甘心给她当舔狗。

    庄乔继续追问,“那程隆的女儿程素呢?”

    鱼丰又是一愣,略微不满的道:“怎么有提起程素了?”

    庄乔催促道:“先回答我。”

    鱼丰迟疑了一下,随口道:“程素虽然比不上庄敏,但也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味道。”

    庄乔又问,“那她们会不会招人喜欢?”

    鱼丰不悦的道:“你问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庄乔认真的道:“禾儿不喜欢她们。”

    鱼丰脸上的不悦瞬间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惊恐,“你……你想说什么?”

    庄乔脸色一苦,唉声叹气的往鱼丰身边一坐,“你说,禾儿会不会不喜欢女人?”

    鱼丰噌的一下站起身,激动的喊道:“不可能!”

    由不得鱼丰不激动。

    男人不喜欢女人,那还能喜欢什么?

    只能是男人。

    男人喜欢男人,那叫什么?

    那叫龙阳。

    鱼禾可是他的嫡长子。

    如果鱼禾是龙阳爱好者,那这个家岂不是完了?

    庄乔忧愁的道:“可敏儿和程素两个漂亮的小丫头禾儿都不喜欢,那他还能喜欢什么?”

    在庄乔眼里,男人都很色,也很贪婪。

    碰到了漂亮的女子,即便不会娶回家,那也会生出占便宜的想法。

    鱼禾面对庄敏和程素两个娇滴滴的小丫头,一点儿想法也没有,那就是不正常。

    鱼丰听到庄乔这话,脸色一变再变,“我去找那个臭小子!”

    鱼丰也顾不得穿外衣,穿着内衬就往外跑。

    他阴沉着脸,想去跟鱼禾好好说道说道。

    鱼禾若是听话,那就万事大吉,鱼禾要是不听话,那他就只能用拳头服人。

    庄乔起身拦下鱼丰,苦着脸道:“禾儿忙碌了一天,刚刚睡下,您现在跑过去惊醒他,不妥当。再者说,此事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得到证实。

    您找上门去,禾儿一口否认,您这个当阿耶的就没脸了。”

    鱼丰脚下一顿,吹胡子瞪眼的道:“那怎么办?总不能不管不问,让那个臭小子去喜欢男人?!”

    庄乔思量着道:“兴许禾儿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我再寻摸寻摸,看看有没有貌美的女子,到时候再试试。”

    鱼丰黑着脸道:“程素也就算了,庄敏可是一位难得的小美人,他也当人家是庸脂俗粉?”

    庄乔觉得鱼丰说的话在理,但她不想让鱼丰这个时候去叫醒鱼禾,就说道:“兴许禾儿只喜欢汉家大户出来的那种女子。我回头找一个汉家大户出来的女子,再试试。”

    “汉家大户?”

    庄乔提到这个茬,鱼丰倒是想起,鱼禾在乡间还有婚约,小时候没少骗他那个小青梅半夜出去厮混。

    从他对待那个小青梅的态度看,他应该是喜欢女子的。

    鱼丰立马将鱼禾有婚约的事情,以及鱼禾骗人家小姑娘半夜出去私会的事情跟庄乔讲了一遍。

    说到最后,鱼丰举棋不定的道:“禾儿小时候就知道骗人家小姑娘出去私会,说不定还偷偷亲了人家小姑娘的小嘴,他应该是喜欢女人的,对吧?”

    庄乔一脸愕然的道:“禾儿有婚约?还是青梅竹马?”

    鱼丰郑重的点头。

    庄乔沉吟着道:“难道禾儿是个情种?他之所以不碰其他女子,是因为他在等他的小青梅?”

    鱼丰迟疑着道:“我们鱼氏旧居咸阳,历任家主都有几位如夫人,没出过情种……”

    鱼丰说到此处,不再言语。

    他的话虽然没说完,但他话里的意思,庄乔懂了。

    鱼丰话里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他鱼氏没有出情种的那个血脉。

    庄乔瞥了鱼丰一眼,幽幽的道:“兴许姐姐家出过情种……”

    庄乔口中的姐姐,是鱼丰的正妻,也是鱼禾的生身母亲。

    鱼丰听到这话,略微愣了一下,仔细思量了一下鱼禾母亲族里的人,以及祖辈上的事迹以后,再次摇头。

    鱼禾生母祖上也算是大人物,家中的男丁几乎都是妻妾成群,若不是族里的人两次站错队,他们就是顶级豪强。

    家业传到鱼禾舅舅手里的时候,虽然有些破败,可鱼禾的舅舅仍旧有一位正妻,四位如夫人。

    庄乔见鱼丰再次摇头,脸色微微一变,“那就得尽快找人试试禾儿了。别人禾儿不愿意亲近,那我们就找他的小青梅试试。

    我们如今手里有人,又有曹、申屠、阴等豪族帮忙,我们可以派人乔装打扮,进入咸阳,将他的小青梅接过来。”

    鱼丰一愣,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庄乔知道鱼丰为何脸色不自然,她又道:“再让他们找一找姐姐和越儿他们。最好能将他们一起接过来。”

    鱼丰脸色瞬间好看了不少。

    “我亲自去挑人。”

    鱼丰郑重的道。

    庄乔笑着道:“我也可以帮你。”

    二人决定去咸阳接人以后,就没有去打扰鱼禾。

    鱼禾躺在被窝里睡的香甜。

    有人却睡不着,并且正在议论他。

    县衙的后院,距离任方一家居住的地方仅有一墙之隔的屋舍内。

    农祭司跪在一根五彩斑斓的柱子前,正在虔诚的念叨着,试不试的还会怪叫两声。

    农县宰跪在她身后,恭恭敬敬的面对着柱子。

    农祭司在柱子前念叨了许久以后,才叩首起身,退到房间一侧。

    农县宰也跟着叩首起身,走到房间内的一侧。

    农祭司请农县宰坐下,用沙哑的声音问道:“鱼禾回来了,你不去他身边待着,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农县宰一礼,坦言道:“有事想不通,所以特地来请教祭司。”

    农祭司看了农县宰一眼,示意农县宰继续说。

    农县宰整理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将昨日发生在城门口的一切讲给了农祭司,讲完了以后,农县宰疑问道:“我不明白,主公为何会肯定的说,他和曹真几人的情谊,比钱财重要。曹真几个人真的会为了那所谓的情谊,给主公粮食?我记得您说过,商人重利而忘义。曹真几个人明显是纯正的商人,他们怎么可能忘利而重义呢?”

    这些问题,在农县宰心里憋了一天了,他昨天晚上就想过来找农祭司问个清楚。

    可惜昨晚鱼禾拉着他核算虎营将士和其他兄弟们的赏赐,他没时间找农祭司。

    今日事情忙完了以后,他立马找到了农祭司,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农祭司听完农县宰的话,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道:“你说,从古至今最大的一桩买卖是哪一桩?”

    农县宰愣了一下,仔细思量了一番脑海里从古至今的买较了许久,也没有比较出一桩最大的。

    农祭司见农县宰不知道,便再次开口,“就是吕不韦奇货可居的买卖。”

    农县宰一脸愕然。

    农祭司继续道:“曹真等人想做吕不韦,他们想让鱼禾成为嬴异人。”

    奇货可居的典故农县宰倒是知道,只是他一直将奇货可居的典故当成一个政治上的故事,而非生意场上的故事,所以农祭司刚刚问的时候,他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如今听到了农祭司说,曹真等人想做吕不韦,想让鱼禾成为赢异人,农县宰大惊,“主公能成为赢异人?!”

    农祭司思量了一下,缓缓摇头,“鱼禾能不能成为赢异人那样的霸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再给他十年,他一定有实力跟句町王、滇王平分西南。

    只要鱼禾能占领一郡,坐稳一郡,曹真等人就能在这一郡获得巨大的好处,甚至能以商人之身,出任一郡的官员。

    到那个时候,他们付出的再多,也会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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