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禾必须尽快让交州的邓让服软,好腾出手消化已经到手的越巂郡和即将到手的犍为郡。

    马援在信里说的很明白,他已经拿下了汉阳县,正在收服犍为郡其他各县。

    犍为郡境内,如今并没有兵马能阻拦马援。

    益州牧史熊手里也没有足够的兵马能阻止马援吞食犍为郡。

    所以犍为郡必然会落到鱼禾手里。

    越巂郡消化起来倒是容易,可犍为郡消化起来比较麻烦。

    再加上数以十多万计的俘虏,需要甄别、吸收。

    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此外,鱼禾和庄顷手里的兵马,在此次战事中,损伤很大,弥补起来也需要一定时间。

    王莽那个疯子很有可能会对西南再兴刀兵。

    所以鱼禾必须抓紧一切世间消化了所有需要消化的,补足兵力,做好应对朝廷更多大军征讨的准备。

    “卑职马上去办。”

    鱼蒙一礼,退出了屋内。

    张休不动声色的道:“主公,朝廷是不是会再次派遣兵马征讨我们?”

    鱼禾看向张休,笑问道:“何以见得?”

    张休坦言道:“卑职察觉,主公刚才的安排似乎有些急切。主公派遣马援率兵赶往江阳城,筑造关隘,明显是为了防着朝廷。主公让阴都尉尽快清剿夜郎的残敌,明显是准备将阴都尉调遣到别处。

    卑职所料不差的话,主公应该会让阴都尉赶往灵关道。

    那里是蜀郡通往西南的唯一要道。

    主公派人封死了北方巴蜀两地通往西南的要道,那么必然是猜倒了朝廷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还不是因为马援那厮抓了廉丹。”

    鱼禾感叹了一句,对张休笑道:“廉丹是朝廷四国将之一,是新帝麾下的重臣。我们抓了廉丹,又覆灭了朝廷二十万大军,算是狠狠的在新帝脸上抽了一巴掌。

    新帝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说到此处,鱼禾苦笑了一声,“我还想着闷声发大财呢。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张休笑嘻嘻的道:“主公马上就要占据半个益州,论权势,比一州州牧都要强。王莽要对付主公,也得掂量掂量。

    主公有什么可担忧的?

    主公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向所有人宣示,主公以是西南之主。”

    鱼禾没好气的橫了一眼,“若是能大大方方的走到人前,我又何必藏头露尾?”

    张休不解的说道:“主公麾下从者百万,何惧之有?”

    鱼禾感叹道:“虽说乱象以显,各地造反者多不胜数,可惜成气候的一个也没有。王莽篡汉立新,继承了一部分前汉的底蕴。

    如今底蕴没有耗尽,我如果露头,必然会被他针对。

    我麾下固然从者百万,可能征者又有几人?”

    张休愣了一下。

    鱼禾语重心长的道:“不是所有的兵马都能像你们一样骁勇。比起王莽,我的底蕴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若是跟王莽斗出了真火,伤了根基,最终只会便宜别人。”

    张休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鱼禾没有多言,起身去照顾相魁。

    相魁昏迷不醒,鱼禾除了每天要为相魁换药以外,还要用竹筒给相魁喂一些不含米粒的清粥。

    张休看向了床塌上的相魁,眼中多了一些黯然。

    别看他在鱼禾面前侃侃而谈,像是没事的人一样。

    其实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相魁。

    相魁一日不醒,他就一日不安。

    鱼禾看出了他心里的不安,所以从没有在他面前主动提起飞龙涧的事情。

    时间一晃,过了三日。

    阴识率领着兵马终于将最后一支新军逼降。

    鱼禾立马传令,让阴识率军北上,赶往灵关道驻守。

    阴识带上了自己的山蛮军和越巂郡的一干杂兵,赶往了灵关道。

    又过了几日,普乃押送着犍为郡的俘虏和廉丹,赶到了夜郎。

    十数万的俘虏,聚集在夜郎,每日耗费的粮草,是一笔极大的数字。

    鱼禾不得不从收购的粮食中分拨出一批,养活十数万俘虏。

    可即便如此,依然有点难以维持。

    鱼禾让人暂时扣押了廉丹,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安置俘虏的问题上。

    俘虏养在夜郎,也不是个事。

    所以鱼禾将俘虏中的吏民分成了数拨,送到了益州郡各县。

    益州郡最早种下粮食的几个县,如今已经收获了一季的粮食。

    养活一些俘虏,还是不成问题的。

    鱼禾也不让他们白养。

    鱼禾准许了各县将俘虏用于劳作当中,也准许了各县在俘虏中吸纳人口。

    并且许诺各县县令,各县人口一旦达到三千户,就给各县县令升官。

    三千户的人口,放在北方,都没资格称县。

    但是放在益州郡,却算得上是少有的繁华城镇。

    目前各县刨去俘虏,平均仅有一千户人口左右。

    在北方各郡,顶多算一个乡。

    但是在益州郡,确是实实在在的城镇。

    各县的城镇,比前汉和滇王共同治理益州郡的时候还要繁华三分。

    由此可见,此前益州郡的发展,有多么落后。

    分派完了吏民以后,剩下的就是天水、陇西两地的精骑和常安城内的屯骑和射声两营的兵马。

    他们中间又不少人是常安城勋贵子弟,也有不少人是天水、陇西两地的郡望之后。

    鱼禾自知,吸纳他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将他们全部留在了夜郎,准备经过甄别以后,再做安置。

    至于将他们吸纳成军中将士,鱼禾从没想过。

    至少在他们身上的新军印记磨灭干净之前,鱼禾不会将他们吸纳到军中。

    一众俘虏安置完,以后到了半个月之后。

    鱼禾终于有了闲暇,准备去见廉丹,却没料到相魁居然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鱼禾只能丢下廉丹,去看相魁。

    鱼禾进入到自己房内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群人围着相魁频频称奇。

    相魁一脸懵逼的躺在床塌上,任人围观。

    “阿耶、少母……”

    鱼禾瞥了床塌一眼,见相魁确实醒了,并且精神状态似乎不错的样子,心里也算放下了一桩心思,然后对坐在床塌边上的鱼父、庄乔、亡洢三人施礼。

    庄乔和亡洢一副寻常妇人打扮,听到鱼禾问候,笑着向鱼禾点点头。

    倒是鱼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冲着鱼禾哼了一声,“人既然醒了,我也就可以放心离开了。人交给你了,你可得给我照顾好了。”

    鱼禾没有多言,只是点头笑着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鱼父又哼了一声,拉着床塌旁的大夫,再三询问,确定相魁没有性命之忧以后,带着庄乔和亡洢离开了房内。

    几个大夫,也识趣的离开了房内。

    相魁在他们走后,终于开口了,“我以为我在做梦,没想到我真的还活着。”

    相魁还很虚弱,所以说话有气无力的,语气中带着些虚不可思议。

    鱼禾坐到了相魁身旁,低声笑道:“活着不好吗?”

    相魁轻轻笑着道:“好是好,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相魁很清楚自己当初在飞龙涧受了多重的伤,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活不下去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所以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

    鱼禾看着相魁笑道:“要不要我掐你一下?”

    相魁苦笑着摇摇头。

    他是死是活,他还是分辨的过来的,不需要做那些无畏的举动。

    摇头过后,相魁迟疑了一会儿,低声问道:“我的那些兄弟……”

    鱼禾坦言道:“在战场上找到四个,大夫们救治的时候,有两个没扛过去,死在了当场。剩下的两个跟你一起被送到了夜郎。

    有一个发了热,流了浓,没撑过去。

    现在还剩下一个,三天前已经醒了。”

    相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光黯然的盯着屋顶。

    鱼禾没有出声安慰相魁。

    他很清楚,相魁心里的这一关,需要他自己去度过,再劝也没用。

    相魁盯着屋顶黯然的看了许久,突然开口,“主公,卑职还能领兵吗?”

    鱼禾淡然笑道:“大夫说,你伤势虽然重,但是没伤到筋骨,就是亏了气血,只要好好调养,补足身上的气血,又是一员猛将。”

    相魁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意,“那就好……”

    顿了一下,相魁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那个……我们现在的战况如何?”

    这个问题,问的有点晚,所以相魁有点愧疚。

    鱼禾爽朗的一笑,“大获全胜,不仅击溃了廉丹所有的兵马,还生擒的廉丹,顺手还拿下了犍为郡。

    等你痊愈以后,我准备派遣你去犍为郡充任都尉。”

    听到大获全胜,还生擒了廉丹,相魁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同时也浮现出了一片喜色。

    但是听到鱼禾要让他去充任犍为郡都尉,相魁急忙说道:“那不行,卑职没有阴都尉那么大能耐。让卑职去充任都尉,那就是在害人。卑职还是留在您身边,守着您就好了。”

    鱼禾笑骂,“没出息的东西,给你一个大官,你还不愿意要?”

    相魁嘿嘿一笑,“主公如今坐拥四郡,放在以前,朝廷得册封主公为大王。卑职身为大王近臣,纵然是微末小官,别人也不敢给卑职脸色看,还得巴结卑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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