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他和萧惊澜并没有什么直接的沟通,但凭借着某种默契,还是完成了对上官幽兰的合击。

    这事已经过去不少时候,殷玄清不知萧惊澜怎么这个时候提了出来。

    “能与皇上合作,是下官的荣幸。”

    殷玄清说道。

    萧惊澜停了停,说道:“此事,时日已久,就不必对皇后娘娘提起了。”

    说完,将茶杯一放,片刻不停,直接走了出去。

    殷玄清留在原地一头雾水,他简直莫名其妙。

    萧惊澜专门找人把他叫过来,结果,什么也不说,就摞下这么一句话。

    他坐在原位,端着茶水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明白,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一次他与萧惊澜合作,虽然成功伏击了上官幽兰,可最后的手段和结果,着实算不得光明正大。

    虽说,那都是他做的,和萧惊澜完全无关,可萧惊澜毕竟也算参与了其中的一部分,而且对于那样的结果,是完全的放任态度。

    上官幽兰几次三番和凤无忧作对,在南越又差一点要了凤无忧的性命,萧惊澜对她的容忍已到极限,无论上官幽兰遭遇什么悲惨事件,在他来说,都是毫不关心的。

    只是那种手段,以凤无忧的性子,恐怕并不会喜欢。

    所以,燕皇大人巴巴地把他叫到这里来,原来是为了让他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好维护他在皇后娘娘面前的完美形象的。

    思及此,殷玄清唇边笑容越咧越大,终于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早知燕皇爱妻如命畏妻如命,万万想不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连一点点不好的印象,都不愿在凤无忧跟前留下。

    这可是萧家军上下敬服的小元帅!这可是燕云四境敬仰有加的燕云皇!居然……居然还有这样一面!只不过,这样的萧惊澜,令他也觉得多了几分人气。

    本来嘛,人哪有事事无错,完美无暇的,就是要这样有些畏惧,人生才有意思。

    “很好笑?”

    一道声音忽然传来,殷玄清脸上笑容一下绷住,转头就看到玉铃端着茶水从门外进来。

    他立时正了神色,换上最温柔可亲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皇上说怕你茶凉了,让我进来给你换茶。”

    玉铃走进来,将手中茶盘呯一声顿在小几上。

    皇上好心上她来换茶,结果却看到这么一幕。

    皇上刚刚离开,殷玄清笑成这个样子,不是在笑皇上,还能是在笑谁?

    玉铃眼神极端不善。

    萧惊澜、凤无忧,那可是他们心头的净地,绝不容任何人取笑的。

    殷玄清暗暗叫苦,萧惊澜也太奸诈了,怕是故意把玉铃叫来的。

    亏他方才还觉得萧惊澜也难得有破绽,结果,念头还没转完呢,萧惊澜就不客气地把这破绽给之补上了。

    那男人,简直不是人。

    幸好,他们不是敌人。

    也幸好,他还没得罪过他,不然,此后堪忧。

    连忙堆起笑脸:“我正要寻你呢,皇上刚才吩咐了我一件事情,我还没给回话皇上就走了,麻烦你跟皇上说一声,就说皇上吩咐的事情,我绝对做到!”

    玉铃狐疑地看着殷玄清,这人又在弄什么玄虚?

    但殷玄清答应了萧惊澜要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自然也不会和玉铃说,只道:“这是机密,你只管和皇上这么汇报就是。”

    玉铃想想也有可能,就点了头。

    殷玄清见她要走,又连忙伸手拉住,正握住玉铃的手。

    玉铃瞪他一眼:“放开。”

    “是是……”殷玄清也知道造次了,连忙松开:“这不是急了嘛!明日告诉皇上也不迟,谁让你走那么快。”

    “你还有事?”

    玉铃问道。

    殷玄清露出个意气风发的笑容,对着玉铃躬身一揖:“下官已决定为燕皇及燕后娘娘效力,以后与玉铃姑娘就是同僚了,还请玉铃姑娘多多关照。”

    玉铃见他这样子,又想起他不久前才在凤无忧那里的举动,忍不住笑了一笑,又连忙绷住,道:“且看你够不够格做我的同僚。”

    说完,转身出去了。

    出了门到了无人看到的地方,却拍拍胸口又吐了下舌头。

    “这混蛋,认真起来倒也有模有样的。”

    殷玄清本就长的不差,方才那正色又飞扬的样子,更凭添几分光采,竟让她心头忍不住狂跳。

    待到心跳平息之后,玉铃这才整了整衣装,向萧惊澜汇报去了。

    萧惊澜得了玉铃的回话,点点头示意知道。

    等她走了,燕霖冒出来小声道:“皇上,真瞒着?”

    以他的经验来说,这恐怕不是个好主意。

    娘娘那人,心思机敏的很,很少有什么事真能瞒得住她。

    这事若是真能瞒一辈子就罢了,若是有天突然翻了出来,那才糟糕。

    萧惊澜看他一眼,说道:“瞒什么?”

    “就……上官幽兰那事儿啊。”

    燕霖一脸懵,刚才玉铃来说的,不就是殷玄清对这事儿的回复么?

    皇上还特地把人叫来嘱咐呢。

    “你以为皇后娘娘不知道?”

    “这……”燕霖惊了:“难道皇后娘娘知道?”

    当初他们把上官幽兰逼到了殷玄清的手中,虽然已经算是交接完成,但以云卫的行事习惯,不可能真的对后面的事情完全放任不管,所以还是跟过去看了的。

    只不过,他们去得迟了……其实,也不能算迟,应该算是不早不迟。

    因为,他们正好看到那些人结束之后,上官幽兰的惨状。

    回来之后,他们把这事儿汇报给了萧惊澜,但在凤无忧面前却是一字未提。

    所以这事儿,皇后娘娘怎么可能知道?

    “蠢。”

    萧惊澜毫不客气评价自己的贴身侍卫,不明白他当年到底是怎么看上燕霖的。

    “请皇上明示。”

    燕霖哭丧着脸道。

    萧惊澜今日心情还算好,也就不在意点拨一下自己的手下,否则,以后一直这么蠢下去,怎么办?

    “上官幽兰一直觊觎朕……”燕霖:……皇上,这词儿不是一般都别人来用的,有自己用在自己身上的么?

    可是,萧惊澜用这词,似乎又没啥错。

    行叭,皇上继续。

    “朕心中只有你们皇后娘娘,对她自然是毫不关切,可她对朕死缠烂打亦是事实……”燕霖忍,这要换个人这么说自己,他早就一拳打上去了。

    太能给自己贴金了。

    不过,谁让说这话的是萧惊澜呢,完全就是事实,一点夸大的地方都没有。

    还有,皇上你说事儿就说事儿,能不能别硬塞狗粮?

    他带着极大的毅力往听。

    “东林一战落败之后,上官幽兰转头就嫁了西秦,一个对朕如此有执念之人,只因一败就另嫁他人,这事难道不蹊跷?

    以无忧的性子,难道不会生疑?”

    燕霖精神一震,不错,娘娘向来心细,不可能不注意到这一点。

    “无忧若是生了疑问,又怎么可能不去查个清楚?”

    萧惊澜淡然道:“上官幽兰所遭遇之事,只怕她早就已经知道了。”

    燕霖哑口无言,他还以为自己瞒得挺好呢,可没想到很有可能全是白工。

    也不必说什么只有云卫知道这种话,有聂铮在,云卫哪有什么秘密?

    “无忧要想找殷玄清,早就可以去找,但她一直没去,就是因为不喜殷玄清的做法。

    虽说殷玄清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到底恶毒了些。”

    “那后来怎么又找了?”

    “一来殷玄清为母报仇,情有可原。

    二来,他做完这事之后立刻归隐山林,而且是真的一隐许久,并非做假。

    若非如此,就是再需要人帮忙,无忧也不会去找殷玄清。”

    燕霖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事情发生之时,他都只觉得理所当然,万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的考量。

    好一会儿他才问道:“既然皇后娘娘早就知道这些事情,那皇上为何还要特地到殷玄清跟前交代一声?”

    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萧惊澜看向燕霖理所当然说道:“这等事会让无忧不喜,自然不能让他再提起,这有何奇怪?”

    燕霖:不奇怪吗?

    原来不是为了瞒着,只是为了让皇后娘娘听不到,自然也就想不起。

    燕霖对萧惊澜投去同情一瞥。

    皇上,你没救了。

    为皇后娘娘做到这种地步,古往今来,他家皇上都是头一个。

    “行了你下去吧,啰嗦个没完。”

    萧惊澜觉得和往常一样,燕霖实在是蠢得碍眼。

    燕霖委屈,他又被皇上给嫌弃了。

    这只是小小一段插曲,任何后世的史书之中,也不会记载在某个午后,曾发生过这么一段无伤大雅的对话。

    次日,凤无忧护着上官修若临朝,正式继任东林皇。

    殷玄清当众出列,表明愿为朝廷效力,请上官修若赐官。

    他这些日子一直是百官之首,若非有此一请,众人几乎忘了,他根本就是个白身。

    好在,上官修若同意所请为他赐官之后,他前些时日的举动,也就变得名正言顺。

    之后,又议起对上官幽兰的处置。

    上官修若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他已然记不得还有这么一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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