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结束后,天已经微微亮了。

    今日的大明日报的内容相当丰富。

    首先是关于昨日如梦令门口的造谣案,造谣者已经拘捕。

    编辑在末尾写了一句话:造谣必究到底。

    其次是《大明国土管理法》和《临时妇女法》的颁布。

    一时间,引发了无数人的热议。

    就在大家八卦的时候,朝堂上的风云已经变了。

    焦点忽然从对外战争被拉到内阁大学士周道登的身上。

    当天,还在床上躺着的周道登,就被抬到了都察院躺着喝茶。

    仅仅是三天之后,周道登的供词就被放到了皇帝的御案前。

    结果是什么?

    周道登招了。

    他个人每年从成都府知府冯任手中私收10000两。

    历年成都府的盐引、茶引呈报名额全部由冯任提报,周道登以内阁大学士的名义,在票拟上写的全部是通过。

    这算是证据确凿了。

    接下来,就是从这一条链上去查了。

    这绝对是一次大震动,并且伴随着《大明国土管理法》的发布,将会再次掀起一场大规模的腥风血雨。

    而事实上,崇祯五年,这起由内阁辅臣周道登引发的成都府贪腐案,背后牵扯出来的是大明朝商税和国有资产管理的腐败。

    商业最发达的地方自然是南方,大明朝私人矿产最多的也是在南方。

    有人猜测,从这一个案件来看,种种迹象都在表明,朝廷要对南方诸省动刀子了。

    有人恨透了周道登和冯任,认为若不是他们俩,皇帝也不会颁布《大明国土管理法》,自己手中的矿山便不会受到威胁。

    但稍微聪明一点的人就知道,朝廷早有意向如此。

    正如英国公张维贤所言:朝廷战事繁多,对外投入巨大,对内投入也如流水,为了弥补亏空,必须如此。这不仅仅是政治问题,这还是财政问题。

    虽然引起了不少人的热议,但其实真正在意的并不多。

    因为普通小老百姓,并不在意这些,他们只关心自己的饭碗。

    至于有人提出《大明国土管理法》颁布以后,是不是渔夫就不能打渔了这种问题,完全是杞人忧天。

    因为《大明国土管理法》里做了详细的解释:湖泊禁止私人占有,但私人可以使用。

    不仅如此,对山川也做了详细解释:反所有山川,私人一律不可擅自开采。若需商业行为,可向当地国土管理局申报审批。

    《临时妇女法》扔下来的反应倒是并没有那么激烈,毕竟对于大明朝的男人们来说,这种事咱是没有立刻威胁到他们的利益,可能也就是价值观上受到了冲突。

    但这几年随着朝廷的改制,人们许多传统价值观已经在崩溃了。

    再来一个,也无所谓了。

    倒是《大明国土管理法》的法案出台,立刻开始在北京城上空聚集一片厚厚的乌云。

    这几天,整个京师的政治气氛压抑得有些诡异。

    再也没有人提北伐建奴了,至于辽东半岛双方僵持的战事,也没有人插嘴了,倒是军委会的人耳根清净了不少。

    八月二十日,有三十四名官员在皇宫门口,要求陛见。

    这三十四名官员,从六部官员到顺天府官员,到国子监官员,都有。

    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吏部侍郎成基命。

    一个副部级的大官,带着三十三名官员,在大明门门口跪着,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了。

    崇祯看完了成基命的奏疏,放在御案上,他将韩爌和孙承宗找来。

    然后将奏疏给了韩爌和孙承宗。

    崇祯道:“成大人说,《大明国土管理法》必然会导致更大的腐败,甚至比税权下放地方造成的腐败更严重。”

    韩爌心头一沉,暗暗道:成基命太沉不住气了,就算你要反对《大明国土管理法》,也不是这个时候和皇帝硬来啊,律法已经颁布,难道你还想逼皇帝收回不成?那样就是让皇帝自己打自己的脸。

    韩爌被迫为刘惜君站台,力挺《临时妇女法》了。

    如此,已经遭到了诸多有识之士的恶语抨击。

    现在,《大明国土管理法》出台,不少人又责怪韩爌不拦着皇帝。

    而韩爌其实是有苦说不出。

    这事是王在晋一手在主导着,立法院在起草,根本没有经过他的手,而且皇帝说颁布就颁布,完全没有跟内阁打招呼。

    眼下这事木已成舟,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先推行下去。

    到时候必然会有两种结果出现:

    一、正如成基命所言,各地借此大肆贪污,引发财政危机和信任危机,皇帝不得不废除此法。

    二、各地无法执行,因为各地牵扯庞大,甚至牵扯到皇亲国戚。山川河流与田产不同,田产是各地官府都能知道,并且人可以去的地方,便于统计。但山川河流这些,是很难统计的。

    韩爌回答皇帝的话,他说道:“陛下,臣以为,成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臣以为朝廷当徐徐图之,治大国如烹小鲜,急不得。”

    “那韩爱卿给朕说说,如何个烹小鲜?”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道理他张凡会不懂么?

    为了尽收天下之山川河流,他已经准备了五年。

    从崇祯元年,将王在晋找来开始,就开始测量地形,统计山川河流。

    那些大臣以为皇帝是拍脑袋办事。

    怎么可能。

    徐霞客现在就在北京大学做地理教授,任职国土局副御司使,而且每年都会出游,一切都是朝廷公费。

    商业时代已经快要来了,工业革命的基础就是钢铁冶炼。

    朝廷如果不将核心资源掌握在自己手中,皇帝如何在确保国家稳定的情况下发动工业革命?

    大明朝的国情,与基佬国的国情是不同的。

    阶层属性都不一样。

    韩爌答道:“臣以为,此事执行之关键,还是没收民间私财而引发**,朝廷可出台政策,从私人手中逐步购买回来,不一定用钱财购买,例如朝廷对民间招商的名额、茶引、盐引,都可以与民间互换。”

    崇祯笑了笑,韩爌不愧是保守派的大佬,做事的风格就是喜欢循序渐进。

    如今这大明朝的朝堂上,保守派,已经不是之前的反对改革者了。

    皇帝为了改革,都杀了那么多人了,谁还会头铁反对呢?

    所谓的保守派,是指温和的改革者。

    例如韩爌,他认为改革没问题,得徐徐图之,得用最温和的办法一步步来。

    一边的孙承宗立刻就接过了话题:“臣倒是认为,此事不能缓,天下之山川河流,乃是陛下之天下,未经朝廷允许,私占矿山,于情于理,皆有偏颇,且迟则生变,眼下多处急需钢铁,徐徐图之,并非不能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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