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镇、滕八公和嵩山派诸弟子同时跃起来,齐声问道:“你说什么?他会什么武功?”

    高克新道:“这……这人会使吸……吸星大法。”

    霎时间青光乱闪,锵锵声响,各人长剑出鞘,神鞭滕八公手握的却是一条软鞭。钟镇剑法最快,寒光一颤,剑光便已疾刺向令狐冲的哽嗓咽喉!

    当高克新开口大叫之时,令狐冲便料到嵩山派众人定会一拥而上,向自己乱砍乱刺。眼见众人长剑出手,当即取下腰刀,连刀带鞘当做长剑使用,手腕抖动,向各人手背上点去。

    但听得呛啷、呛啷响声不绝,长剑落了一地。钟镇武功最高,手背虽给他刀鞘头刺中,长剑却并不落地。惊骇之下,向后急忙跃开。那滕八公可就狼狈了,鞭柄脱手飞出,那软鞭却倒卷了上来,卷住了他头颈,箍得他差点就透不过气来。

    钟镇背靠着墙壁,脸上已无半点血色。他颤声问道:“江湖上盛传,魔教前任教主已经复出江湖,你、你……便是那任教主……任我行吗?”

    令狐冲笑道:“他奶奶的熊啊,什么任我行、任你行的?本将军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子姓吴,名天德是也。你们这些人就是那什么岗、什么寨的小毛贼吗?你们这些人一起来到这里真的是要造反不成?”

    钟镇双手一拱说道:“阁下既然重出江湖,钟某人自知不是敌手,咱们就此别过。”说着话他就纵身跃起,破窗而出。

    滕八公和高克新也跟着跃出,余人一一从窗户中飞身逃去。屋内留下满地长剑,任谁也不敢弯腰去拾,那场面真的是十分的诡异。

    令狐冲左手握刀鞘,右手握刀柄,作势连拔数下,那把刀始终还是拔不出来。他便说道:“老子这把宝刀可真是锈得厉害,明儿得找个磨剪刀的,给打磨打磨才行啊。”

    那定静师太赶忙双手合十道:“吴将军,咱们一起去救了那几个女徒儿出来,你看如何啊?”

    令狐冲料想钟镇等人一去,再也没人能够抵挡得住定静师太的神剑,便说道:“本将军要在这里喝上几碗烈酒,老师太,你也要喝上一碗么?”

    仪琳听他又提到喝酒,心想:“这位将军倘若遇到令狐师兄,二人倒是一对酒友。”那妙目向他偷看过去,却见这将军的目光也在向她凝望。她脸上微微一红,便又低下了头。

    定静师太双手合十行礼道:“恕贫尼不能陪将军饮酒,那就少陪了!”定静师太转身便出了仙居客栈,搜寻自己的徒弟去了,仪琳等三人跟着定静师太一起离开。

    令狐冲见众人都已离开,便起身在这客栈之内找酒找菜来吃。令狐冲从柜台里面找到一坛好酒,一盘油炸花生,便又打了一壶好酒,便自斟自饮起来。

    令狐冲正悠然自得之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秦娟的尖叫声:“师父,您在哪儿啊?我们好怕……”

    令狐冲顾不得饮酒作乐,便冲出店门,寻声赶去,只见仪琳,郑萼、秦绢三人正在大街上不知所措,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令狐冲忙问道:“定静师太她老人家呢?你们三人怎么回事呀?”

    郑萼道:“我和仪琳师妹、秦绢师妹去找寻受缚的众师姊们,岂知就这么一忙乱,可又……不知师父她老人家到哪里去啦。我们三人这该怎么办好啊?”

    令狐冲眼见郑萼不过二十一二岁,仪琳不过十八九岁,秦绢年龄最小,只有十五六岁年纪。他心想:“这些年轻姑娘毫没见识,恒山派让她们一起出来,这是要干什么呢?”

    令狐冲看着三人便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师姐她们在哪里,你们就跟着我来吧。”

    说着话令狐冲便快步向东北角上那间大屋子走去,三人尾随而来。当到得门外,他飞起一脚便踢开了大门。令狐冲生怕那女子还在里面,又抖青布用迷魂药害人,他便说道:“你们赶快用手帕掩住口鼻,里面有个臭婆娘会放毒的。”

    说完话,令狐冲便左手捏住鼻孔,嘴唇紧闭,右手拿着宝剑便直冲进屋而去。一进大堂,令狐冲见屋内已经没有了那个撒迷药的女子,他急忙在屋内转了一圈,的确一个人影都不曾见到,他不禁呆住了。

    本来大堂中躺满了恒山派女弟子,这时却已影踪全无。他“咦”的一声,见桌上有只烛台,便晃着了火折,点着了烛台。烛光照亮了厅堂,大堂中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在?

    令狐冲赶忙在大屋中各处都又搜索了一遍,却没见到丝毫端倪,便不由得连声叫道:“这就真的是奇怪之极了!”

    那仪琳、郑萼、秦绢三人都眼睁睁地望着他,脸上尽是些疑惑之色。

    令狐冲道:“他奶奶的,你们这许多师姊们,都给一个会放毒的贼婆娘给迷倒了。她们都被绑好了放在这里,一个个都变成了福建粽子。只是怎么这一转眼功夫?她们怎地全都又不见啦?”

    郑萼问道:“吴将军,你见到我们的那些师姊,真是给一个会放毒的贼婆娘,给迷倒在这里的么?”

    令狐冲说道:“昨晚我睡觉发梦,亲眼目睹之事。我见到许多尼姑婆娘,都横七竖八地在这厅堂上躺了一地,这怎么会有错呢?”

    郑萼道:“你……你……”她本想说你做梦梦见的事情,又怎能作得准?但是又知他喜欢信口胡言,说是发梦,其实便是亲眼见到。当即改口说道:“你想她们都会到哪里去了呢?”

    令狐冲沉吟片刻道:“说不定在这附近,有什么地方有大鱼大肉,她们都去那里大吃大喝了。又或者这里有什么地方做戏文的,她们跑过去在看戏呢。你们三个小妞儿,最好紧紧跟在我身后。这次可不要离开啊,要想吃肉看戏,却也不忙在这一时。”

    秦绢年纪虽少,却也知情势凶险。众师姊都已落入了敌手,这将军瞎说一通,全当不得真。但是现在恒山派数十人出来,现在只剩下了自己三个年轻弟子来。除了听从这位将军吩咐之外,已别无其他方法。当下和仪琳、郑萼三人一起,跟着他走到门外。

    令狐冲自言自语道:“难道我昨晚这个梦发得不准,眼花看错了人?今晚我非得再好好做过一个梦不可。”

    令狐冲嘴里胡言乱语,心下寻思道:“这些女弟子就算给人掳了去,怎么定静师太也突然间就失去了踪迹?只怕她现已落了单,遭到敌人的暗算,我该当立即去追寻才是。

    只是仪琳她们三个年轻女子倘若留在廿八铺,却是大大的不妥。我现在只得带了她们同去才行。”

    令狐冲说道:“咱们左右也没什么事情,这就去找找你们的师伯,看她在哪里玩儿,你们说好不好呢?”

    郑萼忙说道:“那真是好极了!将军武艺高强,见识过人,若不是你带领我们去找,只怕定难以找到!”

    令狐冲笑道:“‘武艺高强、见识过人’这八个字倒说得不错,本将军将来挂帅平番,升官发财了,定要送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给你们三个小妞儿买新衣服穿!”

    他信口开河,头前带着路,四人将到廿八铺尽头时,令狐冲便跃上了屋顶,四下张望起来。这时已经是早上了,朝阳刚露头,那白雾弥漫,树梢上烟雾朦胧。极目远眺之处,两边大路上却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突然令狐冲看到南边大路上有一件青色物事,相距太远了,在这里看不清楚。但是一条大路空荡荡的,路中心摆放了这样一件物事,显得格外触目。

    令狐冲纵身下屋,便狂奔而去,那三人不敢怠慢,尾随而行。令狐冲到得近前,拾起那物,却是一只青布女鞋,似乎这只鞋子,便和仪琳所穿的样式相同。

    他等了一会,仪琳等三人跟着赶到。令狐冲将那女鞋交给仪琳,便问道:“是你的鞋子吗?怎么就落在这里?”

    仪琳接过女鞋,明知自己脚上穿着鞋子,还是情不自禁地向脚下瞧了一眼,只见自己两只脚上好端端都穿着鞋子。郑萼却说道:“这……这是我们师姊妹穿的,怎么会落在这里?”

    秦绢道:“定是哪一位师姊给敌人掳去了,在这里挣扎过,鞋子便脱落了下来。”

    郑萼道:“也说不定是她故意留下一只鞋子,好让我们知道她们来过这里!”

    令狐冲道:“不错,你也是武艺高强、见识过人呢。咱们这是该向南追,还是向北追呢?”

    郑萼道:“自然是向南了,我们是从北面来的,一路都没有见到人,她们定然是在南边的。”

    令狐冲发足向南疾奔,顷刻间便在数十丈外,初时郑萼她们三人还和他相距不远,后来便相距甚远。令狐冲沿途察看,不时转头望着她们三人,唯恐相距过远,救援不及,这三人又给敌人掳了去,奔出里许,便住足等候。

    待得仪琳等三人追了上来,他又再前奔,如此数次,便已奔出了十余里地。眼见前面道路崎岖,两旁树木甚多,若敌人在转弯处设伏,将仪琳等人掳去,那可就真的救援不及了。

    令狐冲又见秦绢久奔之下,已然是双颊通红,知她年幼,不耐长途奔袭。便放慢了脚步,大声说道:“他奶奶的,本将军足登皮靴,这么快跑,皮靴磨穿了底,可还真有些舍不得,咱们大家还是慢慢一起走吧。”

    就这样四人又一起走出七八里路,秦绢突然叫道:“咦!”便奔到一丛灌木之下,拾起了一顶青布帽子,正是恒山派众女尼所戴之物。

    郑萼说道:“将军,我们那些师姊确是给敌人掳去了,她们就是从这条山路上前行的,要不然这里不可能留下这顶青布帽子。”

    三名女弟子见是走对了路,当下便一起加快了脚步,令狐冲此时反而是落在了后面。令狐冲这是有意让这三位姑娘多学习些临场应变之能,所以特意落在了身后。

    到了中午时分,四人在一家小饭店吃饭。饭店主人见一个将军带了一名小尼姑、两个年轻姑娘同行,甚是诧异,便侧过了头来不住打量他们四人。

    令狐冲拍桌骂道:“你奶奶的,有什么好看?和尚尼姑你是没见过么?还是嘲笑我本将军如此模样,不像是个好人吗?”

    那汉子忙道:“小人不敢,是小人错了,老尼姑我还真的见到过一个。”

    郑萼忙问道:“这位大叔,那老师太她怎样啦?”

    那汉子道:“那老师太匆匆忙忙地问我,可见到有好几个出家人,从这条路上过去。我说没有,她就奔下去了。唉,这样大的年纪,奔得可真快了,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倒像是戏台上唱戏的一般。”

    秦绢拍手道:“那定是师父了,咱们快追上去吧。”

    令狐冲道:“不忙,大家先吃饱了再说,这样才有力气赶路。”

    四人匆匆吃了饭,临去时秦绢还特意买了四个馒头,说是要给师父吃的。令狐冲心中一酸,心道:“她对师父如此孝心,真是个好姑娘啊。可是我虽欲对师父尽孝,却是不可得了……”

    四人一直赶到天黑,始终没有见到定静师太和恒山派众人的踪迹。这山路却是越来越窄,两边的树木也是越来越多。突然之间,西北角上隐隐传来兵刃相交之声。

    那秦绢眼尖,说道:“啊哟,那莫不是我师父吗?”

    预知远处与敌人对战之人,到底是不是定静师太?恒山派众人能否被救?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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