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宣非常肯定,这条不算很长的街道的人家中,起码已有十户是被“宁缺毋滥”所控制了。

    被控制的人要么已经被杀,要么迟早葬送。这是宁家杀手的习惯之一,一旦有了一项足够重要的任务,其据点周围都要安插暗桩,保证有自己的眼线人马,以防任何不测。

    他们的组织绝对严密,他们的行动也绝对齐整。

    若非如此,宁家也绝不能够在短短百来十年截然而起成就现在这一大家、立住如今这一繁华。

    宁宣忽然从人群中走出来,从怀中掏出几两白花花的碎银子,捏在手中把玩,脸上带着有几分散漫的笑,“大爷我累了,你们谁帮大爷们买点干果蜜饯,这东西都是赏你们的。”

    周围的人愣了一愣,然后眼睛凑到了那银子上发红起来,立马蜂拥而至,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狼一样围拢了宁宣。

    这里面当然有不想要围拢过来的人,但他们却已经不能不过来了。

    而以玄贞老道为首的众人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雷剑胆正要喝问什么。

    玄贞老道却一抬手,眯起了眼睛,“看看这位……叫什么来着?”

    马赤弓低声道,“姓名不详,人送外号暴雪书生。”

    “嗯,看看这位暴雪书生居士要做什么。”玄贞老道也低声道,然后伸出食指放在嘴角,眼珠子从左往右转了一下,又从右往左转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窃笑,“嘘,小声点儿,别叫人发现了。”

    眉眼之间,尽是期待。

    这个看上去七老八十、满脸老人斑、行将就木的老家伙,现在的神色却似乎和一个少年郎没有什么区别。

    瞧他模样,身旁众人也只能都循着他的动作,稍稍后退两步,像是要将舞台的正中央留给宁宣,坐看他的表演一般。不过他们的架子大、气派足,各个戴刀佩剑、皮肤细腻,一看就是地位高高在上、享受着荣华富贵的武林人士,那些生活在阳关城内最卑微处的人们也根本不敢靠近。

    宁宣正吩咐下去要什么玩意儿,送来何处,大大小小,多多少少……一众事宜,正说着呢,忽然神色一变,好似被推搡了一下,踉踉跄跄几步。

    “谁推我?”

    他似跌倒非跌倒,摇摇晃晃,然后稳住,勃然大怒。

    可根本没有人回答他。因为人虽是稳住了,他手中的银子却好似个天花乱坠、细雨迷离地散开了,然后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时间好像停滞了一瞬。

    又好像一匹白马穿过极为狭小空间一般,极为流畅自然且迅速地驶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满地的碎银子上。白白亮亮的银子映着青石砖路上的裂缝,就好像是一大团雪洋洋洒洒地点缀在青菜叶子上。

    那些本来规规矩矩如同这个世界上最乖巧最可爱的穷人们,在这一刻都同时呼吸了一下,而且是重重地呼吸了一下。那呼吸声很用力而且还很用力,像是在为自己加油鼓气,去做一件很了不得的大事。

    “别抢!”

    宁宣大喝一声,他说是“别抢”,却简直在说“快抢”——这一句话就引爆了人们心里的炸弹。

    有人在抢!

    有人抢银子!

    我不抢就晚了!

    我不抢别人也会抢!

    我抢了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大家都在抢,发现不了我的!

    我抢了就走,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电光石火的一瞬,无数个简单却递进的逻辑在朴实的大脑里跳跃闪烁,像是镌刻在石头上的诗句般深切。最后得出结论:先下手为强!

    于是所有人都动了。

    其中大部分人都在低头、埋身、大叫、哄闹。

    但却也有少部分人,看似在做和周围人一模一样的动作,甚至脸上的表情也那样狂热欣喜。可只要稍稍注意他们的眼角,就会发现他们的眸子提得很高,他们一直在暗暗观察宁宣那张慌乱的脸。

    而在那一瞬间,他们发现,那张脸竟闪烁出某种机敏的表情。

    宁宣笑了,而且笑得很狡猾,甚至是可以说很血腥。

    ——他的笑简直不是笑容,而是一把刀!

    ——不只是笑容像是一把刀,宁宣也真的在拔出一把刀。

    他身后虽然是一柄长剑,可拔出的那一瞬间,却展开了一抹亮丽繁华、浓墨重彩的刀势!

    “宁缺毋滥”们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可已经晚了。

    宁宣以剑用刀势,一剑劈砍之势,就当头砍死两人。

    他剑势凌厉,面色愤怒,大叫一声,“让你们这些贱皮子犯大爷的太岁!看我杀尽你们这些狗一样的东西!”

    一说话,又连砍两刀。

    这两刀却未见成效,只在人群中传出了两个轻巧的金铁交击的声音。

    宁宣眼睛一凝,将这些声音听入耳中,已大致能判断出出手者用的功夫。

    然后他脚尖一点,从人群中跳了出来,哇呀呀大叫着。只见这蜡黄脸的书生满脸狰狞,双手高举长剑,作力劈华山势,以一种很气急败坏的口吻咆哮,“我杀!”

    人们见此状况,哪里还敢抢银两,当即大叫一声,“杀人啦!”

    他们朝着四面八方过去,像一群被泼了水的蚂蚁一样,跑得飞快。

    而其中的“宁缺毋滥”甚至已经不只是快,还隐秘,而且精巧。他们躲藏在那些无辜人中,借助那些人的身体掩盖自己。他们当然不是对付不了宁宣,只是他们也看得出来,宁宣绝对算不上这伙人中最厉害的那一个。

    ——那老道士才叫人心惊胆战呢!

    到了这时,阳关城本土的高手们也总算反应了过来,原来这一街的行人中早有李丞的手下埋伏了。

    他们一个个虽然都已经是真气境,但真气境和百炼境的差距还没有到玄关境那样可怕,他们也难免被肉眼所蒙蔽。

    事实上,在江湖大众之中,真气境就是普遍意义上高手的代名词。宁家能做杀手生意,自然要瞒过真气境的耳目,才算做得下去。

    一想到自己刚才毫无防备地走在一街杀手身前,众人一时之间都感觉抹了一把冷汗。

    任何人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心生怒火,他们眼见这一群精锐的死士逃跑的时候,已经像是被剥去羊皮的野狼,立时一起出手,不将其视作野狼,只当野狗一般。

    就要痛打落水狗!

    宁宣的动作则没有停歇。

    他左边一斩,右边一削,剑势凌厉而凶狠、极端而强势,是劈砍切削而非挑刺撩截,不像是剑,更像是刀,可来来回回数剑下去,却始终再没有最初的战果了。事实上,他的动作也非常离奇,非常突兀,没有什么连续性,往往是先出一剑,随后莫名其妙连跑出几步,又来到相隔甚远的地方,再出一剑。

    这分明是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行动,剑锋距离任何一个人都相距极远,甚至有一些攻击都要打在真真正正的无辜百姓身上。可宁宣却以一种非常忙碌、非常紧迫的状态完成了这一切,他全神贯注,专心致志,甚至连额头都已经留下了一层细汗。

    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而相比起他的动作,其他几人的战果更加辉煌,只稍稍出手,便已杀死所有人。

    外号“张弓搭剑”的马赤弓正在张弓,却没有搭剑。

    他取下大弓,拿在手中,既没有瞄准,也没有蓄力,不仅没有剑甚至也没有箭,这个面无表情、做事稳重、给人一向严谨印象的一方领袖,现在的动作却是随意的、散漫的,乃至于是敷衍的。

    他用两指勾动弓弦,像是扯动一块橡皮般直接拉满成圆,动作随心自如,眼睛只瞥了两眼,然后空放。

    空气震了一下,发出轻轻的嗡鸣。

    空拉弓弦对弓而言,其实是一种极容易造成损耗的行为,蓄满的力量得不到释放,完全由弓弦承载,宛若用一柄大锤敲击弓身。马赤弓以弓闻名,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仍然空放满弓。

    因为他的“箭”——或者说“剑”,已经发了出去。

    所有积蓄的力量,已经化作无形有质的存在,完全地释放。弓身的弦在回弹的时候宛若轻盈的月光、流溢的雪水一样柔和,规规整整地停留在最初的位置,然后一只手搭在了弓弦上。

    一个本来动作敏捷的人忽然顿住、惨叫、倒下,身上找不出伤口,却已经七窍流血。

    马赤弓则再勾动弓弦。

    他几乎是拉一弓,便杀一人。短短时间,便杀了五人。

    而“一串星”吴寒臣的杀人速度也不比他慢。

    阳关城的三大帮会,每一家都有其镇派的宝兵。长河派是落日圆和烟驼铃,名剑山庄是马赤弓腰间剑柄有昙花印记的宝剑“月下美人”,而魁星门的宝兵则正如其的称号一般,是四颗星星。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这是北斗七星的斗身部分,被称之为“魁”。

    这就是魁星门的魁。

    吴寒臣手一扬,掌间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口袋,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四颗“星星”——那是四个小而精巧的法宝。

    天枢是一片精致的金属桃花瓣,天璇是一颗圆球状的黑色物体,天玑是一柄袖珍匕首,天权则是一枚戒指,却没有戴在指节上。四样东西各有容器,装得很是用心。

    他小心地取下天玑来,将其他东西收入囊中。

    天玑是一柄又袖珍,又玲珑,又精巧的匕首,看上去并不怎么装饰华丽,可却有一种扑面而来的神圣感。

    常飞的欲剑装饰华丽无比,宛若金雕银砌,玉琢钻嵌,看上去已经足够夺人眼球,可和天玑一比,就好像是一个土财主碰到了王公贵族,完完全全落入下成。

    吴寒臣念叨了一句。

    这么多年来,谁也不知道要驱使魁星门这四颗“星星”具体需要说什么,那可能是某种神秘的咒语,又或者只是迷惑人心、故作姿态的呓语。整个阳关城,公认最神秘的就是这四颗星星,也只有龙孽虎煞山上来的执事和魁星门门主自个儿清楚其中奥妙了。

    唯一能肯定的是,当吴寒臣念完这短短几句咒语之后,他手中的匕首忽然啸叫起来。

    那叫声欢喜雀跃,像是一只得回天空的小鸟,一尾入了湖海的游鱼。

    嗖!

    匕首化作一道空中若有若无、又细又长的流光,从吴寒臣手中飞逝而去。

    那像是冬夜里的流星,远山上的飞雪,以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灿烂和辉煌,划出一道亮丽的轨迹,飞袭人们的性命。这灰暗而枯败、陈旧而古拙的街头,像是被一道爆射而出的光华所照亮,竟也显得不同凡响起来。

    “天玑星”飞射而至,宛若一道银线,在空中游动扩散,它轻轻掠过之处,便转瞬袭取五人的性命,死者的伤痕只在喉咙间一处小小的伤口。

    杀人之快,与马赤弓伯仲之间。

    而在这段时间,雷剑胆、常飞、马黄叶三人也分别出手。

    他们没有宝兵,自然相形见绌。

    雷剑胆鼻子一哼,吐出一口白气,身后的长剑一震而飞,宛如苍龙入天。

    他脚下一动便入了人群,针弃恰在此时入手,顿时人剑气浑然一体,任何一个动作都激荡剑气,任何一处剑气都摧枯拉朽,以一敌二,只用了五招杀死两人。

    常飞则单手独臂,拦住了一个方向,面前也有两人。

    两人警惕地看着他背后的两个剑柄,常飞闪电般抬手,似要拔剑出鞘,脚下却踢飞一块石头,石头化作齑粉,污人双眼,同时只听沧浪一声,常飞人与剑合剑与意合,也趁势攻杀两人,用了七招令人授首。

    马黄叶也守住了一个方向。

    但他并没有拔剑,他只是站在那里,像是一个羞答答的大姑娘。他低着脑袋,红着脸,好像不敢看别人。而他面前的两人,也已经是所有混入这条街头巷尾里最后两名杀手了。

    两个人眼看着同伴已死,悲愤交加,大喝一声,各自拔刀出剑,不顾生死地杀来,如两股旋风般交错。

    这两人恰好是抵挡住宁宣劈砍的那两人。

    他们反应很快,技艺也很纯熟,否则以宁宣的偷袭之徒然,虽然已经是第二招攻势,却也至少能够伤到别人。

    更重要的是,他们很聪明。

    因为他们此招杀来,看似是大喝,其实并没有出全力,旨在威吓——他们非常清楚,自己就算宰了面前这个家伙,也冲杀不出去。那老道士还没出手,其他人已经将同伴料理了个干净,这群人根本不能力敌!

    所以他们意在擒敌,而非杀敌。

    但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要杀敌就得做出擒敌的模样,要擒敌的时候反而要做出杀敌的模样。两个人觉得马黄叶气势不如其他人强烈,但能够一起混迹来找宁家麻烦,只怕也有两把刷子,于是做出以死相逼的模样,只为了博得马黄叶的一丝退让。

    有了退让,才有更进一步的擒拿机会!

    但他们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马黄叶面对两人拼命的姿态,不仅不退,反而更进一步,并且猛然抬头。

    这一下抬起头时,他脸上一点儿羞怯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满满的认真执着,他瞪大了眼睛,定定看着面前两个人的动作,从里到外从大到小从细节到整体都看得清清楚楚,最后皱了皱眉,叫了一声,“可惜!”

    说完这两个字他就收剑。

    收剑的意思是,他已经拔剑。

    但在场除了玄贞老道之外,竟没有人能够看出他何时拔出的剑。

    他的动作之快,简直让人产生了一种矛盾的想法:似乎在马黄叶的身体表面,还有另一个马黄叶的虚影。他的实体已经在收剑了,他的虚影却还在拔剑,两个马黄叶同时存在于同一个空间,他们的动作也间或交错,彼此覆盖。

    最后渐渐归于一处——那个低着脑袋,腰间的宝剑乖乖巧巧呆在剑鞘内的马黄叶。

    而在马黄叶的面前,宁缺毋滥的最后两个精英,则一直像是两座冰雕一样凝固,维持着抽刀拔剑的动作,却双眼涣散、毫无神采。一,二,三,三个呼吸后,冰雕哗啦一下,倒了下来,一个脑袋和身体分家,一个胸前破了个大口子。

    这一系列动作说来冗余,实则都发生在短短个瞬间,马黄叶收剑的时候,宁宣也已经停了下来。他浑身都冒着烟气,好像刚才那几个动作,已经耗费了他极大的体力。而周围的普通平民也已经跑得干干净净,不知道是要去报告官府,还是逃向远方,总之这条街道是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当然,宁宣丢下银子的地方,倒也是干干净净。这些穷惯了的人,脚固然快,手也不慢。

    宁宣忍不住赞叹一声,“好厉害的剑法。”

    马黄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玄贞老道却在这时候拍手鼓了鼓掌,“居士的剑法虽不咋样,刀法却还可以。”然后又认真地说,“不过在场诸位中,我却觉得居士最为了不起。”

    宁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心脏从剧烈跳动中渐渐平复下来,他还没有用泣血法,目前都是真本事,否则第二击也不容被人抵挡。

    他谦逊道,“谬赞了。”

    玄贞老道说,“其实居士只要告诉大家这回事,他们自然会处理掉这些家伙,但那时候这群孽障都散布在一整条街上,要杀得干净很难。所以居士你用计将他们聚拢,他们为了伪装不暴露,只能够跟着平头百姓一起围拢起来。但这样一来,还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不误伤平民了。所以居士出的那十八剑,每一剑都是起到了保护平民的作用,而狙杀孽障的事情,则交由其他几位居士处理。”

    宁宣还没说话,雷剑胆却冷哼一声,“道长,若按这种标准,常师弟也不会输给此人。”

    刚才宁宣展现的武功水平最为拙劣,他是个标准的以武论人者,自然更加看这蜡黄脸儿不顺眼了。他认为常飞也能考虑到平民百姓的死活,也能有施展类似计谋的策略,不会输给宁宣。

    吴寒臣一边收起天玑星,一边听着这番对话,面色不变,只是一双眼眸闪烁。

    “因为他还有更不错的地方,那就是没有叫贫道出手。”

    玄贞老道也不生气,只微笑道,“如果让贫道出手,就算这群孽障在一条街上散布,也一定会被贫道处理得很干净。但他此番做派,就是不让贫道出手,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让贫道出手吗?”

    这话让在场的众人一下愣住了。

    马赤弓的神色忽然变得很慎重,“莫非……道长你现在不能出手?”

    玄贞老道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很严肃的表情,“没错,贫道的气机已经和一个人撞上了,他发现了我,我发现了他,他就在街尾那栋房间里,随时准备向我发动攻势,贫道也亦然。在这种情况下,贫道是不能够冒然出手的,否则就失了先机。”

    雷剑胆听到这里,忍不住看向宁宣,“你……你怎么发现的?”

    马赤弓忍不住斥责雷剑胆乐,“不可失礼!”

    玄贞看了看宁宣,又遥遥望向远处,就是街尾那一座孤零零的宅院,忽然高声道,“那位同道,只怕这也是你想要问的吧?”

    那边传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声,却响在了每一个人耳边,“说。”

    “真要说吗?”宁宣露出了很为难的神色,他当然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的武劫中有个谢易,谢易虽然不修这一番道,却也知晓现下武道中洪炉境往下的种种特征。

    刚才正是谢易告诉宁宣,小玄关境界的武者,已经有能够隔着百来米距离隔空感知的能力了——事实上,以玄贞老道的表现,百来米的距离几乎是瞬息而至,完全处于他们的打击范围内,也算不上“隔空”二字。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进了这条街道后,就最好不要让玄贞老道出手。

    玄贞摇摇头,“其实也不用非要说。”

    雷剑胆也闭上了嘴,他刚才也是过于激动,并不是真要宁宣暴露自己的秘密。江湖中人,谁没有一点秘密呢?就算要泄露,也绝不能让不老火仙听了去啊。

    宁宣则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得让马黄叶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好熟悉的笑容,“其实也不是不能说啦……”

    远处的声音冷冷道,“那就说!”

    宁宣像是吓了一跳,“好好好,我马上说我马上说。”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放大声音,一字一字地说,“因为你是一条被碾死的野狗啊——知道狗吃屎还得需要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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