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的事情已经开始了,御史台里多出了三百多号官员,这事情倒是不难,京城里等官缺的人很多,其中许多还是新科的进士,当京官对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而且上来就是御史台这种衙门,那更是喜事。

    多用新科进士,甘奇也是有自己想法的,新科进士还未真正进入官场浸淫,大多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年轻人,这些人多是心思还比较单纯,其中有些人说不定钱都送到门口了,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也有许多年轻人,读了十几年圣贤,君子做派也是正常。

    这些人到了地方上,比派许多老官员下地方效果要大得多。

    外派之前,司马光还召集这些人开了好几天的会,用甘奇的话说就是要加强队伍的思想建设,让司马光要反复叮嘱廉洁奉公的思想,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之类的话语,一旦查实立马坐牢,用不启用……

    甘奇也到过会场,他带去的是胡萝卜,这胡萝卜给的相当直接,谁若是查实了官员贪腐之案,立马升官,按照案件大小,升一级到升六级不等,只要是大案要案,连升六级,甘相公说一不二,说到做到。

    年轻人们看着偶像甘相公,眼睛里都放着光芒,连升六级,哪怕是八品,连升六级在外放,也可以当知州了。

    去吧,年轻人们,为了家国,为了社稷,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努力奋斗吧!

    甘相公说了一通之后,自己也激动不已,站起来连连挥舞手臂,新时代新气象,黎民百姓,江山社稷,需要你们。

    甘相公上完思想政治课,众多外派御史们带着激动而又憧憬的心情,出发前往各地州府建功立业去了。

    甘奇自己,得去赚钱了,抢一波大钱,就要把全国的军队裁撤工作都完成,然后把河套地区填上二三百万人口,彻底把河套变成塞外江南、产粮重地。只要河套能产粮,出兵草原就成了很现实很简单的事情了。

    燕云还没有打起来,但是辽人已经开始屯兵了,边境的辽军慢慢多了起来。

    甘奇得去燕云,把辽国彻底打颓。国家大战略上,甘奇是有计划的,把辽人打颓,然后把党项彻底赶出河套,接着全国大裁军,也需要全国大招兵组建更多的新军。

    河套开荒的事情也就完成了,接着就需要改革田税之事,把国家的收入提上一个新台阶,然后再对朝廷内部动手,裁撤冗官首当其冲。

    干完这些事情,这个国家就焕然一新了,资源与力量就凝聚起来了,该灭辽就灭辽,该灭西夏就灭西夏,该进草原就进草原,进了草原还要进西域。

    这一切若是都完成了,如日中天的甘奇,也就该对整个国家下手了。

    这些大战略,甘奇心中想得极为透彻,不过还是得踏踏实实按部就班来,先要打颓辽国,使辽国再也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威胁。灭亡辽国还是得分两步走,因为辽国纵深太长,不分两步,容易扯着蛋。

    等到真正装备巨量火炮的时候,等到真正精锐骑兵动辄十数万的时候,等到钱粮再也不会成为阻碍的时候,那就是辽国灭亡的时候了。

    出发之前,甘奇还有事情要做。

    他先见了皇帝,年轻的皇帝赵顼知道甘奇要出征了,眼眶通红,口中说道:“甘相此去,为国上阵,只愿甘相能平安归来。”

    这句话甘奇听得真有感动,赵顼竟然没有说战争胜负的事情,而是说只愿甘奇能平安,甘奇答道:“陛下放心,此去必胜。”

    投桃报李,皇帝让甘奇安全,甘奇就要为国效死,无论如何也要打个打胜仗回来。若是真败了,甘奇的那些大战略大计划,通通都要受阻。

    “甘相,胜败乃兵家常事,无论如何,相公可不要以身犯险,朝廷需要你,朕也需要你。”赵顼说的这话,乃是心中所想,他实在不能想象朝廷没了甘奇该怎么办,而今一切都靠着甘奇,甘奇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这皇帝都不知道怎么当了。改革田税的事情,没有甘奇主持,他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甘奇躬身一礼,说道:“陛下放心,仗要胜,人也一定完好归来。”

    “甘相这一走,朝廷这一摊子事,还托付与谁?”赵顼问起了工作。

    甘奇想得一想,答道:“陛下,但有要决之事,可召王安石与司马光二人来商议。”

    “若是二人意见不同呢?”赵顼这个新手,暂时还真没有当好一个皇帝的自信。

    “二人若是意见不同,行事的方向听王安石的,行事的办法听司马光的。若是实在决策不了之事,可发文到燕云来问,万事万物,不急于一时。”真要说起司马光与王安石这一对冤家,其实还真各有所长。

    王安石胜在进取,司马光胜在保守。进取与保守,从来都不能简单分对错。王安石变法,本就有许多失败之处,司马光的反对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但是王安石的变法,出发点与目的都是极好的。

    其中的问题就出在王安石太过进取,把许多事情想简单了。

    所以甘奇答话的意思里,决策方向以王安石为准,但是怎么实现这个决策,以司马光为准。这基本的道理就在其中。若是实在决策不了的,两人太过矛盾的,那还是得甘奇自己把把关。

    至于富弼,甘奇是坚决要把此人排斥在决策层之外,他之所想,任何事情皇帝最好问都不要问富弼。还有欧阳修与赵概两个参知政事,太过文气,欧阳修自不必说,喝酒写文章是把好手,真要处理起错综复杂的政务,他并不很称职。

    至于赵概其人,甘奇不熟,却也知晓赵概这个人是个老好人,而且还多少有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赵概能升到参知政事,就是因为他过于老好人,兴许这也是他聪明之处,不出事,不得罪人,与人为善,一把白胡须,官员来来去去,轮着轮着,就轮到他当副宰相了。

    而且欧阳修还很看不起赵概,认为赵概文笔太差,仁宗时期,两人本还是同事,一起修起居注(就是皇帝每天都干了什么说了什么的记录),后来欧阳修升官当了知制诰(给皇帝草拟圣旨的官职),欧阳修立马就把赵概这个文笔不好的给贬了。

    没想到赵概这个老好人,不仅不记恨欧阳修,过几年欧阳修因为外甥女与他人偷情的事情被闹到了朝堂,唯一一个出来给欧阳修说情的人就是赵概。不过也没有什么作用,欧阳修还是被贬了。

    赵概太老好人,不适合执掌大权。欧阳修这种人,带着文人的自负自傲,也不适合主持政务。当然,甘奇也不愿去得罪欧阳修,还对欧阳修听尊重的,因为甘奇会被他的《醉翁亭记》,不尊重也不行。

    所以这朝廷大事,甘奇反而托付给了王安石这个参知政事以及司马光这个御史中丞。

    赵顼也是很听话的,点头答道:“甘相这么说,那朕就明白了,但有决断之事,定召王相与司马中丞来议。”

    甘奇放心点着头,便出了宫,回到政事堂,把王安石与司马光两人叫了过来,两人当面而坐。

    “不知相公召我二人前来何事?”司马光落座就发问,他似乎很不喜欢来政事堂,更不喜欢老师在当朝首相面前转悠,似乎转悠多了,有辱他清流的名声,别人还以为他攀附门槛。

    也是最近甘奇老是找司马光,这让司马光越发想要避嫌,避免真的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出去,言官首领,喷流人物,忌讳的就是这种流言蜚语,若是皇帝听到了,还会阻碍前程。当喷子,就得当成包拯那样,当成包拯那样才能升官。

    这也仁宗的御下之道,更是一个好皇帝该有的御下之道。言官,就得六亲不认,六亲不认了,皇帝就认你了。

    甘奇看出了司马光的焦急,也就看出了司马光心中所想,他倒是不在意这些,笑着说道:“我此番出征去燕云与辽人大战。陛下问我走了之后,这政事决断托付与谁?我说参知政事王安石与御史中丞司马光,但有决断之事,定寻此二人来商议。”

    司马光大感意外,他总觉得自己在甘奇这里是不受待见的,因为他在朝堂上喷甘奇的次数都数不清了,甚至以往当面还说过那等“割袍断义”的话语。哪里想得到甘奇却完全不记仇,还频频与之重用。

    王安石倒是不感意外,他直接起身行礼:“下官定然不负相公所托。”

    司马光也连忙起身,他想说一句什么感谢的话语,亦或者是表达鞠躬尽瘁的坚决,但是又没有说出口,若是这些话语传出去了,难免让别人误会他司马光阿谀奉承。

    所以司马光起身答道:“陛下有托,必不敢辞。”

    王安石瞟了一眼司马光,哪哪都看不顺眼,总觉得这人格外不近人情了,迂腐愚笨,木头一般。

    甘奇倒是公事公办:“若是你二人见解各异,难以定夺,便去信燕云来问,万事都不必太急切。”

    “相公所命,定然谨记。”王安石又是一礼。

    司马光也行了礼,却道:“万事下官全凭陛下决断。”

    王安石眉头已然皱起,甘奇却摆摆手:“那就说到这里了,好好辅助陛下就是。”

    “下官告辞。”司马光一礼,心急火燎就走了。出门之后,司马光又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了看政事堂的大门,面色之上显出了几分复杂,驻足了片刻,叹息一声,再次迈步而走。

    而政事堂之内,王安石却说道:“司马君实此人,朽木也,迂腐得紧。”

    甘奇却笑道:“此人实木也,可堪一用。”

    王安石没懂,便也不多说。他就是觉得司马光这个人过于迂腐了。

    事情都交代好了,宰相甘奇也就开始出发了,带着他一百门炮,五百亲骑,两千多号操炮之人,往北而去。

    沿途之上,四面八方,皆是前来拜谒的官员,宰相亲征,官道路过,岂能不抓住机会来见一面?如今谁人不知道甘相公大权在握?谁人不知道皇帝对甘相公信任有加?当然,也还知道甘相公是皇帝陛下的亲姑父。

    这一路往北,甘奇反倒是不厌其烦,头前还见了几人,之后甘奇直接下令,但凡来拜见的官员,一律拦着,大军只管往前走就是。若是要问,就托词曰“军情紧急”。

    待得到了燕京城,已然是六月时节,正是炎热之时。

    在燕京见了老将赵滋,然后一道就往大同而去,此番辽人大军就屯在大同,这个战略也是对的,古北这边正是燕山山脉,崇山峻岭地势险要,非大军能真正展开之地。反而大同沿线,地势开阔,以大同寇关,胜算更大。

    狄咏已然就在大同,甘奇一来,便是军事会议。

    狄咏走到地图之前,说道:“相公且看,此番辽人不再分兵了,大军皆聚大同,破大同,走太行八径之军都,入八达岭进居庸关,直入燕京。下官本以为其中有诈,有声东击西之想,便派了大量的游骑出关去查,燕山正北,当真无辽人军队,皆聚于此。”

    甘奇思虑着,口中幽幽说道:“不分兵是对的,上回分兵吃了亏,如今辽人再来,必然还要倚仗草原人打头阵,若是再分兵,怕又发生临阵倒戈之事。所以辽人自己的大军也囤积在此,就是要监督这些草原人攻城。辽人聚了多少了?”

    “相公,按照游骑来报,草原骑兵怕是有二十万之多,辽人军队也有十万以上。”狄咏答着。

    甘奇也起了身,走到地图旁边,说道:“倾国之力了,想来耶律洪基也到了,南北枢密院也聚齐了,老对手啊,耶律乙辛,耶律仁先,都来了。”

    “皆是相公老早就预料之中的事情罢了。乃蛮人倒也争气,拖了契丹人这么久。”狄咏说了这么一句,便是甘奇老早就说过辽人还要倾国之力卷土重来。

    “乃蛮人要是真争气,契丹人就不会再来了。”甘奇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乃蛮人是草原西部最大的部落,突厥语系最后的辉煌了。

    那么不可一世的突厥人,如今却连腐朽了一百多年的契丹人都打不过,契丹人还是被甘奇大败之后西征的,却还是把乃蛮人打得丢盔弃甲,让契丹人再次稳固了草原。

    让契丹人还能带着二十万草原大军聚集在大同之外。如今看起来,乃蛮人似乎并没有真正给契丹人带来多少损失,契丹主力依旧还在。便也不难猜测,草原最西边的战争里,乃蛮人应该是到处跑,契丹人到处去追,所以才耗费了这么久。草原与大兴安岭比起来,真是差得太远了。

    说实话,甘奇很失望,对突厥语系很失望,突厥的光荣传统已经荡然无存。虽然甘奇知道乃蛮人打不过契丹人,但是他心中还有希望乃蛮人把几千里而去的契丹人打赢的。若是契丹人真在乃蛮人的地盘铩羽而归,那局势就太好了,甘奇只需要大军北出,攻城掠地一通抢。

    甘奇皱着眉头,三十多万人在大同之外。而甘奇自己,满打满算,十六万人。十万万胜军,还不能尽皆调来,许多关隘垭口还得留点人看着,能调到大同的只有七万人,再加六万威武军,十三万人就是甘奇所有的底牌了。

    好在,甘奇带了一百门一千二百斤的火炮与五千发炮弹。

    “相公,这仗怎么打,还请相公示下。”狄咏站在地图旁边问着。

    甘奇却答了一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守着。尽快调派所有的粮食入城,就在大同守着,必要先挫一挫辽人大胜而来的锐气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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