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图南有些浑浑噩噩,却道:“这胡海滨说的不错。制定政策虽然重要,然则更加重要的却是落实。

    一切东西落实不下去,都是无用。胡海滨这些人的变法,全无半点下层根基。

    原本公车请愿之后,他们经过三年的各种办报,舆论宣传,已经让天下人都意识到了不变法是不成的!

    他们开始变法之初,其实从太后乃至于各地督抚全都是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的。

    然而……”

    周图南摇摇头,道:“终究这就像是猴子一般,没有爬上树的时候看着人五人六。但是一旦爬上树后,却就把红屁股给露了出来!”

    这话让胡海滨羞愤难当,却也反驳不得。

    中年儒生却是平静问道:“此次海滨先生他们有了经验,下次再行,能成否?”

    周图南摇头。

    中年儒生问道:“为何?”

    周图南道:“如何得到太后和那些景人权贵的支持?如何让中枢发下的政令让下面的州县执行?这还是第一关,第一关都过不去,别说其他了!”

    中年儒生默然片刻,问道:“若是你来,如何做?”

    周图南道:“我也解决不了!除非先将景人朝廷推翻,先解决族群矛盾,才能进行下一步改革!否则无论如何也都很难成功!”

    只是很难,并不是没有办法。

    而且就算是成功,成果也会大打折扣,埋下诸多隐患。

    虽然心神恍惚之间,却也下意识的拒绝回答!

    那中年儒生沉吟,忽然一笑,拿出一枚书卷,笑吟吟的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不如再来一遍如何?”

    这般说着,打开书卷。书卷空白,却有着光芒放出!

    “这一回,由你来做主导。让我们看看,你会如何来做!”

    这般说了,光芒牵引之下,周图南的梦魇异象当中,就有雾气氤氲,和光芒混合,而周图南等人就消失不见。

    下一刻,这空白书卷当中,就凭空浮现出一行行的文字来。

    演绎出新的史诗故事来!

    ……

    ……

    “咔嚓……”

    又是一道巨响在耳边响起,仿佛雷霆。

    也将伏案而睡的周图南惊醒了过来。

    他模模糊糊的抬起头,听到耳边传来的哄笑声。

    然后他才看清楚面前站着怒气冲冲的夫子,还有旁边哄堂大笑的同窗。

    哪里是什么打雷了?

    分明是夫子怒的敲桌!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朽也!大白天的,上课时分,你居然还敢睡觉!”夫子怒斥。

    旁边的同窗们再次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来。

    周图南隐隐约约的觉着好像有些不对,只是有着什么强大的力量,将记忆封了。

    以至于他很快重新认清楚了自己的身份,自己是花江学院的一名学子,正在课堂听课,却不料中途居然睡着了,反而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混淆了思维!

    而这眼前的胡夫子已然恼怒了极点,周图南这厮在他课堂上睡觉不说,现在被叫醒了,不知道害怕,居然还敢走神。

    想到此处,顿时就是怒从心头起,拿了戒尺,喝道:“给我把手给伸出来!”

    说着一把抓过周图南的手,强行掰开,噼噼啪啪的就开始打起手心来。

    周图南吃痛惨叫,意识这才终于彻底回归眼前,口中求饶:“夫子息怒,夫子息怒。小子再也不敢了!”

    那胡夫子却是喝道:“你个小子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今日定然非要把你手打肿了不可!”

    眼见着胡夫子不依不饶,周图南恶向胆边生,正准备反抗时候。就有同窗学子何梅卿站了起来,道:“夫子,息怒。这回周图南真的已经知道错了!还请夫子暂且饶过他这一回吧!”

    又有瞿士谨,党时宁两人见了,也站了起来,求情道:“父子,且饶过周图南这一回吧!”

    在他们带动之下,很快课堂上所有学子都站了起来,开始求情。

    那胡夫子听了,这才道:“幸好有其他同窗给你求情,否则这次定然好生收拾你!给我坐回去老实听讲!还不给各位同窗致谢?”

    周图南闻言,规规矩矩地给各位同窗作揖致谢。

    其他同窗急忙还礼。

    那胡夫子见着自家学生都是如此知礼,面上松缓了下来,却是再对周图南叱喝:“坐下去给我老实听课,等下我提问,若是你答不上来,定要你好看!”

    周图南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句是,这才坐下老实听讲。

    为了免遭皮肉之苦,这次自然专心起来,再不敢分神。

    一时间朗朗读书声,就在学堂之中响了起来。

    “西山精卫,东海麻姑。楚英信佛,秦政坑儒。曹公多智,颜子非愚。伍员覆楚,勾践灭吴……”

    反复朗诵过了。

    那胡夫子又是一句句讲解。

    这虽然是开蒙之文,然而信息量却是极大。每一句虽然短短四字,却是讲述了一个典故。

    当成故事来听,却也颇有兴味。周图南都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沉浸了进去。

    时间匆匆,恍惚几年。

    都仿佛在这朗朗读书声之中,流逝而过。

    “元年春王正月。为何春秋第一句要写这么一句话?周图南,你来回答!”胡夫子问道。

    周图南道:“元年春,王正月。此乃定正朔!”

    那胡夫子愕然的看向周图南,问道:“你为何如此想?”

    周图南道:“上古三代,岁首不同。夏以正月为岁首,商以夏历十二月、周以夏历十一月为岁首。此为定正朔是也!”

    那胡夫子闻言赞道:“不错!周图南这回答,当真是说到关窍了!

    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岁之始也。王者孰谓?谓文王也。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

    也就是说,王者继位,颁定正朔,向天下人宣明统治。”

    就相当于前世开国,城楼上一句站起来了。这便是正朔!

    这时候,忽然黄元奇就开口问道:“夫子,刚才周图南不是说岁首乃是正朔么?你也赞同了的。

    但是三代以后,岁首确立,都是正月啊!那后来我们还用得着确立正朔么?”

    那胡夫子闻言,微微摇头,反差对别之下,反见周图南聪慧,能够闻一知十。而这黄元奇虽然聪明,却只是闻一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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