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为什么我还会再杀人……”

    犹如万籁俱静前的最后一声呢喃,平淡,又怅惘。

    紧接着,一切又陷入黑暗,归于平静……

    ……

    “师父快看!这里有个婴孩!”

    某个严寒深冬,一个被丢弃在雪堆里的女娃靠着吞咽雪水硬生生的撑了三日,直到被个小门派的掌门发现收为关门弟子……

    其实她很聪明,那些在师兄师姐们看来晦涩难懂的武技秘籍内功心法,自己随意一眼,书中的字符就好似飞进了自己眼里,自然演练,哪怕吃饭睡觉,丹田中的‘力’也在不停的运转。

    只要她想,再难学的武技也不过是多睡两觉的时间罢了。

    所以在三岁的时候,她已经提起了剑。

    第一次出手,如秋水般的剑光就轻易的将大师姐的宝剑击成了碎片。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师父深谙这个道理,所以为了保护她,师父不许她随意出手,更不许她杀人。

    她也曾问过师父,练武不是为了杀人,还有什么意义?

    师父雪白的慈眉一挑,笑呵呵的打了顿她的屁股,然后将她搂在怀里,温暖的手轻抚着她的长发,“武为修身养性,武为守护爱人。”

    师父的目光有些复杂,后来她才知道,师父最爱的男人为了与大门派结姻抛弃了她。

    那师父在守护什么?

    她不知道,也不明白……

    直到七岁的时候,握着那只冰冷的手,她似乎有些懂了。

    大师姐曾说过师父早年在天山寒潭边静坐七日,悟得寒玉决,得以开宗立派。

    所以她将自己浸入天山寒潭中七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之后怎么样了?

    她快不记得了,只是自己修的功法已经区别于师父了,便叫它寒玉真诀吧,好吗师父?

    满头雪发的她双手捧着师父生前的佩剑,跪在师父灵前悄声问着。

    极境是什么?

    不是很清楚,别人说她十二岁至极境,其实她九岁的时候功力与十二岁时也差不了多少。

    九岁那一年啊,就是那一年,娥之墟演武大会上,那些伏击过师父的人一个也没走掉,也是这一年,她染上了心劫。

    大概是师父在惩戒她吧,每当运起内力,心中恶魇缠身苦不堪言的时候,她都会如是想到。

    再之后,她踏遍整个江湖武林,习得各种武技绝学,却无一能缓解这心劫。

    直到那一天……

    嗯,怎么这个人不一样,他不怕自己身上的寒气,反而问自己是不是冷?

    怎的会有人去问一方寒冰会不会冷的……奇怪的人。

    为了那人和自己都不要变的奇怪,哪怕有些痛苦,平日里她都会将体温调整到与身边的人一样。

    发带?

    哦,那是第一次有人送礼物给自己,好高兴……发带……

    ……

    冷,似乎侵入内心的冷。

    过路的麻雀似乎也察觉到了危机,叽叽喳喳的惊叫着绕了路。

    黑蛟打了个哆嗦,再回过神来,体内的真气已被凝结大半,身边的树木都附上了一层寒气,周围几丈也开始渐渐被冰冷的雾气笼罩。

    “寒……寒域。”一边后退一边颤抖的指着眼前眉发皆白的少女,黑蛟的声音似乎也被冻住了,变的异常尖细,“你,你是九霄宫主!”

    他没见过九霄宫主的寒域是什么样的,或者说她的大部分武技江湖中人谁也没见过,但能以内力造异象,且是如此庞大的寒气之域,除了九霄宫主凌琼,绝无第二人可以做到。

    “凌……凌宫主你听我说……”黑蛟背靠大树退无可退,再抬眼望去,头顶的树枝竟已经开始结起了冰。

    反抗的心思少之又少。

    眼前这人,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当年娥之墟一役,一人一剑覆灭四个一流门派,陨落了多少武力远超自己的高手,震惊整个江湖。

    “老夫……哦不,小的本无意冒犯宫主,我若知道凌宫主在此,定然不会经过此地打扰宫主的。”

    黑蛟声音有些颤抖,凌琼却不说话,一步步的走向他,夏日的暖风吹过此地都变成了刺骨的寒风,将她的衣裙微微吹动。

    她每踏一步,地上便会多出一个雪花样的印记。

    黑蛟冷汗大滴大滴的流,脑中极力思索着凌琼前后的差异,目光扫到被浅雪覆盖的发带这才恍然的睁大了眼。

    “毁了凌宫主的发带是小的不是,晚些时候小的定然寻些一模一样的发带加倍赔偿给你。”

    可叹他一直自诩做事滴水不漏,临了却掳了个最不该掳劫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

    话一出口,周边的温度又是骤然大降,有些脆弱树木经不起这骤降的温度,噼里啪啦的裂了开来。

    凌琼面色冰冷无悲无喜,眸子虽然看着眼前,却又像是没有焦距一般,右手一挥,地上一支细长的树枝就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飞到了她的手中闪着若有若无的白色光辉。

    见没了回旋的余地,黑蛟不在辩解,咬了咬牙忽的抽出手中的短刀飞身上前。

    紧接着,一道女子的清啸声响彻了整个树林,直冲九霄……

    ……

    白芷细眉微皱,身边的鸟儿呼啦啦的飞到空中,与她一样,它们也听到了那似是冲破云霄的清啸声。

    心中一紧……莫不是那女子……

    来不及细想,她咬了咬牙,向着那个方向飞掠而去。

    越是靠近那里,越是花鸟皆静,草木无声,这对于一片庞杂的树林来说尤为怪异。

    等她跑到了近前,一双眼睛便瞪成了两个灯笼,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认知的范围。

    疲惫的身体似是有些油尽灯枯,晃晃悠悠的扶住了身边的大树,白芷揉了揉眼睛,这才确信了眼前的不是一场梦境。

    “寒域,消融。”

    忽的,一件长衫披在她身上,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白芷转过头,“千城大人,这,这是……”

    千城抿着嘴唇站在她身边,身后则是同样瞪大了双眼的玄逸和皱眉思索的青文。

    “是九霄宫主……”千城呼了口气,“只是这等阵仗,莫非是十个一流高手在此围攻她?”

    是那样的话真是太遗憾了,如果自己也在,说不定真的有机会,想着,千城叹了口气。

    阵仗……这等阵仗……

    白芷闻言依旧震惊的转回了头。

    以自己脚下为界,方圆数十丈范围皆被寒气所侵,树丫低垂冰雪遍布,在炎炎夏日的阳光照射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辉,偶有鸟儿落脚其上都能抖落一蓬雪花,俨如天气晴朗的冬日之景,而自己脚下则是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若说这一冬一夏的景致还算正常,那雪景中央可就真算是闻所未闻了。

    花草树木,落叶藤条皆被斩成了粉末,以一个类扇形呈现,凛然的剑气在周边的树木上也留下了清晰的痕迹,地上那一摊血水却尤为醒目。

    这等震撼的心情,当真是找不出个词来形容。

    “消融……”

    白芷喃喃的,这武技的名字,贴切极了……

    “传言九霄宫主以无上剑气片刻之内连续出剑数千次,万物皆休,犹如冰雪消融。”千城轻声解释道。

    “数千次……”身后的玄逸咽了口口水,“也太夸张了。”

    千城轻轻摇了摇头踏着地上浅浅的一层积雪走上前去,“夸不夸张,也许只有地上这摊血水能回答我们了,可惜,他已经没法说话了。”

    感慨着无意中踩到一支细长的树枝,那细长的树枝竟无声无息的化为了齑粉。

    看着那摊血水,白芷也是若有所思,“难道是那女子……”

    “女子?”千城转头疑惑道。

    “嗯。”白芷恍惚的点了点头,“我一路追捕黑蛟,许是怕惹人注意,他也一直在树林里躲藏,直到刚才……”

    她将之前的事与千城详细一说,千城却是皱起了眉头,“他被黑蛟挟持?那等武者在她眼里与蝼蚁无异。”

    哪怕是一流高手,也有强有弱,黑白二人合力施为也许算得一流中阶,若是分开,也不过是底层罢了。

    这正是她疑惑的点,若那女子真是凌琼,她怎么可能被只蝼蚁挟持?

    “莫非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动用内力。”呢喃着,千城想起了两人之前的拼斗,眼中精光乍现,竟有些兴奋之意。

    “小白芷,快带我去寻那马车。”

    已经追出来很长一段距离了,若要去寻那马车恐怕有些不易,但他们都是吃这碗饭的,对白芷来说,也算是手到擒来。

    应了一声,再看了看眼前的绝景,白芷便带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

    林晨提着馒头回来的时候便感觉周围的气温有些不对劲,相比出去时竟升了许多。

    按理说,天色将暗,温度应该有些下降才是。

    “十九,有馒头!”按捺下心头有些不安的跳动,林晨放下玉娘,轻笑着掀开了车帘。

    “啪嗒。”

    馒头应声而落,林晨半点都没犹豫,一个健步踏了上去。

    “玉娘,快来!”

    玉娘心中一紧,也匆忙走上前。

    车厢内,十九靠在林晨怀里,满头大汗细眉紧蹙摇头呓语,似是做着什么醒不来的噩梦,身上没有什么痕迹,手上却是握着一把鲜血淋漓的短刀。

    强自镇定,玉娘踏上了马车接过十九,对着林晨认真道,“林大哥,想来是十九的心疾又发,你快驾车往京都走,到了那边在找大夫诊治。”

    小镇子里的大夫她信不过,若说调头回官山城,还不如去京都来的快一些。

    “好……”

    林晨刚才见十九的样子也是慌乱了,冷静下来一看,虽然她一手的鲜血,却好似不是她受的伤,但身体的温度却比上次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咬了咬牙,林晨转身走出了车厢。

    “驾!”

    林晨猛地一拉缰绳急促的大喊了一声,马儿一阵吃痛仰头便向着树林外的小道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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