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将这“经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除了金丝封皮上的《大教王尊胜佛母说净世经》几个字,再无其他。

    宝经?就这?

    江舟摸了摸封皮。

    倒是真金。

    用量还不少,全部融了大概也有小半斤,倒还值些钱……

    不过,那些红衣和尚明显来历不寻常。

    能指使得动提刑司为他大动干戈。

    他这个从五品虽然没什么实职实权,还是初来乍到,可也是实打实的命官。

    清贵清贵,怎么也搭上一个贵字。

    金玉关虽然依足了礼数,却明显在偏帮那些红衣僧。

    没有上令,随意搜查一个五品官的宅邸,那是在打他的脸。

    说严重点,还是打朝庭的脸。

    不是个小矛盾,是大仇。

    如此不惜得罪他,也要偏帮那些红衣僧……

    这样的人,这么着紧的东西,江舟还真不信只是一堆白纸。

    “公子。”

    江舟还在研究“经书”,纪玄在门外叫了一声。

    “进来。”

    “公子,仆下刚刚出去打听了一番。”

    纪玄侍立在旁,说道:“阳州之地,城邑之间,虽妖魔罕迹,但江湖绿林武人却颇多,常有以武犯禁之举。”

    江湖?以武犯禁?

    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出了妖魔横行之地,又到了匪盗横行之地。

    纪玄仍在讲述:“这绣衣盗是其中名声较大之一,确实和那金玉关所言一般,乃是一群啸聚洞庭湖一带的贼盗。”

    “平日里号称劫富济贫,但据仆下打听的消息,这些贼盗下手的对象,根本不分贫富贵贱,”

    “阳州一带,上到权贵公卿,下到平民百姓,甚至连鄙野之地的贫民、流民,他们也不放过,”

    “所过之处,绝不走空。”

    “许多权贵都遭过劫,对其恨之入骨,普通百姓更是不堪其苦。”

    江舟讶道:“这么招人恨,居然还能活蹦乱跳的?”

    “确实奇怪。”

    纪玄应了一句。

    若非他自信自己的消息渠道可靠,也不会信这种话。

    普通百姓也就罢了,不是闹得太出格,也没有人管。

    可连权贵也下手,还不是一个两个,真当“权贵”二字是虚的?

    江舟若有所思:“难怪能有本事偷得那些和尚的宝物。”

    刚才那个绣衣盗,也有堪堪七品的修为。

    说起来真不算弱了。

    但那几个红衣僧却更厉害。

    个个都不弱于那个绣衣盗。

    那个胖和尚更是六品。

    那尊胜寺中,应该更不止如此,否则也不足以令金玉关堂堂一个青衣捕头如此出格。

    想着便问了出来:“你知道这尊胜寺是什么来头?”

    “仆下倒是有些耳闻,这尊胜寺在江都城中名声极大,信众极广。”

    纪玄说道:“说来公子可能不信,仆下来江都这段时日,在外面遇上的人,十个之中,倒有六七个都曾到尊胜寺中上过香,孝敬过香火钱。”

    “听说,官府衙门里,也有不少官员信佛礼佛。”

    江舟心中诧异,接口道:“他们信的什么佛?不会是尊胜佛母吧?”

    纪玄微讶:“原来公子也知?确实是尊胜寺所供奉的佛,听闻其寺名便是由此而来。”

    江舟沉吟道:“看来这阳州看着太平,却也未必真的宁静啊。”

    难怪他在南州时,就听说这里有净土邪宗,其势甚大。

    如今净土邪宗他还没有看到。

    但这尊胜寺,恐怕与净土宗脱不了干系。

    江舟旋即一笑。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这跟他也没有关系。

    净土邪宗?

    这名字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是不是真的邪还不好说。

    至少看阳州的景象,比南州强太多了。

    那些朱紫权贵也不是傻的。

    轮不到他来操心。

    江舟此番来阳州,本就没有什么雄心壮志。

    江都的环境,很适合静修。

    不干活,还有工资拿,闲着的时候参修一下至乐之道。

    这才是过日子。

    不过这晚这事也算撞上了。

    绣衣盗折在他家中,那些大盗明显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倒还需防备些。

    还有尊胜寺……也是个麻烦。

    当下拿过那部金丝封皮的经书,递给纪玄:“你把这东西寻个时机,还给尊胜寺,不要惊动任何人,也不要暴露了自己。”

    “还有那绣衣盗,平日里多留心些,也不必刻意打探,留意其动静便是。”

    江舟说着,又从弥尘幡中拿出四个巴掌大小,如同牌坊般的物件。

    这是其余四扇落神门。

    “将此四物,悬挂在咱们家中四极之位。”

    纪玄将东西一一接过,一句也没有多问,便应了声是。

    自去按他的话行事。

    五扇落神门,能大能小,本就自成阵法。

    以他房间的这一扇为中心,四门落四方。

    江宅就已经固若金汤。

    能他得空,布下太阴奇门大阵,那就真是万无一失了。

    谁来找麻烦他也不怕。

    大不了就躲在家里不出去。

    江舟很快就将这件事放在脑后。

    清空了杂念,继续抄写经文。

    一直到了后半夜,抬起头,朝之前他拿了经书的屋顶看了一眼。

    还真是集体作案?

    微微一笑,便又低下头。

    ……

    离江宅不远的民居屋顶上。

    一人影无声无息地落下。

    一身黑色绣衣,将头脸都罩住。

    在屋顶上翻找了一阵,一无所获。

    气息猛地一乱,把脚下的瓦片也踩碎了几块。

    “哪儿来的野狸?踩坏老子屋顶多少次了!”

    “他娘的!别让第子逮到你!”

    下面传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黑衣人形一晃,便消失在夜色里。

    “老王,大半夜的,你瞎叫什么呢?”

    那人的叫骂声惊扰了不少邻居,惹了众怒。

    好几个人都跑了出来咒骂。

    这老王也不怵,在门前沉腰坐马,舌战四邻。

    一家清贫的屋舍前。

    “老张,什么事啊?”

    “没事,你睡吧。”

    纪玄给江宅找的帮工张实,应了屋内的婆娘一声,在门口看了几眼,见不是什么大事,便来到房舍边上的厨房里,看了眼还点着火的灶头。

    打开灶上的笼盖,里面是一大锅蒸饼。

    张实看了看火候,便将火熄了,回转房中。

    在其离开后,一只苍白的手,从窗口伸出进来,打开了笼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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