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

    那牢头摇头道:“江大人,就是解元老爷、亚元老爷,还有这位经魁老爷,您说这都什么事啊?秋闱盛事,科榜三甲,那都是天上的星宿官儿,多宝贝的人?怎的就全都给送到大狱里来了。”

    他一边感叹,一边纳闷。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这等人物,那都是天生的贵命,不是上天注定,就是几世修的福缘。

    说下大狱就下大狱,而且还是一次来仨,这样的怪事别说见,听都从来没听过。

    袁白燕在一旁听一个牢头这般吐槽,老脸也不由一红。

    这事儿虽不是他闹的,可这是文坛的盛事,他更是身为江都秋闱主考。

    这一科出了问题,他责无旁贷。

    江舟听了他的话却是心中一怔。

    钟馗和徐文卿竟然也被关了进来?

    前者还能理解,徐文卿又是什么鬼?

    “袁大人,那两位又是犯了什么事?”

    好家伙,秋闱三甲全下了狱,这不是扯淡是什么?

    怕什么来什么,袁白燕经他一问,更加无地自容。

    袁白燕支支吾吾,一旁的郭瑜忽而冷笑道:“江大人,这江都的科场,早就已经千疮百孔,沦为某些人的掌中玩物,他们想让谁上榜,谁便能上榜。”

    “若是没有早早打点好,纵然你上了榜,那也一样要被拖下来,这还是幸运的,更有甚者,便是如我兄长一般,被随便栽个罪名,枉送了一条性命。”

    “我等三人此刻都在牢中,便是明证。”

    “那位解元钟馗,以一寻常学子之身,竟然敢夺取榜首,那些人岂能容他?”

    “文卿兄也是一样,他一个南州客考之人,一没打点,二没‘拜山’,就抢了亚元之位,若他识趣便罢,如若不然,恐怕他走不出江都了。”

    江舟还没有说话,袁白燕神色一变,斥道:“郭瑜,你莫要胡言乱语!”

    郭瑜摇头怆然一笑:“袁大人,你是京官,方至江都不久,不知此中龌龊也不足为奇。”

    “且不谈其他,敢问大人,自大人自入江都,可曾有人对大人有过任何请托?秋闱之后,可又有人到大人府上投帖?”

    大稷科举之制极严,身为主考官,定然是被种种规矩束缚着,既是为了保证科举公证,也是为了避嫌保护主考官。

    但不管明面上的规矩如何严,总有空子可钻。

    作为主考官,仍然是免不了会受到各种形式的请托。

    而所谓投帖,便是大稷科举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放榜之后,榜上有名的学子,自然是会到主考官府上投帖拜见。

    因为这一科的主考录取了他们,名份上便是他们的老师。

    即便是落榜的学子,也会给这么一个机会,让他们投帖拜见。

    却是为了让他们有机会得到主考官的指点,下一科再来,总能多些机会。

    可以说,这一条规矩还是很人性化的。

    大稷对待文人之优待,由此可见。

    袁景文一听此言,神色微变。

    他为人迂直,郭瑜若不说,他这么久以来,都还尚贼有意识到。

    从他入江都伊始,还真就没有任何人为了科举之事来找过他。

    放榜之后,除了寥寥几人外,也没有学子来他府上投帖拜见。

    这很不正常。

    但若让他就这么相信郭瑜的话,那是万万不可能。

    说是不信,不如说是不愿意承认。

    科举大事,在他心中是何等神圣?

    怎会变成如此?

    再者,若江都科场,真的变得如此糜烂,那就太可怕了……

    袁景文实在不敢想象。

    “两位大人,您二位就别在这儿说了,还是赶紧先避避吧,那些学子血气上脑,都是疯了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一旁的牢头却是急了:“您二位是贵人,自然是不用怕这些愣头青,但闹将起来,也是脸上不好看不是?”

    其实他更怕的是连累自己。

    毕竟算起来,是他私放二人进来,不合规矩。

    江舟也能听出他的意思,并不想为难一个牢头。

    看了一眼郭瑜,说道:“你说的事,我会去查清,若其中果真有冤,我会帮你。”

    郭瑜闻言大喜,正要拜谢,却听袁景文不悦道:

    “江大人,非是本官不信你,只是科举大比,乃国之大事,份属礼典、教典所司,你身在肃靖司,又如何审得此事?这与礼不合。”

    他本以为江舟不会轻易屈服,已经准备好了得罪江舟,与他争辩一场。

    却见江舟一笑:“也是啊,多谢袁大人提醒,江某除险些坏了规矩,既然如此,那还是请袁大人多多烦劳吧,江某先行告辞。”

    说着,便转身走了回去。

    留下一屋子的人呆愣住了。

    尤其是袁景文。

    这就走了?

    江舟已经在牢头的带领下,从另一个出口走了出去。

    “江大人,这事咱就真不管了?”

    虞拱跟在他身后道。

    江舟回头道:“你想怎么管?这可是礼典台和教典台的事,要不然你去跟他们理论理论,我为你摇旗呐喊?”

    虞拱连忙把头摇得飞快。

    开什么玩笑?让他去和那些文人大爷理论,是想要他死咯?

    虽然有点纳闷,毕竟以他对江舟的了解,应该不会就这么置之不理才对,但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闭嘴好了。

    过不多久,江舟就和虞拱分别,各自返回。

    倒不是他不愿管这事,只是他另有计较。

    刚才问这郭瑜是如何知晓来寻他之时,这郭瑜便有一丝沉默之意。

    就算没有被这些来闹事的学子打断,估计她也是不会说的。

    这事情有点蹊跷,令他闻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不管是不是针对他的,以他的性子,遇上了,都不会轻易就放在一旁不管。

    但管也有管的法子。

    如果这事真的有针对他的意思,对方指点郭瑜来找他,自然是想让他出头。

    江舟可不想让这种老阴比如意,不管他是谁。

    才回到江宅,就看到了广陵王那货跟大爷一样瘫坐在双树底下,美美地喝着茶。

    “咦?你可回来了!”

    看到江舟,才跳了起来,径直跑过来,拖着他就往外跑。

    “碧云楼去!上次被那贼秃搅了雅兴,这回可逮着机会了。”

    江舟本想甩开他,但一听到“碧云楼”三个字,就半推半就地让他拖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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