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谢长子亲口承认,再无人怀疑。

    王兰一脸激动:“你!你……你真是我爹?”

    她跪行几步,想要爬上前去,却又有几分迟疑犹豫。

    朱良,或者说王亶,却是撇过脸去,似乎不敢看王兰那双激动期盼的眼睛。

    苦笑一声道:“王亶已死,我为朱良。”

    “知你逃出生天,我心甚慰,我本不欲与你相见,只盼你快活度此一生,却不想,令你背负家仇这许多年,如今,终究还是将你卷了进来,真是……苦了你了。”

    “爹!”

    王兰喜极而泣:“女儿不苦!”

    又恨声道:“朱双明狼心狗肺,谋害父亲,灭我家满门,如此血海深仇,身为王家女,岂能置身事外?”

    “兰儿……”

    朱良忍不住回过头,张口欲言,最后还是忍住了。

    堂上,包龙图摇了摇头,一拍惊堂木,将众人各异的心神引了回来。

    “朱良,王兰,公堂之上,非你等叙私情之处,本官念你等父女重逢,心中欢喜,许你二人忘形片刻,此时本官却还要问话,你二人父女之情,且待日后再叙。”

    “是,大人。”

    朱良和王兰惊醒,连忙应是。

    包龙图点点头,转而问道:“转世往生,乃阴司职司,本官虽不知其中奥妙,却也知亡人转世,前尘皆消,朱良,本官问你,你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前身乃是王亶?”

    堂上众人皆看了过来,这种奇事,世间难见,连他们也一样好奇得紧。

    只是朱良却苦笑一声:“回大人,不是草民有意欺瞒,只是草民也不知其中原由,”

    “草民生为朱良,幼时浑浑噩噩,年岁渐长,便于坊间欺行霸市,直至一日在坊市与青皮斗殴,被人一棍击头,当即昏倒,”

    “醒来之时,便记起前世诸般种种不堪。”

    “哦?竟是如此?”

    包龙图转向那文判官:“谢司判,此事可否查阅?”

    谢长子干笑一声:“大人,亡人阴魂生辰死时、诸般功罪,下神自可查知,”

    “但轮回之事,乃阴司最重,只有转轮大君一手执掌,下神也只能知晓投生之时,”

    “这位朱良乃王亶投生,下神本也是不知的,只是……只是……”

    包龙图皱眉道:“只是什么?”

    谢长子那种畏惧感又不由自主生起,连忙道:“只是府尊……哦,是前任府尊施公在时,曾与下神提及此事。”

    包龙图皱眉抚须:“此事可有前例?”

    谢长子苦笑道:“并无前例,正因此事在阴司之中,下神执判近二百年,也是仅见,故而才记得这般清晰。”

    堂上众人一听,都不由面露异色。

    “方大人,此中怕是有些蹊跷。”

    方清身旁那文士低声道。

    方清与闻声望来襄王相视一眼,对他低声道:“你有何见解?”

    文士道:“若这朱良真是王亶转世,那不必说,怕是十有八九,是那……所为,”

    “可若如这朱良所言,只怕他未必真是王亶转世,此中或有玄机。”

    方清若有所思:“如此说来,也有道理。”

    如朱良所言,他是一朝“醒悟”,觉忆前尘。

    那便未必是带着前世之灵转世了。

    比起转世之说,魂灵中被动过手脚的可能性更大。

    他侧过头:“殿下,依您看如何?”

    襄王捋须呵呵一笑:“有没有玄机,那是开封府要调查之事,咱们这些看热闹的,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方清点点头:“应是如此。”

    只是,真相如何,却已不重要。

    此时有谢长子为证,那朱良是王亶投生之事,便是铁证如山。

    “逆子……逆子……不……不……你不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王亶……王亶……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此时,那朱双明手脚颤抖,指着着朱良,两眼通红,尖厉地叫道:“你为什么要与我过不去?为什么要与我过不去!”

    “我与县主大婚在即,你却找上门来,要坏我大事!我杀你,那是天经地义!”

    “你死便死了,怎的还要来与我过不去!啊?啊!”

    “哈哈哈哈!”

    他突然仰天厉笑,状若恶鬼。

    “王亶!”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

    “好好的日子你不过,你偏要与我过不去!上辈子如此,这辈子还是如此!”

    “本官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我杀了你啊啊!”

    只见他猛地挣开押着他的班役,如恶鬼般向那朱良扑去。

    “大胆!”

    “放肆!辱我门风,当诛!”

    两声怒喝,却是同时响起。

    一人是包龙图,另一人却是那朱一颢。

    朱一颢口齿一张,竟是言出如剑,化为实质。

    其目标竟然是朱双明,他的亲兄弟。

    包龙图面上惊怒交加,拍案而起:“丹心成灰!”

    朱一颢那道浩然剑气已至朱双明喉前半寸,明晃晃、白灿灿的剑锋却在霎那间突然褪去光芒,变得通体灰白。

    下一刻,便化作灰尘,簌簌而落。

    两者交锋之下,却也有余劲溢出,将那朱双明震得倒飞而出,被反应过来,赶上来的班役给扑了上来。

    一直守在包龙图身旁的虞拱也飞身而来,亲自出手,擒住朱双明,双目怒瞪,眼角疤痕扭曲:“在开封府你也敢放肆?是不把本都尉放在眼里啊!”

    “啊!”

    他指爪微一用力,朱双明便惨叫起来。

    朱双明虽有儒门技艺傍身,可哪里是虞拱的对手?

    好厉害的修为!

    好古怪的修为!

    堂上众人却是被刚刚出手的包龙图惊了一下。

    他能于这种情况下破去朱一颢的手段,本就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所用的手段却是更令人侧目。

    “这是我儒门浩然?”

    方清有些不确定地朝身旁文士道。

    那文士也惊疑道:“似是而非,确是我儒门浩然无疑,但其中却有道门之意,倒有些像是……净明道的手段。”

    方清一惊:“难道此人竟是净明道门人?”

    文士摇头:“不,净明道虽取我儒门之精义,却终究还是道门之法,此人手段……我却是看不透。”

    “朱一颢!朱双明!你二人好大胆子!”

    “竟敢于我公堂之是狠施辣手!眼里可还有我大稷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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