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信收剑回鞘,翻腾的气血让他的右臂有种压了麻筋后的酸麻感,这是他用蛮力取代内力催动辟邪剑法的副作用。

    不过和战果相比,这点副作用不算什么。

    “这就死了?”

    他看着噗通倒地的尸体,有些释怀,有些怅然,更有一些茫然。

    适才与齐云峰的战斗,他一直留有后路,那就是报恩桥下的这条河。

    因为上辈子救人被河水淹死,这辈子白信汲取教训,从小苦练水性,自信就算比不上浪里白条,也是一位水中好手,要是真的打不过齐云峰,那大不了跳河水遁逃命。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刚才齐云峰使出那招杀招之时,他下意识用上了新学的辟邪剑法,竟然一剑奏功,一招将这位一流高手斩杀!

    他是真的没想到辟邪剑法的威力这么强!更是没想到自己居然杀得了齐云峰!!

    所以,真的杀掉了齐云峰以后,他感到释怀,更多的却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不过很快这股情绪被打破,一大股业报经有心脏处涌进莫名空间。

    白信不用查看具体的数值也知道,这股业报的数量远比上次更多,他隐隐有个猜测,业报数量的多少与被杀者的实力高低和作恶多寡有关,至于更具体更准确的结论,他一时也弄不明白。

    夜色中,突地响起一阵马蹄声。

    乡间小道上,两点亮光漂浮着飞舞,一尊庞大黑影由小而大,像是一只怪物般快速的向这边跑来。

    白信不想惹麻烦,刚想提着齐云峰的尸体离去,目光突然凝固,瞳孔一缩,因为那道黑影已经迅速奔到桥边道路旁停下。

    是一辆马车。

    紧接着,三道身影从马车里跃出。

    当中一位青年,锦袍玉带,腰间系着碧玉香包,气态不俗,手持一串念珠。

    两个魁梧大汉护在他左右两边,缓步走上石桥。

    “王泽岚……”

    白信低声叫出了他的名字,不再理会齐云峰的尸体,转身正对着来人。

    他此时越发对那个乞儿感觉敬畏。

    本来他来这里是将信将疑,没成想真的碰到了齐云峰,当他杀了齐云峰,了结了一段业报之后,居然又有一位当事人来到。

    天底下难道真的有未卜先知的神人!?

    王泽岚脸型消廋,五官俊雅,行动举止,谦和温驯,颇有几分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气质,看的出来是受过大家礼仪教导的。只他一开口,把这股气质破坏的干干净净,戏谑道:“报恩桥上弑师,你就是这样报答齐云峰的授艺之恩,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数十年前,一位富商举家从西域返回中土,路经此地,突然河水暴涨,船上的孩童跌入水中被激流卷走,船上众人束手无策,恰逢本地老农经过,见状奋不顾身跃入水中,救下了水中的孩童,自己丢了性命。

    富商感念老人的救子恩情,为老人风光大葬,赠了金银给老人的家人安家,又以老人的名字为名建了这座石拱桥,方便两岸百姓往来。

    这件事情当年引起轰动,县衙里派人记录要录入县志,由于老人家境贫苦,没有像样的名字,叫出来很不好听,县衙来人便用了当地百姓最喜欢的名字,唤作报恩桥。

    王泽岚特意点出桥的名字,点出齐云峰的授艺之恩,分明是在讥讽白信做人忘恩负义,禽兽不如。

    白信并未生气,只是问道:“你是如何知道齐云峰对我有授艺之恩的?”

    “我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你被齐云峰好吃好喝款待了三天,宅院里的侍女丫鬟任你使用。啧啧啧,他对你真是没话说,可你怎么回报他的?居然忍心砍下他的脑袋,小小年纪,如此狠心,真是人面兽心!”王泽岚特意打量了齐云峰的尸体,然后摇头长叹,一副为他不值愤愤不平地模样。

    “颠倒是非黑白,就这么让你感觉高人一等么?”白信冷冷一笑,“你以为你很清高很道德么?你假模假式的样子看的我都快吐了!”

    “到底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人,没有礼义廉耻之心,杀害恩师居然还不知悔改,真是令人寒心!”王泽岚仰头长叹。

    “懒得理你胡言乱语。我只问你一句,为什么处心积虑的对付我?”白信质问道:“我从小在这里生活,从来没离开过永宁县,与你无冤无仇,也应该没有在什么地方冒犯过你,你为什么要派周茂对我下手,非要杀死我不可?”

    “你不知道?你不明白?那你可知道你坏了我辛苦数年培育而成的**鬼!我当年吃尽苦头,才好容易得到两只**鬼,数年来一直以秘法培育,花费无数心血和财力,终于将其中一只养成气候。我这次奉命办事,本想着把齐云峰等人一网打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一鸣惊人,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从此对我刮目相看,让父亲母亲知道我的本事。可是你,你毁了我最强的**鬼!让我不得不改变计划,调来军士围剿扶柳庄,还被卷入诡秘境界,导致军士死亡惨重……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因为,你说,你该不该死?”

    说起这件事情,一下子触动了王泽岚的痛处,俊秀的脸庞几乎扭曲变形,连珠炮似的大声咆哮,情绪激烈的,仿佛受了比受害者更大更多的冤屈似的。

    一个不入流的小孩子,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更何况他还有护卫在旁边,倾露出心事后,看到白信那惊愕又蒙蔽的表情,心里不由泛起复仇的快感,决定要像猫儿捉到了老鼠,要先残酷折磨,再行咬死。

    “说来真是人贱者命硬,我让周茂那蠢货去杀你,你一连两次都没事,最后一次我故意把你引到齐云峰那里,没曾想齐云峰居然看中了你的天赋,舍不得杀你,还要收你为徒。好不容易等你进了扶柳庄,我又是火箭又是毒药,居然还是没弄死你!有时候我都不得不佩服,你小子的命实在是硬!”

    王泽岚嘴角带着一抹邪邪的笑意:“不过这次你运气用完了!这里地势开阔,无路可走,这边人手齐全,我就不相信你这次还能逃走。”

    明白了,白信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尽管并不清楚**鬼是个什么东西,但联系他前后的话,白信已明白,老周家出事那晚秒杀了自己的高手就是王泽岚培养的**鬼,许是因为金手指开启的缘故,他没死,而那只**鬼出了事,幕后主使者王泽岚把敌意放在自己身上,于是便有了周茂两次的刺杀,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也就是说……老周家和刘大娘夫妇都是被你害的?”白信怒目而视。

    “是又如何?区区几条贱命,何必在意。”

    王泽岚一声冷笑,“有心关心别人,还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如今你落到本公子的手里,本公子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给我把他拿下!”

    他陡然一声厉喝,一道身影从夜色中扑出,凌厉的刀光化成十字,直扑过来。

    是一路追击齐云峰的“屠仁明”。

    “锵!”

    白信怒极出剑,长剑劈出。

    数道银白色的闪电从天而起,迎着“屠仁明”攻去。

    当!

    刀剑交鸣声只响了一下,便戛然而止。

    两条身影乍合倏分。

    “屠仁明”落到地上,当啷一声,柳叶刀落地,尸首分离,扑通倒地。

    原来在那电光火石之间,白信出了三剑,一剑震偏“屠仁明”手里的柳叶刀,一剑削去他的左臂,最后一剑长驱直入,刺入咽喉一抹,割掉了他的脑袋。

    一出手便是势如电光的一字电剑,白信落地后立刻往后一跃,瞬间跃出一丈多远,长剑遥指王泽岚三人,目光紧盯着“屠仁明”,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嗖!

    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尸身中冲出,电射而来。

    白信早有准备,连忙闪躲。

    他不知道**鬼是什么东西,不过顾名思义,八成是上辈子当成迷信的鬼怪一类,所以心里早就有了防备,闪避起来应对迅速。

    然而,他还是失算了。

    那白色影子只靠近他周身三尺方圆,立刻有一股寒气侵袭而来,周遭的空气冷的像凝结成冰,寒气无孔不入地渗透,让已经不畏寒暑的白信冷的牙关打颤,动作不由一顿。

    白影趁势扑到,往白信身上一扑。

    霎那间,白信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意侵入体内,像是把五脏六腑凝结成冰,连骨髓都不放过要冻结起来,温度大量流失。

    “啊!”

    千钧一发之际,白影陡然间发出一声尖叫,像是被烫到了似的飞快离开白信身边,身体一晃,化作一股青烟飘入王泽岚手中的念珠中。

    白信深知机不可失,强行提着一口气,忍住刺骨的寒意,猛往桥下跳。

    “给我把他抓回来!”

    王泽岚见状,顿时面色一变,连忙大叫一声。

    呼!

    马车里冲出一道娇小的身影,如电光激射一般跨越数丈距离,跃下桥去,须臾间,身影一晃,又重新回到桥上,手中空空如也。

    王泽岚连忙走到护栏边,探头往下看,只见水面幽幽,波光粼粼,哪还有白信的影子。

    “他的身上果然有秘密!”王泽岚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一直在操纵**鬼隐在暗处观察白信,要找出其杀死他最强的那只**鬼的秘密,可惜一直没有发现白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便疑心当晚是有路过的高人出手相助。

    这次出手他身边有势一流高手如若无物的玉尸,还有能够在空中水中木中畅通无阻的**鬼,满以为任谁都插翅难逃,却不想还是出了意外。

    “哼,逃过了今日也没你的好果子吃!”王泽岚恨意十足,“我要让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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