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

    徐州军士卒们奋力往城下丢着手边的重物,包括刚刚被曹军火药轰下来的几块城垛墙砖。

    与城下清一色的红衣黑甲曹军不同,他们有的身着红衣皮甲,有的内衬却还是灰衣,有的甚至连皮甲都没有,只有一件灰布衣衫。

    他们本为贼寇,如今已成了官军,衣甲定然是要统一的。

    可是征战连年的徐州,一时找不到那么多红布,还有可制成甲胄的皮革,那位臧州牧也只能让他们慢慢换装。

    不过还是将徐州军衣衫统一在了红色和灰色两色。

    “砸!都给我狠狠地砸!”

    一位身穿双层皮甲的徐州军伯长,亲手抱起一根百余斤的圆木,顺着曹军登城的云梯砸了下去。

    正在攀援的曹军兵卒避无可避,摔落城下。

    而圆木其势不减,砸在几人的躯体上又继续往前滚去,两名曹军士卒躲避不急,被圆木撞在腿上惨叫倒地。

    后方簇拥的士卒没有人理会他们的哀嚎,只是听从官长的命令继续向前,将二人踩在脚下,很快便没了动静……

    战鼓一响,命令一下。

    要么活着向前,要么死在战场之上,没有人会怜惜不能走路成为累赘的你。

    如果你运气好,赶在鸣金之时伤了腿,或许会有两个好心的士卒,会帮着把你拖下去。

    当然,这也是身后没有危险的时候。

    “哈哈哈!都看到了吧!曹军不用那震天响的玩意儿,咱们怕他个龟孙儿?!接着给我砸!”

    伯长大笑对着身后一群徐州兵卒说完,转身便要去下一个城垛。

    “嗖!”

    只听一声破空响。

    “伯长!”

    两名跟随在他身后的亲兵一声嚎叫。

    几个徐州士卒扭过头来,看着方才还在大笑的伯长,吭都未吭一声仰面而倒。

    后脑上一支羽箭还在微微颤动,箭杆倾斜,自上而下,显然不是城下射来。

    “井阑车!曹军井阑车上来了!”

    有人惊声呼喊。

    众人齐齐扭头,只见城外曹军五架井阑车,已缓缓推进至攻城步卒身后数十步外,不时有羽箭射出,城头上已经引发几处骚乱。

    显然。

    井阑车上的曹军都是精挑细选的神射手,专门用来狙杀城头的徐州军官佐的。

    “不要惊慌!”

    “弓弩手压制井阑车上的曹军!其余人给我回到垛口上去!”

    城墙上突然响起的两声命令,让慌乱的徐州军卒稍稍安静了下来。

    本来压制城下曹军的弓弩手们,张弓搭箭往井阑车上抛射而去。

    虽然大部分箭矢都扎在井阑车上,亦或掉落在地,但胜在密度够大。

    井阑车上的曹军神射手们有了伤亡,不似方才那般肆无忌惮,躲在生牛皮后,躲避城头上射来的箭矢。

    城头上的骚乱平息,立刻有人接替了方才被射杀官佐的职位,豫州军重整旗鼓,将方才起势险些杀上城头的曹军赶下城去。

    吼出命令的不是别人,正是在亲卫举大盾保护下走上城头的孙康和尹礼。

    看着城外的井阑车,尹礼看向孙康道:“孙兄,这般让曹军井阑车停在那里也不可,压制他们太耗费箭矢了。”

    “嗯,传令城下投石机,集中城门楼中间那一架,抛投石弹!”

    孙康下了军令,身旁亲卫立刻分出一人往城下跑去。

    不多时。

    城内飞出十余个石弹,方向都是往城门楼前方投掷,可惜一个未中,连边儿都没擦着。

    井阑车上的曹军丝毫未乱,甚至还传出了戏谑笑声。

    “气煞我也!告诉城下接着投,我就不信一个都不中!”

    孙康听着井阑车中传来嘲笑,不由气急怒道。

    “孙兄勿怒,城下不知城外境况,盲目投掷难以命中也实属正常,依某之见,不如以床弩连绳射之,只要能射中,即便不能毁之我等亦可拖拽令其倾覆。”

    尹礼看着城外的井阑车出言建议道。

    这东西太重又行动不便,不能随军运输,一般都是随造随用,所以城外曹军的井阑车也充满着赶工的痕迹。

    井阑上的平台仅仅可以容纳十余人,中间除了一道可供上下的简易木梯外,便是四根树干和手腕粗细的枝干撑起了一切

    只要能毁坏一根主干,这井阑基本就要塌,若以床弩射中再往城头上拉,很容易便能让其倒塌。

    “尹兄妙计!来人,速将城下的床弩抬上来!”

    孙康不作犹豫,当机立断。

    ……

    井阑车上。

    一时被压的抬不起曹军弓弩手,坐在井阑内笑闹不已。

    “王四儿,听说你在郯县城内睡了个大户人家的小娘?”

    “嘿嘿!俺运气好,什长你不知道,大户人家的小娘跟那些乡里婆娘可不一样,那个白白嫩嫩啊……”

    “娘的!就那么会儿功夫,你他娘的还能睡个女人,莫不是那活儿什出了毛病才这么快?”

    “哈哈哈……”

    一个大个儿汉子一句话,井阑内顿时传来一阵快活的笑声。

    “什长!这话可不能乱说,俺们可是同乡,打猎还碰过许多面哩,俺老王怎可能那活儿什有毛病!”

    王姓汉子顿时急了眼,连声争辩道,没哪个男人愿意被人说那活儿什不好。

    “行了行了,某就和你开个玩笑,你急什么眼!”

    什长打住玩笑话,扫了一眼井阑边上一个年轻弩手:“我说那个第五什来的,歇歇吧,就抛石机隔着墙朝天放的准头儿,打中咱们全是咱点儿背,就这破井阑谁他娘的也别想着跑,等死就行了。”

    “丁什长,城头上那些徐州军正在往城墙上搬东西呢……你过来看看?”

    年轻弩手回过头来对大个汉子说道。

    “搬什么东西,某来瞧瞧!”

    丁姓什长绕有兴趣爬过身来,来到年轻弩手身旁,透过一面木板上的缝隙向外看去。

    那里本蒙着两层厚厚的牛皮,不过此时的牛皮上已然插满了箭矢,年轻弩手正是用刀尖捅大了一个箭孔,让他们不用探头,也能看到点城头的情况。

    “是有点不对,他们在矛尖上拴炮绳……”

    丁姓什长自言自语道了一句。

    “拴炮绳?他们是要往城头拉什么重东西吧。”

    王姓汉子接了一句。

    炮绳是他们的家乡话,那种比小儿手臂还粗的绳索,在他们那里才叫炮绳。

    “拉重东西……不好!那不是长矛,那是床弩矢!”

    丁姓什长急声道,也顾不得还在不断倾泻而来的箭雨,急忙探头而望。

    城头上徐州军簇拥之地,已然摆好了四五架床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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