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兜,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外面主持着神国建造之事,为何到我这边来了?莫非神国建造出了什么差错不成?”帝放勋引着欢兜入座,有些紧张的问道。

    欢兜恭敬的行了礼,道:“我王放心,神国建造之事正在稳步进行,必然会在祭祀大典开始之前,全部完工,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既然如此,你为何看上去不是太开心的样子,这是为何?”

    “请我王下令,留下佞草氏一命!”欢兜似是惭愧,又带着几分期待的喊道。

    “理由?”

    欢兜心里咯噔一下,帝放勋的脸色明显不愉,显然是对他的提议极为不满。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目前来说,佞草氏杀不得。我王,这原因有二。第一神国将成,此时屠戮神明,沾染了鲜血,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其二,就是这佞草氏神力惊人,有着堪比玄武等强者的潜力,如果能收复它的话,这对我们人族来说就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杀了它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啊。”

    “就这?”

    帝放勋敲了敲桌子,冷着脸反驳道:“你可知道,佞草氏犯下了什么过错?这里是人族帝都,是我人族共主行在之地,它竟然敢在这里动手,甚至要杀熊垣,如此冒犯我们人族,不以其血来洗刷这个耻辱,就算是我这神国立起来了,我的脸面往哪里放?人族的脸面往哪里放?”

    欢兜神色一窒,帝放勋成神在在即,一身气势越发的厚重,平时收敛起来倒也没什么,可一旦情绪起了波动,那气势也随之碾压而来,让人感觉到极大的压力,即便是欢兜也依旧感觉到了极大的压迫感。

    他强行定了定神,笑道:“如果我王担心这个,那就大可不必。您还记得轩辕圣皇之事不?应龙临凡,人族大乱,轩辕帝都三日风雨不绝。即便如此,轩辕圣皇依旧不曾杀她,反而将之收在了麾下,果然在后来的涿鹿之战中,应龙骁勇善战,勇往直前,连斩蚩尤兄弟三十有六,被誉为战功第一。

    佞草氏虽然没有应龙之勇,可它毕竟有这个潜力,只需要我人族以诚待它,它必然会以诚待我人族,如此以来,不但不会损毁您的名声,反而让您有了一员勇将,这是一举两得之事。这件事就算是对我人族来说,都是一件顶级的好事。

    正因为如此,我才敢厚着脸皮,大着胆子前来进言,绕它一命。”

    帝放勋敲着桌子的手顿在了那里。

    帝轩辕麾下诸多明臣武将,可也不都是一开始就围绕着在他身边的,而是在他一边大战一边收的,什么敌人,中立的等等,最后都成了他的麾下,然后一举奠定了他成为了圣皇的基础。

    欢兜心中一喜,知道帝放勋心动了,急忙再次道:“再说了,绕佞草氏一命对您有什么损失呢?不过是一道命令的事情,可是您却可以得到如同轩辕圣皇一般的心胸宽广的名声,得到一员猛将。”

    轩辕圣皇一般的名声?

    一名勇将?

    帝放勋心动了,随即他眉头一皱,直视着欢兜的眼睛,不紧不慢道:“欢兜,你跟我说实话,佞草氏和你什么关系?你能保证它日后的忠心吗?”

    欢兜强笑道:“它一个兽族,微臣怎么会和它有关系呢?微臣只是听说了它的名声,这才出面的,以它表现出来的秉性,必然会对人族忠贞不二,这一点倒是可以放心。”

    “忠贞不二,好一个忠贞不二。”

    帝放勋看了欢兜半响,突然笑道:“这个词我很喜欢,也希望你能够守住它。也罢,就看在你欢兜的面子上,饶了这佞草一命,你且持我令牌,令熊垣停手吧。”

    “多谢我王!”

    欢兜起身,恭敬的接过令牌,步履匆匆的往外走去,一出大殿就忍不住长出了一口去,额头上冷汗涔涔。帝放勋的威严一天重似一天,即便是他这个和放勋一起成长起来的伙伴,也不禁要谨言慎行,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如果他心怀坦荡倒也罢了,可谁让他的心里并没有那么干净呢,这就更加让他感觉到了压力,他甚至怀疑帝放勋刚刚那一眼将他看了一个通透。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突然,一个浑身冒着血腥气,穿着黑红色衣服的壮汉拦在了他的面前,欢兜心中一惊,急忙站住了脚步,解释道:“帝放勋命我前去解救佞草氏,有令牌在此!”

    那壮汉点点头,让过了身体。

    等走了好远,欢兜才反应过来,他一个人族侯爵,司羿麾下重臣,近臣,为何要对地位比他低了许多的草昧解释,简直浪费时间。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心虚了,看到了杀人如麻,血气十足的草昧,忍不住的就说了出来。

    欢兜真是又气又恼,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三分,远远就看到皋陶负责的区域火光冲天,亮堂堂的,宛如藏了一个小太阳一样,而在这其中,皋陶,缙云无餍,阙伯三人的气势如虹,如狼烟一般清晰可见,可唯有佞草氏的气息孱弱至极,奄奄一息。

    “熊垣住手!帝放勋有令,放佞草氏一马,绕它一命!”欢兜远远的就高声喊道。

    “这谁啊?就敢让我住手?”熊垣撇撇嘴,反而加了一把火。

    “欢兜!”缙云无餍冷笑道。

    “欢兜?这瘪三还敢亲自来?”熊垣忍不住怒从心头起,他儿子给自己找了多少麻烦,在东荒战场上,在青丘山上,甚至自己到了帝都都无法安宁,现在这瘪三竟然还敢现身?当即道:“缙云无餍,你去帮我拦住他一会儿,麻蛋的!”

    缙云无餍笑着飞身而起,站在了火光之外,朗声道:“人族重地,闲人回避!”

    “缙云无餍,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是闲人吗?”欢兜怒道:“赶紧给我让开,否则耽误了事我拿你试问?”

    “吆喝?还拿我试问?莫非我们的侯爵大人忘记了战场规矩,战场之上,管你是谁,主帅不下令,乱闯者一律以敌人对待,那可真就死了也白死了!”

    “放肆!这里是人族帝都,哪里来的战场?我问你,哪里来的战场?”

    “帝轩辕曾经有令,人族兽族厮杀之地,就是战场,无所不用其极!我说这里是战场可有什么问题?难道说我们的欢兜大人现在地位高了,实力强了,连人族圣皇的话都不听了?”

    “给我滚开,缙云无餍,你少拿圣皇的话来压我,现在我手持着帝放勋的令牌,让你让开!”

    欢兜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喊道。论嘴皮子,两个他都未必是缙云无餍的对手,真要争吵起来,那就没完没了,胜负未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佞草氏给救下来。

    “令牌何在?拿来我看?”

    “你……”

    就在欢兜想要强行动手越过缙云无餍的时候,缙云无餍身后的火光猛然大亮,一片片的火焰凝结,然后拉长,随即一条条面色狰狞的火龙自火焰中咆哮而出,每一头火龙身上鳞甲闪烁,赤色的火焰喷吐着,相互绕着正中间的佞草氏旋转着,龙口朝内,汹涌的火焰如火海一般将佞草氏淹没。

    神火化龙,斩兽除奸!

    佞草氏惨叫一声,顿时没了声息。

    一条条火龙缠绕着,盘旋着,慢慢变小,然后缩回了三脚火鼎内,地上一片空空如也,连渣滓都没留下一根。

    三脚火鼎本身就是阙伯的神兵,甚至他在建造观星台的时候,也是以这件神兵为根基建造的,这几年下来可谓是吸收了不少天火,地火,威力变得极为强大。本来就算如此想要屠戮一尊神明也未必能够做到。

    可这里是人族帝都,帝放勋即将建造成神国的地方,阙伯作为神国的建造参与者之一,本身就有权力稍微调动些许的力量加持到这火鼎身上,加上熊垣对风后八奇的领悟,八卦相克,逆转卦象,这才让佞草氏陷入了必死之地。

    即便如此,想要杀死佞草氏,也只能慢慢的磨,要花费许久的时间,可欢兜的到来,逼迫熊垣不得不临时想别的办法,让这三脚火鼎发挥出更大的威力。这才有了神火化龙,火龙咆哮之态,一举将之烧毁的干干净净。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缙云无餍转过身,看着这干干净净的地面,嘴角的微笑一放即收,道:“欢兜大人竟然真的拿着帝放勋的令牌,真是失敬失敬,快请,我这就不耽误您宣读命令了啊。”

    咱缙云无餍就是这么敞亮的人,演戏就给你做全套,不论结果有多好笑,咱都不会笑的!

    缙云无餍揉着肚子,一步步的向外挪动过去,给欢兜让开了道路。

    “你……他……我……你们竟然敢杀了佞草氏……真是好大的胆子……老夫的话你们刚刚没听到吗?”欢兜的脸色变了又变,额头上青筋暴起,指着熊垣怒喝道。

    “这位大人是?您刚刚说什么来着?”熊垣迷惑的问道。

    那脸色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要不是缙云无餍亲自参与其中,他差点就信了。

    “我来解释吧。”缙云无餍揉着肚子,微笑着说道:“这位是欢兜大人,他是奉帝放勋的命令而来的,说是要饶了佞草氏一命。是这样没错吧,欢兜大人?”

    “哎呀呀,果真如此?”熊垣大惊道:“欢兜大人为何不早说,您看看,您看看,您真是来晚了一步,这佞草氏都被烧的连一根草都没剩下,实在是来晚了啊。对不住,对不住,您要是再来的早一点的话,我就专门手下留情了。”

    “唉,这能怪谁呢?欢兜大人说话急,却没有说清楚,要是说清楚了,哪里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啊!”缙云无餍也长叹一声,满脸扭曲的痛苦道。不满脸扭曲不行啊,他都快要憋不住笑了。

    明明欢兜气的想要一巴掌拍死熊垣,明明熊垣想一斧子剁了欢兜,可他们偏偏还一本正经的说话,这场景简直要让他笑掉大牙了。

    “够了,老夫不是来跟你们磨牙的,你们明明听到了帝放勋的命令在前,却还敢违背命令,公然杀死佞草氏,实在是大逆不道,老夫这就代替帝放勋处置了你,免得你这样的祸害在霍乱帝都!”

    欢兜气恼着,举起了手,神明之下的实力展露无疑,一出手就将缙云无餍给压的动弹不得,让熊垣身上的骨骼再度啪啪作响,显然他是真的动了杀心,想要在这里一举名正言顺的击杀熊垣,解除自家的后患。

    甚至还可以给鸣鸿出一口恶气。

    熊垣站的直挺挺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不用赌都知道,在远处司羿的关注下,他就是想死都难,别说欢兜,就是强大的佞草氏不也在面对他的时候无能为力了?

    果不其然,欢兜的手刚刚举起来,一只黑色的普通箭支就射在了欢兜的脚下。

    “司羿大人当真要保住这个无视了人族帝放勋命令的人?一旦他不遵守命令,还想让人族别人遵守命令吗?莫非司羿大人想开这个头?”欢兜转身,看着远处的司羿道。

    司羿连回一句话的意思都没有。

    “莫非司羿大人这是默认了不成?”

    “好了,好了!我来说两句!”皋陶咳嗽着上前,肃然道:“当时战况紧急,熊垣身边大火熊熊,入耳处都是火焰喷涌之声,听不到人声乃是正常情况,这一点没什么争议的,从这一点来说,熊垣不算违背帝放勋的命令。我等皆可为他做证。”

    “作证?作证有什么用?佞草都死了!”

    “那我们就没办法了。”皋陶道:“如果真要追究责任的话,此事当怪欢兜大人您传令不及时,当怪您传令不清,我等杀敌卫国,有功无过!”

    “你们……你们……你们给我等着……”皋陶的话几乎是一锤定音,他说不是基本上就不是,哪怕是帝放勋都不会轻易的推翻他的结论,因此即便是闹到帝放勋面前,也只能是这个结果。欢兜恨恨的看了一眼空空的地面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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