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徐道长来到隔壁房间,房间里摆放着一张矮几,矮几上放着几样小菜,摆着两壶酒。

    徐道长邀请我相对而坐,给我斟上酒说:“你也看见了鬼城的情况,现在这里的条件很艰苦,菜肴可能比较简单,也就只能将就了!”

    “甚好,有酒就行!”我点点头,端起酒碗。

    两杯酒下肚,徐道长问起我这次的苗寨之行,我也就把那一路的奇闻异事一五一十讲了,徐道长听完以后,连声赞叹,说我是民族英雄,老百姓一定会永远记得我。

    我笑了笑,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天下人能够记着我,我只是出于一种民族信仰,因为我是华夏人,我有责任和义务,守护我的家园。

    国破山河碎,谁又忍心看着自己美丽的家园在黑暗中沉沦?

    比如龙虎山的兄弟,青城山的兄弟,武当山的兄弟,他们在这里日夜奋战,把命留在了这里,哪一个不是英雄呢?

    徐道长又问我王保长是怎么受的伤,我就告诉他,说有个人假冒龙虎山弟子,趁我们不被,偷袭了王保长。

    听说有人冒充龙虎山弟子行凶,徐道长非常生气,激动之下,竟一巴掌拍碎了桌角,骂道:“大胆狂徒,竟然辱我龙虎山声誉,实在是可恨!”

    “那人是什么来头?我看那身手,不像是普通人!”我问徐道长。

    徐道长说:“听你的描述,那人应该是幽冥门的人。你知道的,幽冥门找到黄巢剑,并且用黄巢剑摧毁了九泉镇魂碑。所以在这酆都鬼城里面,不仅有数不清的厉鬼,还有幽冥门的那些混蛋。领头的有两个,分别是幽冥马门的胡犇,以及幽冥羊门的路飞。你说那人体型高大,孔武有力,那应该是幽冥马门的胡犇了!”

    我暗暗捏了捏拳头,其实我的心里,早已猜到那人是幽冥门的人。

    我一仰头,饮尽杯中酒,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手刃胡犇,为王保长的断臂报仇。

    如今的酆都鬼城被鬼气笼罩,根本没有白昼,我们的生理时间也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喝完酒我便回厢房休息。

    但是我并没有躺下睡觉,而是坐在床上盘膝打坐,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又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念起心法,打通全身经络,然后再把师父留给我的符咒门古书拿出来,温故而知新。

    外面一片漆黑,我也没有时间概念,不知道修炼了多久,就听有人扣门,徐道长在外面喊我:“杨程,你的兄弟醒了!”

    王保长醒了?!

    我一听这话,激动的从床上腾跃而起。

    做我们这一行的,命确实够硬,王保长大难不死,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小命。

    我披上外衣,冲出厢房,让徐道长带我去看看。

    徐道长引着我上了二楼,来到走廊最里的一个房间,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王保长的声音:“有酒吗?给我整壶酒!”

    徐道长和我对视一眼,我也有些无语,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刚刚捡回一条命,居然就想着喝酒。

    我和徐道长推门而入,就看见王保长斜靠在床头,床边站着之前那个年轻道士。

    和徐道长闲谈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这个年轻道士的名字,叫做姚磊,是龙虎山年轻一代的翘楚,非常有天赋,也是徐道长的重点培养对象。

    王保长的断臂位置,缠绕着厚厚的白色绷带,一张脸也是白的吓人,没有血色,一看就是重病初愈的样子,居然还在那里嚷嚷着要喝酒。

    姚磊满脸愁容,苦口婆心的劝道:“王道长,刚刚才处理好你的伤口,你现在身体虚弱,不适合饮酒!”

    王保长眉头一挑,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我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这么好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喝两盅庆祝庆祝吗?”

    我虽然不能完全理解断臂的心情,但我也能感受到王保长心中的那份痛楚。

    我对姚磊使了个眼色,让他帮王保长烫一壶酒进来。

    姚磊困惑的看着我:“杨道长,这……”

    徐道长扬了扬下巴:“去吧!”

    姚磊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离开厢房。

    我走到床边,王保长冲我咧嘴笑了笑,声音沙哑的说:“还是师兄你懂我!”

    一句“师兄”,让我倍感心酸。

    我咬咬牙,看着王保长空荡荡的袖口,难过的说:“对不起,我这个师兄不称职,没有照顾好你!”

    王保长忽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你恶心不恶心,大家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什么照顾不照顾的,我又不是娘们,需要你照顾什么?”

    我摸了摸王保长空空的袖口,涩声说道:“断臂之仇,师兄我一定会帮你报的!”

    王保长摇了摇头:“这个仇我自己会报,那个混蛋偷袭我,真不要脸!对了,查到那个混蛋的身份了吗?”

    “幽冥马门的胡犇!”我说。

    王保长点点头:“奸诈小人,等老子碰见他,一定把他削成人棍!”

    说这话的时候,王保长的脸上闪现出森冷的杀意。

    平日里,王保长都是嘻嘻哈哈的一个人,很少见到他有这样冷酷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安抚王保长的情绪:“你先养伤,心情很重要,报仇的事情日后再说!”

    这时候,姚磊提着一壶烫好的酒走进来,看了看徐道长,又看了看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把酒壶递给王保长。

    王保长说了声谢谢,单手接过酒壶,我本想帮他拧开瓶盖,却看见他张开嘴巴,用牙齿拔掉瓶盖,然后扬起脑袋,张大嘴巴喝了起来。

    咕咚咕咚,王保长的喉头不断颤动,那壶酒被他一口气喝了个精光,酒水顺着他的唇角流下来,王保长反手擦了擦唇角,哈哈大笑道:“过瘾!真他娘的过瘾!”

    我看着王保长,他比我想象中的坚强。

    断臂残疾,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肯定是重大的精神打击。很多人都会长时间沉浸在失去手臂的痛苦中,不愿接受身体残缺的现实,无法走出阴影。

    尤其是像我们这种江湖人士,少一只手臂,战斗力至少减少一半,还怎么行走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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