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次蜀山十大弟子的首座之争前夜。

    蜀山弟子们对此并不兴奋,因为结局已经注定。

    如今连续七届首座的掌教大弟子齐天行,早已在三百多年前练成元神,再过一百多年,元神第一灾便要到来。

    而其余十大弟子,并无一人突破元神,即使有人侥幸突破,也不能动摇证得元神三百余年的齐天行的对手。

    故而最近几次的首座之争,无非按照宗门规矩走个过场。

    甚至还会有竞争者直接弃权的情况出现。

    结局已经注定,不浪费时间是正确的选择。

    修行人不知甲子,不代表不珍惜时间。

    清影峰。

    这是顾清影成为十大弟子之后选择的一座灵峰,灵气一般,不过胜在僻静,她开凿洞府,也没要杂役、火工乃至于道兵,只是一个人独处。

    旁人对此没有任何意外,因为顾清影已经证明了自己是绝世奇才,这种人有些怪癖,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何况到了还丹之后,修行人为证得元神之道做准备,偶尔有个几年乃至于几十年不露面,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每个人的修行,皆有自己的秘密。

    喜欢好奇旁人的修行,那是普通修行人喜欢干的事,但凡修行登堂入室之辈,都对窥探别人的修行,很是忌讳。

    因为这等于是结仇。

    谁知道你是好奇,还是另有图谋?

    所以没有顾清影的邀请,清影峰自然不来人。

    连归真殿的徐长老也只是在顾清影开凿洞府时,送来几葫芦灵药。

    他现在春风得意,要什么灵药,蜀山剑宗都给他寻来。只可惜,徐长老再也没有练出仙丹来。

    清影峰,无名石洞。

    月光如流水一样,居然钻进了深邃的石洞。

    顾清影盘膝而坐,看起来一点生气也无。这是修道士最深层次的闭关,又叫死关,意思是过不去,就等于死了。

    这可以说是修道士的鬼门关,不成功便成仁,没人会轻易尝试。

    按理说,顾清影还年轻,有大把时间精力去摸索证得元神之法。

    但她选择了激进的方式。

    不知是因为老祖的任务,更多是一种对老祖的报答,她真的很想成为十大弟子的首座,帮到老祖。

    虽然老祖对她很冷淡,甚至严苛,可是她本是那么平凡不自信的人,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完全是因为老祖。

    为此,她不再甘于做幽幽摇绿的青草,而愿意做参天巨木。

    哪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可是,这也成了阻碍她成元神之道的妄念。

    越执着,越深重,越不得解脱。

    在流水月华下,一道血影淡淡地显形。

    通过魔种,顾清影经历的一切,他都清晰地感知着。

    他看到了“真实”的顾清影,她被自己的茧包裹着,陷入沉寂的黑暗里。

    苏尘心里生出奇妙的情绪,顾清影有自己深重的妄念,而他有吗?

    他是有的。

    那是自前世贯穿今生的求生本能,贯穿生命的始终。

    走到这一步,他如何不渴望不死不灭。

    当他思索这一点时,妄念来了。

    一丝丝奇妙的异气,缠绕血影。

    可是,如果苏尘稍动魔功,这些令修道士束手无措的妄念尘丝,他便能轻易挣断。

    苏尘没有这样做。

    这是个好机会。

    因为顾清影入妄,连带苏尘可以以魔种感应的方式,令他自己也入妄。

    对他而言,入妄破妄之后,是不是如玄门修士一般练成元神不是重点,而是在于这种体验很难遇到。玄门正道是魔道的反面,如同阴阳对立,这种体验对于他自身魔道的补足和印证有着重要意义,他也算是求道者。

    他求一个长生不朽之道,求一个自在之道。

    有所求便有妄心,有妄心便有妄念。

    这也是大执着。

    求生的妄念逐渐被求道的妄念取代。

    这一次生出的妄念尘丝,比刚才要可怕许多。

    苏尘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淡淡的血影,,周围包裹着白色的丝缕,白丝越来越浓稠,最终将血影完全包裹,不露一点缝隙。

    对于苏尘而言,求生的执着虽然仍在,可是他要继续活下来并非很难的事,反而是求无上大道要远艰难许多。

    何况,求道的妄念,还引动了他身上的不祥。

    白色的茧子不知何时渗透出淋漓的鲜血。

    如果有人进来,会发现一个血色茧子,可是感应不到它的气息,它只是能看见,却不能触摸,仿佛不在此方天地。

    当苏尘也作茧自缚时,他周围完全是茫然无状的血色,随后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悄然而至。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见,反而轻车熟路。

    不过很快他意识到,这种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跟以前不太一样。

    因为他不再是是“他”。

    他变成了草原上的一只雄狮,终于被病痛和岁月击倒,在倒下的刹那,周围窥视的鬣狗一拥而上。

    他奋尽最后一点力气,解决了两只鬣狗。

    可是更多的鬣狗扑了上来。

    前赴后继。

    大自然自有着残酷无情的规律,不因雄狮的强大而改变。

    雄狮的鲜血渗透进泥土里,春来草长,血液滋润了泥土,泥土滋润了草木。

    苏尘成为一株草。

    草木的一生是短暂的,到了秋天,自然会枯黄。

    但是苏尘没有等到秋天,在生机最旺盛的时候,“他”进了一头小野牛的嘴里。

    他又成了小野牛,咀嚼青草。

    小野牛在进食中,尽显勃勃的生命力。

    一头垂老的雄狮在暗中窥伺着这头小野牛。

    它不羡慕小野牛活泼旺盛的生命力,只知道在垂暮之年的它,很难去扑杀那些大型的猎物,它需要挑个更弱的家伙。

    于是小野牛成了老雄狮嘴里的血肉。

    吃了它之后,老雄狮没有焕发青春,病痛和岁月终究让它倒下,一群鬣狗扑了上来。

    生生死死,不停地在苏尘身上出现。

    在这种生死轮转下,他分不清自己是一株草,一头野牛,一只雄狮,还是别的什么。

    魔心之劫,悄然而至,是如此突如其来,遂不及防。

    却也合乎魔道的诡谲。

    正是要你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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