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那里还有几个残余的,已被转化的雾精。”

    江老板将手里的灰撒掉,对苏说:

    “把它们抓起来,用密封的玻璃瓶装着,这些都是请精怪们帮忙需要的证据,所有人!扫视战场,通报石榴的位置!

    立刻!”

    后半句话带着一股盛怒之意,在作战用公共频段说出。

    下一瞬立刻得到回应。

    “老板!小石榴刚才在我这,它追着一团黑云往南边去了。”

    赫尔雅在通讯中喊到:

    “淮安公也在我这,但土地公公精神崩溃了,你们快来!那些坏蛋刚才释放了麻烦的东西,刘慧姐刚才把它引走了。

    但她说自己可能顶不住。

    山师傅也跟过去了。”

    “苏,带着队员撤出去!我的武卫会掩护你们。”

    江夏吩咐了句,当即启动土行盘,带着一帮人“跳”到赫尔雅那边,这里靠近被炸毁的星谷中心,同样是一处地下设施。

    在他们出现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如巨鹰从天掠下的刺耳声音。

    半空中,施睿正操纵着自己那套刑天甲快速飞过,那套被灵石驱动的,有钢铁外壳的战甲背后几个武器舱都被开启。

    随着施睿飞过低空,作战前被装上的三十颗龙火珠,被内部铭刻的风锤墨符推着,往两侧坠落下去。

    “轰轰轰”

    三十多颗龙火珠向周遭砸落。

    每一颗落地时都会引发厉火轰鸣,如流动潮水一样的火焰散布开。

    只在一瞬,就将下方逃跑的十几个邪修堵在火海里。

    这些至刚至阳的厉火升腾,最是压制邪修们的阴祟法术,但这些恶人却不打算认输,见周遭都已被火海覆盖,他们也发了狠。

    一杆血色招魂幡被挥起,浩浩荡荡的血气结成一团,如墙一样护在四周,将涌过来的厉火挡住。

    又有几人提着惨白的骨刀骨枪,朝着从空中砸下来的施睿扑过去,他们的武器上,都缠绕着腐蚀性极强的血雾。

    这玩意打在法器上,能很轻松的污染腐蚀。

    但施睿这会已是怒火中烧。

    这位一向乐乐呵呵的三王子,似乎被某些东西激怒了。

    这会狂暴的如狂战士一样,在江夏的注视中,施睿操纵着战甲刚一落地,就朝着身前挥出一拳,战甲手腕上的四个符咒激活,像是打出了一记太阳拳。

    灼热的火行光束洒向前方,将那些血污打散开。

    又以铁甲钢拳,在‘猛犸’附灵刻印闪耀中,如攻城锤一样,正面轰碎了阴魂教邪修身上的血盾。

    “啊”

    那邪修惨叫一声,手中骨刀法器被蛮力砸断。

    在血光四溅中,施睿粗暴的抓起那邪修的肩膀,机体墨符闪耀,一脚踩在邪修躯干上,硬生生将邪修肩膀撕了下来。

    周围还有几人御使各种邪术围攻上前。

    三王子反应也极快,右臂抬起,指向身侧,战甲手臂咔咔弹开。

    六道黑乎乎的枪口跳出来,同时激发,附灵霰弹在近距离轰出,将逼上来的邪修咒法凌空击散。

    血光化作破碎光羽洒落,施睿的战甲外表已经铺满了血污,在他用铁拳干碎了第二颗脑袋之后,他转过身来。

    战甲厚重的肩部装甲弹开,在机械杆外推中,一把黑色的,沉重的,六管并联的火神炮向上弹出。

    又在下一瞬被固定在肩甲上。

    常人中指粗细的尖头附灵弹组成的弹链,延伸到肩部装甲内部,那里被施睿用制器技巧,装了个法器“千机盒”进去。

    只有手臂长短的盒子。

    看着毫不起眼,但内部可以装下整整三万发子弹。

    像是这样神奇如纳戒一样的盒子,在这套战甲里,整整装了六个,相当于施睿是背着六个弹药库在战斗。

    火力续航什么的,完全不必在意。

    而六个千机盒,也是这套战甲最昂贵的模块部件,但没办法,在没办法掌握杀伤力更高的墨家符咒的情况下。

    半修士施睿,只能用这种砸钱的办法,来加强火力。

    好在,他并不缺钱。

    不过这对于眼下被火神炮瞄准的邪修们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哒哒哒哒哒”

    恐怖的弹鞭从三王子肩膀上射出。

    昂贵的附灵弹这一瞬燃起毁灭的音符,邪修们想躲,但这一秒数千发的极限速射下,他们的反应显得如此的迟钝。

    他们张开的血盾,显得如此的可悲。

    两秒之后,火神炮停下射击,如它出现时一样,又被送回了肩部装甲里。

    三王子擦在满是血污碎肉的地面上,他向前行走几步,看着最后一个被打烂了下半身,只剩下支离破碎的上半身的邪修。

    那家伙靠着汲血邪术,在努力的试图把自己将死的小命保住。

    但他躺在血污中仰起头,看到眼前那被血渍彻底覆盖的,如恶鬼一样的钢铁战甲时,他脸上尽是绝望。

    “砰”

    施睿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很冷酷的朝着他脑袋一脚踩下。

    钢铁战靴落下一瞬,便有西瓜爆裂的闷响回荡,这股狂暴的不似好人的战姿,把骑在阿福头顶的小胖子都吓了一跳。

    “在里面!”

    施睿注意到了江夏一伙人的到来。

    他瓮声瓮气的传出声音,说:

    “你们自己去看!别管我,我要给我凤鸣国无辜亡魂,出口恶气!”

    “轰”

    刑天甲脚部喷出烈焰,推动着施睿飞入空中,又以一个双拳猛击的姿态,从天际如流星一样砸下来。

    狠狠砸进远处的一处有邪修聚集的石楼之中。

    撞得碎石纷飞,又有爆炸物爆开的火光升腾。

    噌蹭两声,战甲手部附灵利刃出鞘,明晃晃的刀刃交错着切过邪修躯体,一颗大好人头翻转着飞了出去。

    “走。”

    江夏看了一眼施睿在后方石楼里的屠杀。

    他内心已猜到几分真相。

    便大步走进眼前被鲜血布满的地穴。

    入口处便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泣,还混着几声混乱的叫骂,老江走进去,就看到淮安公正跪地上,双拳捶地,哭的悲痛至极。

    就像是亲眼见到了黄泉地狱。

    “天呐。”

    老江身边的如月也已是见过大风大浪了,在这一瞬依然停下脚步,看着眼前恐怖的场面,发出一声惊恐的感叹。

    还伸手捂住了身边顾淼的眼睛,不让这丫头去看。

    “操!”

    老江也停在原地,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有些五味杂陈,他握紧拳头,狠狠的爆了句粗口。

    那么,他们眼前到底有什么?

    答案很简单。

    魂魄。

    数以千计的魂魄。

    不再是受苦的精怪。

    而是人族的魂魄。

    被从地穴顶部延伸出的黑色锁链,如倒挂猪肉一样,挂在半空,那锁链尾部固定着黑色的铁笼。

    每一个中都挤满了哀嚎的灵魂。

    它们有的还维持着死时的姿态。

    从灵体衣着能够判断出,这些魂魄大都来自东土,应该就是凤鸣国中这些年被送到此地的亡魂。

    但还有些穿着南荒衣着,应该是阴魂教在大莽林里抓来的魂魄。

    这些虚幻的魂魄身上,充满了被折磨后留下的伤痕,这些灵魂层面的伤势是很无法愈合的。

    它们在惨叫,发出有气无力的哀嚎。

    它们在哀求着。

    无数声音汇在一起,在哀求着眼前这些人,给它们一个解脱。

    但这个还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地穴尽头,屹立着一台很像是炼丹炉一样的法器,血红色的,其中燃烧着怪异的白色骨火。

    不断有魂魄被法器血纹唤引着投入炉中,在丹炉上方的圆孔里,则逸散着黑色的气体,很像是刚才在另一边地下看到的黑化雾精。

    黑色的气体里同样有暗红色的光点。

    魂魄被投入这锻灵炉中,就像是淬火一样,在白色骨火的焚烧中惨叫,又被上方流淌的恶臭黑气沾染。

    每过几秒,就有一个魂魄被丢出来。

    它们还维持着灵魂的虚幻,但身上已裹上了一层“黑衣”,混混沌沌,哀嚎不休,在离开锻炉一瞬,就会本能的朝最近的生灵发动攻击。

    又被守在那里的赫尔雅,以十字剑一剑斩落。

    女爵脸上面无表情。

    她这一瞬站得笔直,挥剑的动作充满了仪式感。

    不是在行刑。

    她是在给这些可怜的亡魂解脱。

    那锻炉中的黑色气体和污染小雾精们的黑烟显然同出一源,老江不知道那玩意是什么,但眼前这一幕。

    这些亡魂在死后经受的非人折磨,那些凄惨的,有气无力的哀嚎与哀求,近千魂灵聚在一起,形成的森寒入骨,阴风纵生。

    已把这里搅乱的如同真正的森罗地狱。

    江夏找到了邪修们藏头露尾的答案。

    但连着看到精怪和亡魂的遭遇,他...

    宁愿自己没找到。

    “别哭了。”

    一股愤怒在老江心里升腾。

    他上前一步,对脚下痛哭的淮安公说:

    “我让你别哭了!现在是哭的时候吗?去!把它们解下来!”

    土地公仰起头,看着江夏,说:

    “没用了,亡魂沾染邪力,就算救下来,也...也无用了,再不能入轮回转生,只能消散于天地,那些恶徒...把它们都毁了。”

    “最少能给它们个体面。”

    老江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

    手里提着不断震动的厌战,这把冷漠的武器,似乎也在为眼前这一幕而感觉到极端的盛怒。

    老江一把将赫尔雅拨开。

    抬起手,幽幽的枪管指向眼前血光四溢的邪气丹炉。

    这一瞬,整个地穴的哀嚎与哭泣都停了下来。

    在那死寂之中,老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亡魂们,近千双眼睛都在死死的盯着他,绝望中,带着一丝痛苦的期待。

    “我修行低微,救不了你们。”

    江夏哑着声音,说:

    “但我能给你们一个体面...我本想着,找其他人来帮忙干掉这些邪修,但或许,你们在消亡之前,会愿意亲手报仇?”

    无人回答他。

    但老江亦不需要回答,他的手指放在扳机上,说:

    “你们不回答,我就当你们默认了,这么多痛苦,这么多冤屈,大概足够你们当场化身厉鬼,再说了,事到如今。

    你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砰”

    扳机扣下,厌战这一枪极端暴力,在子弹出膛一瞬,就将眼前这个不知道品级为何的血色丹炉打的爆裂开来。

    下一瞬,无数的哭泣,便如森罗乐章,在老江背后涌起。

    哭声,不一定代表痛苦。

    比如现在。

    那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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