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9点多钟,大阪鹤见区的一条街上,夜间消磨时光的人们本该这个时候仍然络绎不绝。

    居酒屋、卡拉ok屋、戏院……生意比之前稍微要差了一些,但仍然过得去,仍然有泡沫时代消费的余热。

    但今天,这条街的店主们一个个都苦起了脸。

    街上仅有的行人,在看到众多表情凶狠、穿着花衬衫结伴而行的yakuza之后,就知道状况不对,纷纷离开了。

    这条街上新开的稻川家今天还是第一天营业,一看到这阵势就知道自己是目标。

    “店长!店长!”门口发放宣传单页的店员一看就大惊失色,回到了店里找到店长,“恐怕是松山一家的人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还有有坐得比较近的打工人听到了。虽然加班到现在才来得及在这里吃一碗香香的肥牛饭,但松山一家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

    因此不动声色地,他就先出了店门。

    一看到街边只有二十多米远的那群yakuza,他慌忙低下头,往反方向匆匆离开。

    气氛是会传染的,看店长安排人打电话就匆匆出门去,有好奇的人往外瞄了一眼就脸色大变。一时间店里的客人,纷纷仓皇离开。

    “添麻烦了各位客人大人。”店员竟鞠着躬在门口发放着优惠券,“来日可以免费用餐一次……”

    有的人取了,有的人没取。

    关西人豪爽脾气爆,极道也算是这边大家都很熟悉了的文化,这样的情况并不陌生。

    只是别招惹为妙。

    门口,店长在那边鞠着躬,客气地说道:“松山老大,大家还没用餐吧?需要我这边安排招待吗?”

    这一伙的头头看着他,好半天没开口,然后才问:“你们的奈良部长,在路上吗?”

    “回松山老大的话,奈良部长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但他明天才能从东京过来。”店长仍旧很客气,时不时欠身,“松山老大,难不成是我们的人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吗?”

    松山一家的老大看了看这稻川家的招牌,眼神里有点厌恶又有点忌惮,随后就横下心不屑地说道:“和渡边老爹约定好的,在大阪只开10家店。那么这第11家店,一直不肯向我们交上纳金,是什么意思?今天开始营业,奈良尤马居然不在大阪?你在消遣我?”

    老大发话了,旁边的小弟立刻一阵嘈杂的附和、威吓。

    “你这家伙,是在羞辱我们吗?”

    “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这关西是谁的地盘!”

    “10家店免除上纳金,已经是给面子了,现在这是得寸进尺了吗?”

    “……”

    店长只在那不停地鞠躬:“十分抱歉……十分抱歉……但是奈良部长确实不在大阪。松山老大,奈良部长说了,明天会登门拜访的。”

    “所以才说了!”有个部下抬起手往招牌指指点点,“租下这里开始装修的时候,就应该开始来拜访我们老爹的!现在开始营业了,才知道又是你们稻川家!收到我们祝贺开业大吉的花篮了吧?就这样无视了我们松山一家吗?”

    “十分抱歉……准备开业实在太忙碌了。报告了奈良部长,他说回来会处理的……松山一家的各位,明天,明天会见面的!”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稻川会吗?”松山一家的老大看着他低头哈腰的样子,忽然嗤笑起来,“渡边老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非要答应你们那样的条件。”

    “一群胆小鬼呢……”松山一家的喽啰们齐声哈哈大笑起来。

    店长势单力薄,哪敢有什么不满,况且他是雇员,并不属于稻川会,只不过是稻川家给得很多。

    他心里暗暗叫苦,不知道奈良部长说的会搞定这些事,却为什么没有提前说好。

    “无论如何,既然没有提前谈好,小的们不能白走一趟!”松山一家的老大表情一沉,“这毫无疑问,已经是对我们松山一家,乃至整个山口组的轻视了!就算是稻川会长亲自在这里,也没有别的话好说!100万円,拿出来吧!”

    “诶?”店长懵了,“松山老大,这……我实在没有这样的权力啊……”

    “没有吗?”语气淡漠,“那就让奈良部长清楚地知道我们的态度吧!就算稻川会想要通过卖米饭辛苦地挣着干净钱,难道忘记了极道的规矩吗?”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动手吧。”

    “谁敢!”

    就在这时,街的另一头巷子里,也冲出了七个人。

    松山一家的老大看笑了:“呦,这不是关西稻川家安全部的七虎吗?原来人在这里啊。”

    笑完,他的表情就阴狠起来:“这么说,这次是故意要挑衅我们喽?”

    七人当中领头的人看着他轻蔑地回答:“松山狮童,说到挑衅,做出这种事的是你们才对吧?已经说了,奈良大哥明天就会到大阪。一晚上都等不了,这就是山口组的器量?”

    松山狮童听他直呼其名,而且径直调侃起整个山口组,脸色猛的一变,狠狠地盯着他:“梶田纪行,你小子……小幡佑介在哪里!”

    “号称山口狂狮的你,用脑袋想一想。”这被称为关西稻川家安全部七虎之一的梶田纪行颇有些嘲弄意味地说道,“我们稻川家在大阪开10家店不需要向你们山口组交上纳金,难道第11家店就一定要?看来,你还不够资格知道这里面的状况啊,渡边组长难道没有嘱咐过你?”

    “可恶!”有喽啰受不了了,“老爹!这小子太欠揍了!”

    松山狮童双目如火,诚如这人所言,稻川会这边的人已经是明摆着在羞辱他了。

    有恃无恐的模样,极度欠扁。

    可是这些话也确实在理。

    就算对方是稻川会,但是到了大阪这边做生意,更应该按照极道的规矩来办才是。渡边组长为什么要对京都和大阪等各地的下级组织,发出那样的命令?

    每个地方,10家店的上纳金不要去收,也不要去骚扰他们的经营?

    现在,别人愈发张狂了!

    眼下,梶田纪行三两句话,已经逼得松山狮童下不来台。

    就在这时,街角的居酒屋里,走出一个醉醺醺摇摇晃晃的人,手还搭在一个衣着艳丽的年轻女郎身上。

    他似乎没有发现这边气氛的不对劲,依旧笑嘻嘻地调笑着身旁的女人,踉踉跄跄地路过了他们。

    梶田纪行又轻蔑地说道:“怎么样?想明白了吗?想明白了就快回去,问问渡边则吧。”

    “你小子!”松山狮童听到他竟敢对渡边组长也直呼其名了,脸色涨得通红,“你要为你这句话付出代价!松山一家的……”

    “咦?”醉汉似乎因为听到声音,一直几乎要埋在女人脖子间的脸转了过来,看了看松山狮童,“式子酱,你这是……”

    “小池君!”松山狮童看清他的模样大喜,“你在这里正好!这稻川会的垃圾们,羞辱渡边组长和我们山口组!”

    “什么?”醉汉正是小池隆也,听了这话就推开了女人,看向了梶田纪行,“你小子,说了什么?”

    梶田纪行看到他,脸色一变,但噎了噎又强硬起来:“我说,稻川家在关西不用交上纳金,是渡边组长答应了的!现在你们来骚扰稻川家的经营,我们稻川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么说……你们很厉害喽?”小池隆也笑嘻嘻地眯了眯眼睛,“这……这几人,难不成就是……所谓关西稻川……七猫?喵?”

    梶田纪行等人双目喷火。

    “啊嘞啊嘞……我去东京呆了……一年多。”小池隆也看着松山狮童,“狮子酱,你怎么……连猫咪也开始忌惮了?”

    松山狮童在小弟面前脸上挂不住,讪讪说道:“小池君,有些事你可能不太清楚……”

    “没错,你们最好问了渡边组长再……”

    “啰嗦!”小池隆也似乎是醉了,手上的酒瓶砰地就砸了过去,“你小看我小池隆也吗?”

    刚才还显得有点忌惮的梶田纪行等七人,刹那间被激起了血性,开始打了起来。

    小池隆也正是年轻能打的时候,在关西的名号响亮至极,但这关西稻川家七虎似乎也是东京那边派过来的精干力量。

    哪怕是七人对上小池隆也加上松山一家,仍然不惧生死,拳拳到肉。

    一开始是拳头,但很快就有人掏出了武器。

    可是当那柄刀亮起来的刹那,警察就到了。也不知是店长之前就报了警,还是什么别的。

    但松山狮童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来得太巧,来的人……太多……

    这莫非是个陷阱?目的又是什么?

    ……

    事情不大。

    在关西见过的极道火拼阵仗里,这天晚上的小摩擦完全不算什么。

    但是人就是这么被关押了起来,愣是不放出来。

    于是渡边则觉得不对劲了。

    “渡边大哥!”本家的元老怒不可遏,“当初为什么要答应那样的条件?就算是你刚刚担任五代目,也不需要对稻川会低头吧?现在,全霓虹的极道都在看我们的笑话!”

    “闭嘴!”渡边则火一冒,拍着沙发站了起来,“我不是对他们低头!这件事,有别的原因!”

    说完他就踱着步,走来走去拿起了电话打过去:“福本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事情有点麻烦。”电话里的人是福本雄,“准备一下吧。崛川会长,稻川会的赵春树,还有陶会长,都为此事来了。见面的地点在木岛桑家里,真准备告诉你的。”

    “……就这么一件小事,有这么麻烦?”渡边则听到了这几个名字,一时愣了。

    “见面再说吧。”福本雄有点烦躁地说道,“主要是因为小池隆也。”

    “……那家伙,又干什么了?”

    “与总会屋有关,现在关押着他的,还有东京地检特搜部的人。见面再说。”福本雄直接挂了电话。

    渡边则心里一颤,东京地检特搜部……为什么要关押小池隆也?

    不是只因为新开的一家稻川家的上纳金的问题吗?金融不好赚钱了,不动产也开始跌,松山狮童只不过开始缺钱而已……

    “怎么说,渡边大哥?”

    面对部下的问题,渡边则却只能一脸郑重地摇摇头:“叫上船越他们几个,准备出发去木岛桑家里。”

    此时此刻,陶知命正和赵春树在一起。

    入江雄太和奈良尤马,都在旁边,还多了一个小幡佑介。

    上田正裕问道:“要我去吗?”

    陶知命啼笑皆非:“父亲大人,不会打起来的,还用不着您出马。”

    上田正裕面不变色,转身去找上田次郎了。

    “走吧。”外边的车里,绪方敏夫已经坐在司机位上。

    说是不会打起来,但开上了特制的防弹车。而车里,还有梁小龙从香岛派过来的两个徒弟。

    一车都是好手,赵春树这才问道:“确定崛川信彦不会多想吗?”

    “我不用管他多不多想。”陶知命浑不在意,“事情只是因小池隆也而起,商量善后事宜而已。只不过,突然多了一个意外的事件。”

    他看了看奈良尤马:“小樱还不知道吧?”

    奈良尤马凝重地点了点头:“只说带她到京都来看樱花。”

    “昨天晚上的七个人,伤得如何?”

    “……没什么大不了的。”奈良尤马只是轻声回答。

    陶知命也只是问了问,随后说道:“等出来了,再给一份很好的补偿吧。”

    混yakuza的,打打杀杀是常态。

    那所谓“七虎”,都已经是有案底的存在,这次恐怕会多被关一阵。

    但这还只是开始。

    对崛川信彦这样和福本雄牵连颇深的人来说,针对他们的风暴,从极道刮起是最好的。

    更何况,还有木岛元一这样一个已经一心只为了安享晚年、对弟子和身边人有个托付的内应。

    小池隆也……倒是真的颇有些情深义重,肯做这个棋子,肯背他师父的锅。

    崛川信彦和高木仁八也出发了。

    “这么说,《暴力团对策法》最迟7月份就要公布?”高木仁八装作不知道,随后忧心忡忡地说,“东京地检的人为什么会盯上小池隆也?该不会是芙蓉、三和他们有警觉了吧?”

    崛川信彦淡淡瞥了一眼:“别紧张,已经开始了。”

    “什么?”高木仁八呆了呆,“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没错。”崛川信彦冷漠地说道,“已经开始了。接下来,要让渡边则和福本雄搞清楚状况!只有依靠我们,全力将他们拖下水,才有翻身的可能!”

    渡边则赶往木岛元一家中的一路,已经打过了数个电话。

    作为霓虹有数的极道势力,麾下小混混万众的大头目,他交往的人物、处理的脏事不知凡几。

    就算冲着这一点,那些有可能知道些状况的人也不会拒绝他的电话。

    何况还有个义弟?

    “前天,议院刚刚通过了《暴力团对策法》的草案。渡边桑,股市下跌、不动产价格下跌,内阁需要在其他方面做出点让国民会称赞的事情!这次冲突,刚好撞到了枪口上。”

    “前天……”渡边则心里一沉,太巧了。

    前天通过了草案,昨晚就发生了冲突。但是……

    “但是为什么会有东京地检特搜部的人参与?”渡边则沉声问道,“明,你清楚状况吗?”

    电话的那头,真是芙蓉的专务渡边明。

    他的声音显得有点烦躁:“不清楚。我也是刚刚才从会长口中知道关于《暴力团对策法》的消息,真准备告诉你的。但是东京地检特搜部盯上小池隆也,大概是因为他去东京之后惹上了什么事。听说这小子这两年在东京非常奢靡,钱那么多,很可能与……”

    渡边明迟疑了一下,才小声说道:“这件事,不能到处乱说。大藏省和央行组建了一个秘密调查组,正在调查清理金融系统的风险资产规模。你最好尽快从金融领域收手,把资金都收回来,还到哪些金融会社。还有你们自己的金融会社,尽快清算注销!”

    “……开什么玩笑?这些事,哪里能够很快办得完?”

    “所以加快速度去办!”渡边明厉声说了一句,随后缓和了一点,“二哥,这次的苗头很不对。秘密调查组获得的权限很高,而且居然还有霓虹银行的人参与。那个来自霓虹银行的金融机构局长半泽一木,非常较真……不说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安排。”

    渡边明匆匆挂了电话,渡边则这边则更加担心起来。

    把金融领域的资金都收回来,还要清算注销自己的金融会社?

    他咬了咬牙,就拿起了车载电话继续拨出去:“东弥啊,你得去找一下尾上缝,我们仁和信用的钱,现在需要急用,得全收回来!”

    “诶?大哥,不是刚给她50亿円吗?现在加上以前的钱,要全收回来?”

    “啰嗦!快去办,回头再跟你解释!”

    “……我知道了。”

    这边电话出去,那边尾上缝就不得不接待这个来自仁和信用的所谓社长,她很清楚这个仁和信用真正的主事人是山口组的一个若头,直接对组长负责。

    深悉对方背景的尾上缝也不能就这么拒绝。

    好在从他们仁和信用出来的钱,总共只有不到200亿円。她刚刚从第一劝业银行,用堤义明那个新会社的股份投资质押了钱,这不到200亿倒是立刻能给出去。

    只不过……她很紧张地又把电话打给了介绍仁和信用给她的崛川信彦。

    “崛川会长,仁和信用突然要提出全部资金,这到底……”都不是她能得罪的人,因此她问得无奈又小心。

    “……倒是消息很灵通。”崛川信彦嘴角微微翘起来,“没办法,答应他们吧。议院通过了《暴力团对策法》,他们要做出点应对也是正常的。”

    “……仅仅只是《暴力团对策法》吗?”尾上缝总觉得心里发怵,“那其他行业的资金……不动产的价格又开始下跌……”

    崛川信彦打断了她:“如果没有足够周转的资金,再用堤会长那边新会社的股份去找找兴业银行吧。之前只在第一劝业银行办理过,我这边还没有安排向霓虹银行备案。”

    他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高木仁八听完之后小声问道:“应该会开始恐慌吧?”

    “正是要她开始恐慌。”崛川信彦玩味地笑着,“从极道开始的打击,秘密调查组的清查,加上东京地检特搜部从两年前就开始收集证据的集中爆发,在这不动产和股市一起开始下跌的环境里!”

    他颇有些期待地拍了拍高木仁八的肩膀:“明天,把八幡研究会的聚会安排好!”

    “我明白了!”高木仁八也很期待。

    快结束吧,卧底的日子太难了。

    但这把火,只怕不会第一时间烧到崛川信彦自己身上。毕竟,第一劝业银行还需要他先把窟窿捅大,让那些人把位置让出来。

    木岛元一家的院子,当时他秘密前往东京见陶知命时,曾被yakuza蹲守了一整夜。

    此刻,院子周边,街角、路边都有车子。

    车里,也大多都留了几个人,彼此间颇为警惕地互相瞧着。

    陶知命戴着墨镜,和赵春树一起下了车。入江雄太和奈良尤马就跟在他们身后,来到了门前。

    敲了敲门之后,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陶知命看见是北雪裕子,微笑了一下:“打扰了。”

    “陶会长,请进……”

    北雪裕子仍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然后就见陶知命身后的一个跟班,对自己深深鞠了一躬,却没说什么话。

    她的眼里有点疑惑,为什么行了这么大一个礼。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回到了房间里,帮着奉上了茶,奈良尤马又非常客气地弯腰:“惶恐……”

    北雪裕子只能欠了欠身,刚端着盘子起身又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平静的院落里,不断地来着人。

    很快,起居室中,大家坐在矮几旁的坐垫上,就围成了一圈。

    崛川信彦率先盯着木岛元一问了起来:“木岛桑,隆也在东京究竟做了什么,至于引来东京地检特搜部?”

    说完,他再次疑惑地看了看奈良尤马。

    陶知命带来的这个稻川会的前yakuza,所谓稻川家关西分部的部长奈良尤马,为什么老是朝木岛元一的这个侍女看,还总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木岛元一已经比当时显得更老了,弯了弯腰就缓缓地说:“因为过去两年投资赚钱太容易,恐怕是把总会屋的那一套用在了东京……引起了一些麻烦。”

    崛川信彦语气有点森冷:“木岛桑,当时我们已经说好了的。隆也,该不会还秘密持有着我们第一劝业银行和旗下会社的股份吧?”

    “既然已经说好了,当然没有再继续那么做。”木岛元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请放心吧。只不过……”

    他又向渡边则弯了弯腰:“渡边桑,这一次,组里恐怕需要应付好这个麻烦了。虽然任何信用没有给隆也资金,但是底下其他的堂口……”

    渡边则脸色一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作为对这个组内灰色地带的元老的尊敬,然后就看着赵春树。

    这是和稻川会初代目交往默契的一个男人,他的出身从没有掩饰,是和他身边那个霓虹最令人忌惮的年轻人陶大郎一样的夏国后裔。

    已经知道了事情原委的渡边则沉声开口:“赵桑,福本桑也在这里,不必绕弯了。当初约定好的条件,为什么要无视我们的存在?昨天晚上的事,是故意的吧?”

    “你在胡说什么?”赵春树静静瞥了他一眼,“早就与你们约定了商谈的时间,一直在等你。这件事,你一点都不知道?”

    渡边则骤然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啧啧啧。”赵春树摇着头,“接手山口组两年多了,还没有摆平内部吗?尤马,你说。”

    奈良尤马进来之后一直在演,反正演的内容很简单,只是不断地注意北雪裕子就行。

    他闻言“啊”了一声,然后收回了目光,疑惑地看着赵春树。

    “你一直盯着木岛桑的侍女看,太失礼了!”赵春树妆模作样地训斥了一下。

    “……十分抱歉。”奈良尤马对着木岛元一弯了弯腰,“只是因为……”

    “别解释了。”赵春树昂了昂头,“告诉渡边组长,我们是不是一直在等他。”

    “是……”奈良尤马这才正色对渡边则说,“渡边组长,两个月前就已经向坂元东弥若头说过这件事,他难道没有向您禀报吗?春树老爹来这里,正是赴坂元若头的邀请啊!但是没想到,竟然还会发生这种在开业当天去闹事的事情,山口组到底是想对我们稻川会做什么?”

    渡边则的心直往下沉,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崛川信彦。

    后者不动如山,微皱着眉头。

    渡边则都不用多猜,因为是很容易拆穿的事。何况,明知道昨晚出了这件事,刚才自己还安排坂元东弥去把尾上缝那边的钱提出来,而他一句话都没有提到昨晚的事。

    电话必须打了,坂元东弥的电话无人接听。

    崛川信彦沉声质问:“渡边桑,来的路上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说仁和信用要把自己都提出去。坂元君,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你们可是从我们第一劝业银行贷了85亿円啊!”

    渡边则面沉如水,一个电话拨了出去:“去找东弥那家伙!用全部的人手去找!找到之后,立刻控制起来!”

    福本雄眼里寒芒一闪,狐疑地看向了崛川信彦和渡边则两人。

    只见崛川信彦也脸色难看:“渡边桑,你既然已经知道消息了,恐怕也清楚吧?第一劝业银行的这85亿円贷款,是要尽快还回来的!”

    “……我会和伊藤忠桑说的!”

    几句话之间,似乎昨晚的事已经不再重要了。

    福本雄忍不住阴声问道:“渡边则,坂元东弥那家伙,该不会掌握着仁和信用全部的权限吧?”

    “……失陪了,我要去全力主持这件事!”渡边则站了起来,向赵春树鞠了一躬,“关于昨晚的事,山口组会有个交代的!”

    “等等!”奈良尤马再次出声。

    众人都看了看他,你一个小字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面对赵春树狐疑的眼神,奈良尤马咬了咬牙,但还是坚定地说道:“春树老爹,请原谅我的失礼!但有个疑问,我一定要在这里问清楚!”

    “什么疑问?”赵春树瞥了一眼渡边则,“放心,如果是与昨晚的事有关的,大胆地问!”

    “不是这件事……”奈良尤马摇了摇头,再次看向了北雪裕子。

    这下崛川信彦他们都懵了,这货怎么老看她?

    奈良尤马迟疑了一下,还是挪了挪方位向她跪坐着,在北雪裕子有点不安的时候开口了:“失礼了,这位夫人……但是,有件事想请教!我的妻子……名为藤原樱,她出身在北海道的宗谷市,父亲名叫……藤原善太郎!不知道您是否认识?”

    北雪裕子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而福本雄和崛川信彦则齐齐瞳仁一缩,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陶知命。

    演帝惊愕无比,看了看北雪裕子,然后握拳敲着手掌:“你这么一说……真的长得和小樱很像啊!”

    木岛元一则浑身一震,喃喃说道:“该不会吧……”

    北雪裕子呆呆地看了奈良尤马许久,然后才摇着头,有些惶恐地看了看渡边则和福本雄,勉强地笑着:“不是的……不是的……”

    这样的表现,没问题才是有鬼了,明显是害怕。

    而房间中的人不傻。

    更有人是当时的经手人,是造成北雪裕子遭遇的凶手。

    陶知命叹了一口气:“崛川桑,这可怎么办是好?我跟尤马认识了很久,听他说过这件事。小樱这孩子,还是四年多以前我从北海道招募到会社里的,我们次元文化的第一批社员啊。”

    面对他为难却坚定的眼神,崛川信彦心头一凛。

    四年多以前……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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