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东街两侧,依旧是人山人海,鼎沸的人声在红色的木制高楼宫阙之间回荡。

    数不清的权贵子女身着丝绸之衣、佩戴洁白美玉,站在街道显眼的地方,期待卫青、司匡等年轻的出征将领观望一眼。

    更有甚者,早就打点好了关系,向负责酬军大典的宗正署捐款成十上百金,只求让自己的子女在长安主要景观前一驻。

    权贵们不傻,他们深信一件事:天大地大,军功最大。

    只要被这群拥有军功的将领看中,未来数十年,家族绝对会飞黄腾达。

    现在的付出算什么?

    只要把子女送出去,花再多的钱,也能挣回来。

    看着骑着马,走在队伍前列的卫青、司匡。

    长安城中的侯爵也好、大汉顶级商贾也好……

    如果不是慑于刘彻召见凯旋将领之诏令,都有强行绑人,把军功在身者带回家来一场生米煮成熟饭的轰轰烈烈的行动了。

    司匡笑呵呵的向周围的百姓挥手,无论男女,都投去一个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来长安。

    百姓眼中的第一印象很重要!

    古人重视名声,如果在百姓心里留下一个跋扈纨绔的名声可就坏了。

    这种煎熬的行为不知过了多久。

    当前方卫青之马停下脚步后,司匡正视。

    一阵洪亮的声音,从红甲、黑马、配钢剑、身材胖胖的老年将领嘴里发出,萦绕耳畔。

    “未央宫前,下马步行!”

    这位将领老态龙钟,端正庄严,左右两侧各有九名着黑甲、戴盔缨的北军士卒。

    卫青急忙下马。

    司匡领着其他人,紧随其后。

    其身后的赵破奴瞥了一眼,仿佛料到司匡心中所想了。

    低头,沉声提醒:

    “匡人,这位是不败将军,掌管北军。”

    程不识眼睛瞪得溜圆,骑在马上,高高地举着手中那卷金色的帛书,高呼道:

    “上谷部诸将听令!”

    “哗啦!”甲胄抖动后,再次跪下一大片。

    程不识行事干脆利索。

    直接念道:

    “高祖皇帝曾曰:‘朕得天下,仰仗三人。”

    “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

    “今匈奴纷扰,大汉边境不堪其乱,百姓苦蛮夷久矣。”

    “朕才能不及高祖,无一统天下之才能,自当效仿祖宗,行萧规曹随之事。”

    程不识捧着帛书的手逐渐用力,攥得死死的。

    语气顿了顿,注视着下方的众人。

    目光首先在卫青身上停留。

    沉声:“车骑将军卫青!”

    “卑将在!”

    “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

    …

    “由是,即日起,车骑将军卫青,封为关内侯,食邑八百户,持开府之权,可置官属,掌禁兵,预闻政务。亦掌南北之军,卫尉、中尉由之节制!”

    卫青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猛地抬起,身体颤抖连连。

    一旁的惊呼声、议论声亦不绝于耳。

    准许开府之权……

    节制长安附近两大军团。

    这根本就是打算让卫青总领大汉军政啊。

    听起来,将军名号没有变,依旧是车骑将军。

    实际上,他的权力已经堪比太尉了!

    一个新的外戚集团诞生了……很多人这样想着。

    权贵吃人一般的目光,已经把卫青的身影彻底吞噬。

    程不识没有理会一旁的杂音,挥挥手,示意手下之人将印玺、绶带呈上。

    “卫青,还不谢恩?”

    卫青红着脸,接过属于自己的信物,激动的用丹田之气,放声高呼,

    “陛下万年!”

    “大汉万年!”

    程不识满意地点点头,苍老的目光挪动,看向司匡。

    声调不降反升。

    “匡人司匡!”

    司匡捋直衣裳的边边角角,对诏令帛书稽首而拜,

    “臣在。”

    “匡人匡斩首虏四千三百二十一级,生得匈奴贵种千骑向呼衍霍霍,以计谋俘虏匈奴民众万余人,救大汉百姓两千余,得牲畜数万头。”

    “卿之勇,冠三军,惊朝堂,震天下,朕甚喜之!”

    “朕闻之:卿原居胶西,祖籍实为齐,于稷下之北定居。”

    “由是,封卿为稷下君,食邑一百户。”

    “卿之大母司田氏,淑慎其仪,柔嘉维则。宣训辞於朝夕,不忘育子孙之勤,集庆泽於门闾,式被自天之宠。兹以覃恩封其为‘齐郡三老’,教化百姓。”

    司匡长呼一口气,郑重一拜,

    “卑臣愿为陛下之爪牙,破匈奴、通西域,扬我大汉之威。”

    虽然没有直接封侯,但有了封君,侯爵还会远吗?

    纵观大汉,凡是得君之人,几乎很少有得不到侯位的。

    再者说,这个君位,为的是比主帅车骑将军矮一级。

    如果属下的赏赐比主帅还高,岂不是坏了礼制,让天下之人笑话?

    “匡人毋急,封赏还未结束。”程不识咧开嘴嘿嘿嘿的笑个不停。

    “???”

    只听见这个胖胖咳嗽几声,

    目光放在帛书中央偏左的位置,淡淡的念道:

    “卿今年一十有七,距加冠仅余三年,成家立业,长子之义也、大汉之至孝也。”

    “卿有天地经纬之才,独胜百家之能,大汉人杰也。”

    “朕之女儿夷安,年幼丧母,由妃子夫抚养成人,今已十岁,至卿加冠,夷安年芳十三,卿与之郎才女貌,朕甚慰也。”

    司匡的眼睛慢慢地睁大了,嘴巴目光迥然,似乎想到了什么。

    嘴巴也愈来愈大。

    猛地一个激灵。

    原本犯困的状态荡然全无。

    刘彻这家伙不会打算……

    目光注视程不识的嘴巴。

    随着其嘴唇上下颤动,最后一道命令下达了。

    “……”

    司匡大脑一片空白,脑瓜子嗡嗡的,

    其他的没有听清,就听清了两个字:赐婚。

    包办婚姻。

    还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

    关键是……女方年仅十岁。

    虽然大汉凋零,结婚时间早……对晚婚的女子收取重税。

    但……这也太早了吧?

    二十岁娶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这要是回到二十一世纪,枪毙都是轻的。

    “稷下君,接旨吧。”

    “不败将军……我……我可以考虑考虑吗?”

    程不识微微一笑,不由分说,把帛书塞进司匡的手中,答曰:“不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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