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婢女神色慌张,颤巍巍的,语无伦次,期期艾艾,不知说什么才好。

    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

    时而舒张时而伸缩的瞳孔,

    无不展露其惊恐的内心。

    女子被数十名魁梧大汉围住…和小鸡崽被一群打哈欠的黄鼠狼包围,没有太大的差别。

    “说!人在哪!”

    “在……在……”

    婢女声线跳跃,瑟瑟发颤之际,椒房殿的红色的朱砂大门被再一次打开了。

    一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着白色丝绸宫裙,神情傲慢的女子在两名侍女的拱卫下,走了出来。

    女子森然的声音,从椒房殿内,传至外面,幽幽回荡:

    “卫青,你好大的威风啊,竟然欺负到本宫头上了。别以为打了一场胜仗,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本宫体内流淌着高祖皇帝的鲜血,乃大汉皇室之后裔!”

    “哪怕汝斩首数量再多,军功再大,爵位再高,在本宫面前,也要低下头!”

    卫青眨眨眼,见到来人,脸色不变,随意拱手,淡淡的道:

    “见过皇后。”

    陈阿娇甩着宽大的衣袖,冷哼,

    “汝既然知道本宫是皇后,还不领着人滚出去,难道非要让本宫喊人吗?”

    “皇后恕罪,青也是奉命行事,来此捉拿霍乱后宫之妖女。”

    “大胆!汝的意思是,本宫为妖女?”

    陈阿娇怒气蹭蹭蹭暴涨,脸色涨得透红,和猪肝色似的,一口玉牙,被咬的嘎吱嘎吱,响个不停。

    “皇后误会了,卑职并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本宫定要奏明陛下,请其做主!”

    “皇后请便,只要不耽误卑职抓人就行了。”

    “抓人,抓人,一口一个抓人,真当本宫是泥巴做的,软弱不堪了?”

    陈阿娇眸中掠过一丝寒芒。

    她站在台阶上,抬头,凝视椒房殿庭门处的士卒,不顾礼节,用手指着,

    “吾命令尔等立刻退出去,否则,今日在场者,皆族诛!”

    狠话放下。

    然而,却无人在意。

    士卒们仅仅瞥了一眼,耸耸肩,稍微提提甲胄的位置,穿的舒适一些。

    “反了,真是反了!本宫要去告诉陛下!”

    陈阿娇歇斯底里咆哮,提着宫裙,大摇大摆冲进士卒军阵中。

    倔脾气上来了。

    用尽浑身力气,推着一个又一个士卒,试图把人推出去。

    一弱女子怎么可能推得动比其还要重的大汉?

    被推之人仅仅在原地晃几下,并未有太大的位置变化。

    “就算陛下很久没来了,本宫依旧是皇后!后宫的事,我说了算,你们都给我滚,快点,再不走,本宫动手杀人了。”

    陈阿娇乌黑的头发披散着随风飘舞,轮着巴掌,对面前众人的脖子拍去。

    脸上由盔护着,攻击部位只能退而求其次。

    她本人不嫌累。

    在人群中撒泼打诨,叫骂连篇。

    “皇后请自便吧。”卫青懒得和其废话,挥挥手,领着两个人,亲自踏入椒房正殿。

    陈阿娇见状,犹如清晨报晓打鸣儿的鸡,尖叫连连。

    “混账!出来!不许进去!”

    “反了,真是反了,呜呜呜,陛下,你在哪里啊,有人欺负我啊!”

    “母亲,您也快来看看吧!一个骑马奴竟然敢公然违抗我的命令。”

    陈阿娇眼眶一红,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哭着,指着进入椒房正殿搜索的卫青,一股脑得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脏话,都骂了出来。

    活脱脱一个泼妇。

    “……”

    片刻。

    卫青面无表情,走了出来。

    其身后,两名甲士擒拿住一名惊慌失措的楚服女子的胳膊,拖麻袋似的,一左一右,把人拖了出来。

    楚服女见啜泣的陈阿娇,挣扎,哀鸣,

    “皇后救我……”

    陈阿娇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咬牙切齿,

    “卫青,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逼我去陛下那里告状!私闯皇后寝房,可是族诛之大罪!”

    “霍乱后宫者,擒之,此乃历代先帝之令,亦是陛下之意,皇后不服,尽管去,届时,卑职可在菜市口恭候。”

    卫青嘴角上扬,把佩剑重新插回去,笑了,

    “若陛下有意见,不用刽子手,吾可自刎谢罪!”

    “关内侯这句话说得就太严重了吧?陛下日理万机,哪有功夫处理这些家常琐事?”

    忽然,一道厚重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着灰衣、衣裳沾着灰尘、眼神深邃,像一只老狐狸的男子从椒房偏殿走了出来。

    卫青扭头,凝望。

    默然,拱手:

    “原来是隆虑侯……”

    “关内侯如此大张旗鼓来椒房殿,可是为了报八年前之仇?”

    “八年前有何仇恨?青不明白……此行,职责所在罢了。”

    “蟜弟,汝终于出现了。快,替阿姊好好收拾收拾这个骑马奴!”

    看见男人,陈阿娇好像有了主心骨。

    爬起来,跑过去,躲在男人身后,明目张胆的哭泣。

    “阿姊勿忧,小弟既然出现,自然不会让汝受委屈。”

    陈蟜双手交叉,分别藏在袖口,笑容邪魅。

    “关内侯,看在我的面子上,把人放了,就此退去如何?”

    “不可能!”

    “列侯的面子也不行吗?”

    “嗯。”卫青点点头。

    “看来陛下这是打算对椒房殿动手了呀。”陈蟜皱眉,脸色凝重,噘着嘴,“当初吾母馆陶公主扶持刘彻坐上皇位时候,其承诺都忘了吗?”

    “青不知陛下曾经承诺何物,也不想知道。本官掌管卫尉,未央宫中犯法者,有权罚之!”

    “伶牙利嘴。”

    陈蟜切了一声。

    “那可否给本侯半个时辰的时间,让我回戚里与母亲通个气?”

    “恐怕要让侯爷失望了。”卫青摇摇头,“陛下口谕,捉拿贼人后,立刻送到廷尉署,供廷尉正审问。”

    “张汤出马?”

    陈蟜额头阴沉了下来。

    廷尉的性子,整个长安都再清楚不过了。

    哪怕没有罪行,也能给你制造出罪行。

    又是张汤主审。

    来者不善!

    “隆虑侯,本官还有点事,就先离开了。”

    卫青懒得继续废话,领着大部队,有条不紊撤离。

    “记得把椒房殿下的密道堵住,否则,被他人发现,会有不小的麻烦。”

    陈蟜注视卫青背影,瞳孔紧缩,握紧拳头,

    “关内侯竟然也知道外戚专用之所?有趣……陛下这是打算逼迫我等了吗?”

    “蟜弟……”

    “阿姊先回去,我要回家与母亲商量一二!”

    “何时回来?”

    “最迟明日中午!阿姊这里先做好准备,尽量销毁一切不利于吾侪的东西。”

    “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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