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龙跟在秦远忠身后,二人一言不发的往东侧拾级而上,进入二楼。

    秦远忠在最左侧推开一个门房,朝任天龙看了一眼。

    “在遇袭后,他就从未醒来。”

    任天龙抬眼一看,床榻之上躺着一名中年,他身体多处被插着管子,正是当日前去救援自己的唐门高手,纪家辈份极高的坐上客——唐心。

    秦远忠将任天龙带到房间,自己走了出去,之后双手负背的面向庭院的那口古井。

    看着唐心,任天龙目光动荡不定,那日唐心的浩然凌厉,正义昂然的飒爽之风,仿佛昨日的辉煌。

    江湖虽乱,道义未绝……

    你太孤独了,我陪你来战……

    唐心那晚遭遇军方侵袭,全身中弹十一处,如今能活下来,已是天大的奇迹。

    良久,任天龙从唐心的病房走出来,情绪低沉。

    此时夜空萧萧,幕卷珠帘,整个落寞的天空像是粘在了,灯火辉煌的万米纪府上方,有种游灵现世,玉珠层叠的盛况。

    “任先生。”

    秦远忠看了一眼任天龙,觉得他脸色不是很好。

    “忠叔,请带路吧。”

    对于秦远忠,任天龙显出了尊敬,纪家在纪正朗的手中屹立不倒,叱咤风云数十年,与其他势力游斗不失风节,力压不输气势,与此人斡旋其中有一定关系。

    任天龙虽生长山里,可敏锐的洞察力与见识可不是井底之蛙,这之间除了他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师傅之外,他本人也非池中之物。

    天之大,龙之傲者,沧海横飞。

    出了庭院,秦远忠带任天龙步行三百米,走向一处典雅的木楼。途经之处,守卫游守森严,见秦远忠前来也只是点头以示恭敬,并不口出敬语。

    “忠叔”

    进入大楼,几名女佣冲秦远忠略一弓身。

    秦远忠将任天龙领进楼门,并没有要陪任天龙上楼的意思。

    “带先生去看小姐。”

    “谢谢忠叔。”

    任天龙说道。

    “先生,请随我来。”

    纪雪的住宅典雅温香,临近二楼她的闺房,可爱气息逐渐浓厚。

    花式窗檐,淡红色墙体内壁,百合花香与若兰花香喜连,一切典雅淡美的格调像是吟游诗人一般,在此处孜孜冉冉。房间内侧的床上躺着一位美女,她睡凤眼瓜子脸,秀美的容颜盖过一切浮躁,像白雪公主睡着一样,静静的落躺在那里。

    任天龙进门,专业医护人员自觉的在外面把房门关上。

    看着纪雪绝美的容颜,任天龙深情凝望,一时间,一丝苦楚显在脸上。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就是这样一张可亲的脸庞,伴随着任天龙度过太多个痛苦难眠的日夜。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任天龙转转的俯下身子,亲吻纪雪的玉手,而后亲吻她的额头,恍然间一滴眼泪落在她的脸颊……

    三日后,任天龙拜别纪家。

    纪家门庭之外千米,几条繁华街道纵横交错,像是巨网交织在阳城这块富饶的土地上。

    任天龙此时一身休闲,静徐的朝大道一角走去。

    对于穿着,任天龙很随意,长相普通的他在行人如织的世界里,像是石滚沙河,很容易被忽视掉。

    正行间,任天龙眉头一皱,之后若无其事的朝一处楼角走去,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

    楼道里几个孩童踢着皮球,玩的乐此不疲,任天龙在童真的嬉笑中没过一个转角,他转身踏前一步,这时一名女子迎面撞向他,差点扑进他的怀里。

    任天龙看着女子良久,对方目光游离惊晴不定。

    “跟着我干嘛。”

    任天龙看着她,他记得她。

    “你这大半年去了哪?”

    女子言语轻和,口气有了一丝责备。

    “任天龙!”

    舞娘将遮着的衣帽拉了下来,顿然一张艳丽倾城的容颜彻底展露。

    “请别再跟着我。”

    任天龙这时候还不知道她是纪家的人,之前日月空城那处酒吧他见过舞娘。除了觉得对方长的好看以外,任天龙觉察不到其他的东西,等到多年以后,他面前这个女子让他生狂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认识她是错误的。

    看着舞娘,任天龙对她好奇,每次大战之前,都能见到这个人。

    说完,任天龙折身快步走了出去,当舞娘追步出来,接踵而至的人群里已不见任天龙的踪迹。

    “任天龙,恨死你了!”

    舞娘看着一个方向,嘴上说恨,可目光里却夹杂了一些复杂的神色。

    当然,躁跳出来的,当是那一丝不肯抹藏的怜惜。

    任天龙回国不久,整个中东传来消息,任传奇回来了。

    数月来,踪迹毫无可寻的任天龙突然活着出现在了阳城,而且传言在纪家出现过,这让曾经疯传不息的任传奇的消失历程,在许多人眼中有了臆想,也令一些与他有关的对立势力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阳城中区以北三十里,叶家门庭。

    做为与纪家相抗衡的强大家族叶家,在家族大战之后,势力可谓一落千丈,损兵折将不说,流失大量吸赘的高手,连忠诚如狗宋彪那样的小人物都叛离了叶家,若不是背后有华夏军方势力护佑,叶家早就门庭丧负,盛名东流了。

    其实叶家利益受到牵制,与渗透进华夏的毒瘤血夜联盟脱不了关系。叶家家主叶韦民,依然记得血夜联盟一品堂堂主穆粱辰假意倒戈,事后得利的丑恶嘴脸。怎奈只顾复仇的叶韦民,虽然事后及时觉醒,可远无法弥补被人黄雀在后的损伤。

    东院,一名中年弯着腰,修剪着盆栽里花花草草,他料理的一丝不苟,有点精益求精。

    这时,一名老者从一旁挂完电话,静静的走向中年。

    “怎么了。”

    中年问道。

    “老爷,那个畜生竟然活着。”

    叶家元老吴剑恩面色难看。

    吴剑恩话说完,中年不动声色,似乎没有听见一样。

    “而且还回了阳城。”

    吴剑恩这时补了一句。

    哐铛!吴剑恩话刚说完,中年便将手中剪刀重掷向身前的一个盆栽,顿然瓦碎土洒,被修剪出精致的木景也就这样折落残缺的翻在了地上。

    能在吴剑恩面前如此性情使然,威震乾坤的只有叶家家主叶韦民了。

    叶韦民背着手,径自朝靠椅坐了下来,掌权一方备受恩宠的吴剑恩不敢说话,额头的密汗快要集结成雨盖过眼帘,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敢乱动分毫。

    任天龙还活着,而且还活着回了阳城,这消息在叶韦民这里就是天方夜谭。当日是他亲自与西州城一名军方高官通了电话,他的请求是四个字“立即击毙”,可是现在对方还活着,这样的情况叶韦民接受不了。

    “你确定。”

    叶韦民暴跳如雷,即使坐着也能感受到他心中的狂躁与怒火。

    “是老爷,下面人再三核实过。”

    吴剑恩知道主子的性子,不敢怠慢如实相报。

    “你过来!”

    叶韦民怒火中烧,不过语气上有些平淡。

    闻言,吴剑恩不明所以,可是也不能迟缓,便一步踏前,贴近叶韦民身侧。

    啪!啪啪……

    突然一连串耳光扇在吴剑恩的脸上,后者苦楚可是不退不避,任凭自己家主泄愤。

    阳城中区往东三里,耸立着一座以石砖堆砌的大楼。

    大楼内有重兵把守,因戒备森严,楼外数米无人敢靠近。

    此处便是靠近涏运河且始建明末的天鸢阁,自令黑道闻风丧胆的庞大恐怖组织血夜联盟阳城驻地,在被军方一举瓦解之后,其组织下面的伏魈堂堂口也彻底退出阳城舞台,之后,这座大楼便归于纪家掌控。

    大楼威严而庄重,远远看去像尊混世佛陀,半睡半醒的卧榻在那里。

    楼外数米,隔着粗大的古树,一名中年将目光精闪不定的递向天鸢阁。他的身侧,一名青年百无聊赖的顺着他的目光探去,二人不言,良久方才说话。

    “还在想着天鸢阁呢。”

    中年回头看了青年一眼,默不作声。

    此人正是任天龙的死敌,现鄂州城一品堂堂主穆粱辰。

    而他身侧的青年,便是出盘山大闹坤宁宫的,现穆粱辰身边得力高手仇重九。

    做为备受血夜联盟执事廖劲方赏识的穆粱辰,在叶纪两家大战之后,迅速出手抢占地盘,虽然不多且是阳城外围据地,利益也是可圈可点。就这样的功绩却是惊动血夜联盟在华夏许多堂口,连黑道中一时间也是名声大噪。

    “他回来了。”

    穆粱辰再朝天鸢阁看了一眼,随即与仇重九朝着一处并肩而行。

    “他不是你的仇人吗,怎么仇人活着你似乎开心的样子。”

    仇重九盯着穆粱辰,在他脸上看不到愤怒的情绪。

    “有吗?”

    “嗯。”

    两人步入街道,马路边已有两辆黑色轿车等候,见二人走出来,车边墨镜男子弓身将二人迎上车。

    “阳城看来是找不到他了。”

    穆粱辰静静的说道。

    “那他会去哪呢?”

    “总之不会躲起来。”

    穆粱辰说着,突然心中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很快,内心告诉自己,他还不是对手。

    仇重九看了穆粱辰一眼,随即将目光投探出窗外。

    他淫爱女人,虽不是痴性成瘾,可离了女人,他仇重九就不快活。

    “我们去哪?”

    “走吧,给你找乐子去。”

    “走着!”

    二人虐笑一声,枯燥的气氛瞬间被纸醉金迷的气息笼罩起来。

    拿捏人性穆粱辰算是老手,为得到叶家一些据地,隐忍弑徒之仇,居心否侧传授任天龙“抻”字刀法,并慷慨送出银冬赤影两把绝世好刀。故敌撕破脸,又来驾驭身手刁钻的仇重九。

    而相比任天龙,仇重九对穆粱辰而言,要好掌控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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