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圣欧阳膑是位耿介人士,他不喜钱财,收徒授徒也全凭性情。但他有个优点,那就是护短。

    五根手指有长短,资质高或受师傅待见的都留在北院,南院简陋,多年都不曾修缮,连许多练功院的树都是干瘪的。

    一些故作风雅的花花草草,都因未能雨露均沾,枯的枯烂的烂。

    “剑练的不错,想跟你切磋一下。”

    叶成坤眼神坚定,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林闯手中的剑看。

    他现在整个状态视同脱胎换骨,与一年前来庙子坡的纨绔与荒淫,有着天壤之别。

    “呵呵,叶师兄我这个不行,还……”

    林闯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准备推诿,他知道与叶成坤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可是话没说完对方便挥拳冲了上来。

    林闯一紧张,未归鞘的斥候剑当即便扬了上去。

    刚挥剑,林闯就后悔了,因为叶成坤是赤手空拳来战,人家说是切磋,自己出剑是万万不该,可是下一秒他的担忧就演变成了惊慌。

    只见叶成坤一拳砸在他的咽喉,林闯一口气似只吸了一半,还有一半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咽喉热辣,憋的他是满面通红。

    “天啊,这叶师兄经历了什么。”

    林闯急退三步,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叶成坤居然用了一年时间,身手修行的如此了得。

    而叶成坤被林闯不经意的刀芒一闪,侧头便避了过去,可是他竟然发现有几根毛发被瞬间斩断,眼里的贪念顿时变的更加剧烈。

    见林闯倒退三步刚站定身子,不等他手上的剑撒手,叶成坤纵身一越,再次攻了上去。

    林闯气喘吁吁,他觉得口干舌燥,原本以为拿剑会误伤到叶师兄,现在看来他是多虑了。

    牟足了劲面目一横,林闯双手卧刀,冲着近身的叶成坤奋力一劈。

    风啸剑鸣,林闯这一剑竟有了一丝厮杀的契机。

    砰!

    叶成坤双拳挥击向林闯的脑袋,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后者带着满面惊恐与不甘的怨怒,木纳倒地。

    到死这一刻林闯都不敢相信,叶成坤会杀了他,直到对方从自己手上拿起长剑,裸露出贪婪跟一丝狂喜时,他才带着几滴悔恨的泪水沉沉睡去。

    西院到北院相对阔达,中间盆景也算夯实,明晃晃的骄阳像把刀子撒在石路上,火辣辣的。

    “叶师弟,你怎么了。”

    “师弟你受伤了?怎么流血了。”

    “师兄,你没事吧。”

    ……

    叶成坤面色深沉,他手握斥候剑,努力让身子足够中正,一步步朝着北院走去,过路的师兄弟见及纷纷侧目。

    他肩头有一道剑伤,鲜血直流。因未做处置,血随着他的足迹印在路上,烈阳挥洒很是醒目。

    在叶成坤击杀林闯的同一时刻,后者挥发的那一剑是一年千锤百炼的功底,虽然武功不及叶成坤,但这一剑“劈”式,形似弯刀,厉如明月。

    叶成坤明明躲过林闯那一剑,但还是负伤了。

    林闯是什么水准的功夫与剑法,他还是知道的。这也是叶成坤生平第一次见识到,世间的剑气。

    古有剑气凌云,气浪遮天蔽日之说;当今世界,剑气所能显露的锋芒可以忽略不计,因与剑体本质有关,所以能以剑气伤人的剑必是剑之重器。

    叶成坤面色苦楚,他在北院一座气派的古屋前停了下来。

    门外不远,他双膝跪地。

    “师傅,成坤与林闯切磋武功不小心将他误杀了,请师傅罚我吧。”

    说着,叶成坤低下了头。

    他趴在地上,肩头的鲜血顺着发梢流向他的脸庞,将眼睛都染红了。

    “你走吧,师傅说以后不准你回庙子坡。”

    良久,门内步出一名中年,此人身席青衣,话音掷地有声。说完他便回屋,将门关上。

    又过很久,叶成坤在地上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响头,随即起身朝着院外走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回一句话,从庙子坡出来什么也没带,除了那把斥候剑。

    纪家门庭。

    西楼一间阔大的木房内,丰乳的舞娘身席蓝色旗袍,雍容高贵。

    她像是为旗袍而生。

    她玉指压着琴弦,头侧向窗外,神情中有一丝淡淡的黯然。随其目光窥视出去,似能将窗前葵花花片凝结出昙花一般。

    此时,门外走进一个鹰眼桃脸的中年。

    “说吧。”

    舞娘没回头,冷冷的说道。

    “舞娘,苋为水在凌源楼,这几天还没有动作。”

    乌鸦略一弯腰,如实禀报。

    做为纪家能排上号的打手,被安排在舞娘手下做事,心里多少有些不服,但面对命令与如今舞娘如日中天的地位,他还是选择边忍耐边臣服。

    “继续让人盯着。”

    “舞娘,任先生回来了。”

    乌鸦说完,舞娘迅速转过身来,再看乌鸦疑惑的神情又似乎觉得不妥,便起身走向屋外。

    “中神医也请来了?”

    “是的,现在正在小姐房间。”

    在回话的时候,乌鸦跟在舞娘身后,并不清楚她的神情。

    “安排下去,天鸢阁明天交给任先生的人接管,我们纪家人全部撤出来。”

    舞娘说完,沉息了好一会儿,不见身后答话,便带着不悦回过头去。

    “哦,是舞娘。”

    乌鸦有些心不在焉。

    “舞娘,贡为水的人再有动作我要不要直接宰了他。”

    乌鸦犹豫道。

    “多事,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没让你做的事情就不要插手。”

    舞娘目光微怒,冷厉道。

    “是,知道了。”

    乌鸦满脸通红,心念道:“可不能惹这个女妖婆子,吓人哟。”

    见乌鸦退去,舞娘仰望天空,嘴里嘀咕道:“我怀里所有温暖的空气变成风,也不敢和你相遇。”

    出了西楼从北门出来,乌鸦脸色难看。

    “大哥,来抽烟。”

    这时候一帮小弟早已侯着,不等乌鸦上前赶忙为其打开车门,点上香烟。

    “抽你爷爷个棺材棍儿,抽,我让你抽!”

    乌鸦本来就心里窝火,一看那人就来气,当即一脚给这拿烟的青年踹倒在地,接着朝其头上补了两脚。

    得亏身旁小弟求情劝阻,不然这人下辈子估计得在医院过了。

    “大哥,咋啦别生气,小年轻不懂事您消消气。”

    这时有眼力劲儿的小弟将乌鸦送到车上,连忙安抚。

    “开车。”

    见乌鸦情绪稍缓,便催促起司机。

    被打的青年觉得无辜,捂着满是鲜血的脸,冲着扬长而去的汽车敢怒而不敢言,这时被边上几人搀扶着也上了车,很快飞速驶离。

    霞落无光,灯火辉煌。

    院内二楼走廊任天龙与纪正郎并肩而立,一楼古井旁站着许多纪家重要人物,像舞娘这样的狠角也只能与其他管事的侯在院外。

    房间里,纪雪赤裸全身,她坐在泡满药草的木桶里,水雾飘渺,形同仙女。

    此时“仙女”身上被扎着56根银针。

    中神医为纪雪扎完针后收拾好行囊,沉吟片刻,他走向木桶,双手按其头骨,冲着纪雪耳语一声:“十年以后……”

    院里院外所有人都很紧张,大家都期待着好消息,毕竟华夏五圣之一的中神医在此。

    没过多久白袍医圣打开房门。

    “医圣。”

    焦急等待的任天龙与纪正郎连忙迎了上去。

    见中神医从房门出来,院内院外皆是一片哗然,但是没有过多的噪杂与喧哗。

    而此刻,院外同舞娘等人一起翘首以盼的知白几人,见任天龙三人在交谈着什么,一时间也开始紧张起来。

    没说多久,几人便走下楼,纪正郎与任天龙亲自弓送中神医从南门离开。

    望着中神医的背影,任天龙与纪正郎陷入沉思。

    之后二人不语,便朝着西楼走去。

    “伯父,你说我请回来的这人,真的是医圣吗?”

    任天龙面色难看。

    阔大的厅堂之中,纪正郎与任天龙主客而坐,周围把守的人退去很远。

    “天龙啊,不要太悲观,我相信雪儿一定会好的,那中神医不是说了吗,神经萎靡时间太久,只要按时为雪儿换药,49天一定会苏醒的,你要对中神医有信心,对雪儿有信心。”

    纪正郎面色忧郁,可是看见任天龙眉头紧锁,有些失态,开始变的慈祥起来。

    在对待纪雪病情这个事情上,纪正郎知道任天龙跟自己是一样的心思。

    在为纪雪诊治后,中神医断言纪雪将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前康复苏醒,并留下药草与嘱咐了方法,按医圣所言:因为纪雪病重有一年多的时间,所以才要有缓冲的过程。

    人非神灵,忤逆不过伦理时度,医圣亦是如此。

    本来想留下中神医,一来是为答谢,二来是想请其为纪雪更好更有效的医治,可是中神医坦言,纪雪不会有事,并提出要离开不需要任何酬谢。

    对于医圣的执着,纪正郎与任天龙断然不敢违逆,所以才有了刚才草草相送的一幕。

    “是的,雪儿一定会好起来,我不应该怀疑中神医的,他是华夏五圣的药圣。”

    任天龙精神振奋起来。

    “对嘛,做人不要太悲观,我们都要坚信雪儿会康复如前,一年多都等了,区区几十天怕什么嘛。”

    纪正郎抚慰道。

    此刻他不再是一个威慑阳城的霸主,而是位可敬可亲的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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