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琇和李璀是私下打赌,但这个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很快传遍了整个营地。

    大家对他们的身份很感兴趣,一位是天子幼子,一位是摄政王幼子,他们能否代表各自的父亲?

    而且一些知情者又把射覆大赛的趣事翻出来,众人才知道,原来这两人矛盾很深。

    贵宾帐内,今天的寿翁陈玄礼正陪同十几名贵宾闲聊。

    这里面有摄政王李成器的长子李琎,有天子李隆基的三子,忠王李玙,他们是代表各自父亲给大将军陈玄礼祝寿。

    另外还有两名相国,牛仙客和李适之,他们其实也代表了摄政王和天子的势力。

    双方都在争取陈玄礼。

    当然,还有薛王李成业,他地位最高,所以坐在首位。

    他王妃在长安,今天陪同薛王李成业的女人是洛阳久负盛名的花魁高萱。

    高萱的另一个身份是新罗国前太子妃,六年前,新罗太子政变失败,带新婚妻子高萱逃亡大唐,不久就在洛阳病逝。

    高萱不甘寂寞,参加了一年一度的牡丹花会花魁竞争,结果六年四夺花魁,盛名远扬。

    她名声虽盛,但大家都知道她其实是薛王的女人,有薛王的捧场,她才能成为花魁,六年来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大堂上的话题说到了李琇和李璀的打赌,听到李琇这个名字,高萱美眸中异光一闪。

    李成业却显得很沉默,仿佛李琇和他无关。

    牛仙客捋须对李屿笑道:“你的这位小老弟比我这个老牛还要牛!居然以夺魁来打赌,是不是他最近读了什么仙书?”

    李屿淡淡道:“不如我也和牛相国打个赌吧!小赌一把,我押兄弟会赢,我们只赌一文钱,如何?”

    金额不大,但侮辱性很强,牛仙客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重重哼了一声,“一文钱就一文钱!”

    这时,寿星陈玄礼笑道:“我是主人,彩头应该是我来出,五十两黄金吧!”

    高萱忽然道:“我也再添一颗明珠作为彩头。”

    陈玄礼粗浓的眉毛一挑,笑问道:“高姑娘这是支持谁?”

    “当然是支持忠王!”

    众人都惊讶地望着她,李成业低声道:“萱妹,别胡闹!”

    “我其实是支持三十八皇子!”

    高萱根本就不理睬旁边的李成业,她不慌不忙道:“我曾见过三十八皇子写的两句诗,虽然只有两句,但我深感震动。”

    陈玄礼倒有几分好奇了,李琇的聪明和魄力他是深有体会,但李琇居然还能写诗,能让花魁刮目相看,他笑道:“这两句诗能否一读,我洗耳恭听!”

    高萱缓缓道:“他在巩县兵器铺内说了两句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好诗!”

    陈玄礼鼓声喝彩,“豪迈勇武,让人热血沸腾,非心怀大志者写不出这样的诗。”

    众人纷纷鼓掌叫好,牛仙客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时,管家快步走来道:“老爷,结果出来了!”

    陈玄礼请了五名国子监大儒做评判,一共只有百余份寿词,五位大儒很快便评出了优胜者。

    陈玄礼精神一振,“给我看看!”

    管家递上纸卷,陈玄礼展开,下面有五名大儒的签名,表示一致推荐此寿词为获胜者。

    陈玄礼哈哈一笑,“居然是秦王破阵乐的曲子词,好!甚合我意。”

    “大将军,不知获胜者是谁?”这才是大家关心的问题。

    陈玄礼看了一眼名字,瞪大了眼睛。

    “各位,获胜者正是钱塘县开国男爵李琇。”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走上前细看。

    李适之高声读了起来:

    《破阵子·为陈大将军寿》

    “掷地刘郎玉斗,挂帆西子扁舟。千古风流今在此,万里功名莫放休。君王三百州。

    燕雀岂知鸿鹄,貂蝉元出兜鍪。却笑泸溪如斗大,肯把牛刀试手否?寿君双玉瓯。”

    贵客堂内顿时鸦雀无声,牛仙客原本想批评书法不佳,但他读完后也无语了。

    这首曲子词不仅工整大器,更重要是,它非常符合陈玄礼龙武卫大将军的身份,这样的寿词无论如何都要夺魁了。

    “好一首破阵子,堪称传代之作。”李适之高声喝彩。

    李屿取了五十两黄金,笑眯眯对牛仙客道:“多谢牛相国承让!”

    牛仙客的脸色着实难看之极。

    薛王李成业依旧面无表情,他就是个皮囊而已,不过他发现高萱眼中闪动着异彩,这可是他当薛王替身这么多年,从未看见过的。

    李屿又高萱笑道:“高姑娘的明珠,给我兄弟吧!”

    高萱施个万福礼,“正合我意!”

    陈玄礼大喜过望,“这是我最满意的寿词,李相国的书法最好,帮我两张条幅,我要把它悬挂在寿堂上。”

    李成器的长子李琎心中重重哼了一声,趁人不注意,快步出去了。

    ………..

    陈玄礼在占地广阔的中庭临时扎了一座十亩莲花大帐,这里就是祝寿主帐,到时把外帐掀开,和四州三座大帐连为一体,可容纳上千宾客。

    正前方挂着巨大的‘寿’字,金碧辉煌,两边是高高的寿烛,前面摆放着供桌,各种寿桃、寿面等等祝寿用品摆满了一桌子。

    大帐内聚满了宾客,马上就要宣布争寿获胜者了,宾客十分期待。

    “你这个混蛋!”

    李琎一把揪住李璀的胳膊,将他拖到边上咬牙切齿道:“父亲把那么珍贵的鳞锦衣给了你,你却把他输掉了,你怎么向父亲交代?

    李璀懵了,眨眨小眼睛道:“我怎么输了,还没有公布嘛!”

    “里面已经公布了,就是李琇夺魁!”

    “啊!”李璀张大嘴,惊呆了。

    “怎么可能?”

    李璀哭丧着脸道:“他从前学业那么差,怎么轮到他夺魁,这下该怎么办?”

    李琎当然不允许兄弟把珍贵的鳞锦衣输掉,否则父亲不会饶过兄弟,也不会饶过自己。

    他低声对李璀说了几句,李璀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这时,寿星陈玄礼带着一群贵宾走进大帐,李琇一眼看见了高萱。高萱今天穿着一身大红襦裙,身披黄色襦衫,红帛缠绕在双臂上,腰束锦袋,挂着一个精美的香囊。

    一张俏脸风娇水媚,眼若秋月,玉肌如雪,秀发如乌云,斜插一支玉簪,被几名侍女簇拥着。

    高萱一进帐便在寻找着什么,李琇忽然有一种直觉,她在寻找自己。

    高萱看见了李琇,俏脸绽放娇媚的笑容。

    李琇也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李琇和高萱虽然两次打交道,但高萱是薛王的女人这个事实,让李琇始终对她敬而远之。

    萍水相逢而已。

    旅途中遇到了漂亮女人,这样的场景在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相似的遭遇,或许会被对方的艳丽外貌所倾倒,但没有人会停下匆匆脚步,过眼便如云烟。

    管家高声宣布道:“大家所期待的寿词比试魁首已经出来,国子监五位大儒一致认为,皇三十八子的李琇《破阵子》可夺魁首!”

    大帐内顿时一片哗然,真是的是李琇夺魁,那么李璀输了。

    几名士兵搬来梯子,将两幅长卷挂了起来,众人围拢上来细读,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

    “他作弊!”

    忽然有人大吼一声,所有人回过头去。

    只见李璀满脸胀成了猪肝色,他又再次大喊道:“他是作弊,我不服!”

    陈玄礼脸一沉,不悦道:“璀殿下何出此言?”

    “大将军,李琇事先知道大将军会举办争寿,所以提前准备了寿词,这不是他写的。”

    大帐内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其实李璀说得也有一点道理,确实有这个可能,事先准备好了稿子。

    李琇一点不奇怪,射覆比赛时,这混蛋就是这个德性,输不起。

    他冷冷道:“那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承认?”

    “我要你现写一首,让大将军出题,你能写得出来,我就认输!”

    李琇欣然迎战,“如你所愿!”

    他又对陈玄礼抱拳道:“大将军,宜将剩勇追穷寇,既然敌军不降,我们当然要追杀到底,请大将军出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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