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哥们。”于琢对身边的人小声说道,“这电影不是讲偷窥的吗?我看的毛骨悚然,怎么姑娘们看的这么乐呵?”

    “大概是因为关注点不太一样吧。”那人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得出去了。”

    说罢便站起身来,沿着过道走了出去。

    怪,这个声音越听越耳熟!

    于琢如此想到。

    电影放映结束,按照惯例,志愿者得先离开。于琢站起身,正准备出门,却发现灯光亮了起来。

    舞台前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人,其中有身着晚礼服的主持人,电影里的熟女妈妈,还有之前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陌生人。

    主持人说道,“感谢大家来参加《登堂入室》的首映礼,请我们的主创团队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影院里一片欢呼声,这么一来,于琢就更不敢往外走了。

    关锦朋道:“大概在一年前,我在刘德桦的介绍下看到了这个剧本。那时候我就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去尝试做一部带有多种文化色彩,多种感情冲突的电影。我爱上了何洛,他不但令我着迷使我倾倒,还深深地触动了我。所以我接受了万年邀请我当导演的请求。”

    在于琢的注视下,刚才还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笑着说道,“大家好,我是万年。这部电影我准备探索比较深层次的东西:家庭与家庭的关系,现实与虚构的边界,创作灵感的来源以及欲望对于生活的影响,感觉大家对电影的支持!”

    观众席里一片掌声。

    接着,主持人有请评审团对电影进行了评价,开幕式影片,要是连评审团都跑了,那电影节也就基本完蛋了。所以,一整晚,以吴鸽子为首的评审团都老实呆在前排看电影,没像别的领导似的直接跑路。

    虽然电影里有着极致的暴力美学,但是吴鸽子在发言时却显得很文雅,“关导拍出来的这部电影把沉闷的情节拍得趣味盎然,或者说有点小小的毛骨悚然,对于道德伦理的异常恋情接受程度并不是很深。即是你不愿意过多了解文学,这样的电影也是值得满足你偷窥的心理的。”

    王晓帅:“这部电影还可以从很多个方面去欣赏和品析,在这里我也就不再啰嗦,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和看法,电影所带给我们的,决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影像,而是更深层次的投射到每个人生活的真实感受。”

    赵燕子:“很羡慕关导能拍出这样一部电影,明明讲的是低俗的偷窥欲望,却在表达上脱离了尖锐且单一的控诉,描述了一种更高层次的情感。”

    ······

    前几年,网上有个论坛,叫“那个下午我在旧居烧碟”。

    每一年,参与沪上国际电影节志愿者工作的网友都会在专门在论坛开辟“上影节同城专用讨论帖”,在那里可以看到大量影迷的观影反馈。今年为了吸引更多的影迷,讨论贴被移到了豆瓣。

    回宿舍时已经接近午夜,于琢却完全没有睡意,满脑子想的都是今晚的经历。

    奇妙,真奇妙,比jojo的奇妙冒险还要奇妙!

    思来想去,于琢还是决定打开电脑,准备上豆瓣分享一下自己刚编出来的故事。

    “同志们,我是今年上影节的志愿者。本来以为今晚又是个占位置堵缺口的无聊工作,谁知今晚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往年除了评委之外空荡荡的开幕影片放映现场,今晚居然坐满了长腿大妹子!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看完《登堂入室》浑身发凉,感觉恶魔在人间,我们这样没特点的人啥时候才能站起来反抗小鲜肉。而那帮姑娘看上去却是浑身发热,一个劲儿的叫个没完!”

    “另外,看完首映,我才发现男主角居然就坐在我身边!早知道就全程偷拍,然后把照片卖给那帮大长腿姑娘赚一笔了!”

    絮絮叨叨的写完自己这一晚的神奇经历,于琢感觉胸中的一口浊气终于吐了出来,可以安安心心的睡觉了。

    第二日上午,于琢在耀眼的阳光中醒来。

    “妈蛋,寝室这帮畜生夜里又不拉窗帘!”

    一边吐槽同学,他顺手打开了电脑,准备看看自己的帖子反响如何。

    打开网页之后,他被小信封边上的999+字样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自己的帖子居然一晚上的功夫就成了热门。

    回复里头也有一堆令人三观尽毁的话语:

    “好绝。我严厉怀疑这讽刺了我和同人文太太的扭曲关系。太太更新了吗,太太看看文呢,这是太太丢掉的垃圾,但我也要捡起来看,太太我倾家荡产老婆也跑了,但我还有你,你继续给我写文。”

    “何洛超级帅!在我妈的影响之下,我本来以为刘德桦天下第一。但是现在,我要转推了!看电影的时候一直期待何洛出场,急死我了!”

    “有那啥资源吗?我好想把万年在电影里的独白给提取出来,以备日常使用!”

    “这片子确实不赖,刚开始以为是基片,后来发现有恋母情节,之后出现师生情,后面又出现婚外情,105分钟的片子,这啥都凑齐了,实在不容易!”

    “楼主居然碰到万年了?我劝你立刻加推,莫要不识抬举!”

    “兄弟也是志愿者么?给这电影打几分?”

    “我打八分!非常酣畅淋漓的观影体验,唯独最后的高潮结尾不够震撼。若是结尾能让所有人的生活彻底改变,便有了一个和文学相辅相成,最后虚实不分的无法预测的结尾。但不得不说太对我的胃口,文学和故事真假难辨,叙事手法高妙,国内那帮导演估计学一辈子也学不来。”

    要是光看豆瓣上的评论,万年估计会以为这是开天辟地以来最好的作品。但实际上,《登堂入室》自6月12日上映以来,票房并没太让人惊喜。

    这本就是大部分文艺片的正常遭遇,尽管登堂入室有那么几分悬疑跟惊悚的气质,但要跟《禁闭岛》这类的电影比较起来,那纯度就差太远了。

    虽然讲了一个不错的故事,内涵也足够深刻,但是题材太过现实,也没啥吸引人的部分。刘德桦跟万年算得上是电影的两大卖点,即便如此,《登堂入室》的首周票房也没过三千万。

    以严肃题材电影来说,算是相当不错的水平了。这还是有刘德桦跟万年加持的效果,要是换陈老师跟秦浩,估计能不能上映都是个问题。

    送审的时候,青年影视还特意给电影增加了几个刺激性的镜头。说是刺激,其实也没多刺激,就是把最后一段何洛跟师母的亲热戏多剪了一点。

    上头对这部斩获两只银熊的电影也是很重视,想当初,万年拿下影帝的时候,中央台都插播了一条消息。这毕竟是国内电影首次斩获柏林影帝,值得文化口宣传一波。

    万年又没什么劣迹,当然值得被拿出来大夸特夸了!

    送审几日之后,上头就给出了修改意见,要求把一些裸露镜头还有亲热镜头删掉。之后青年影视一副委屈屈,要哭哭的样子把修改之后的版本交了上去,这才顺利通过。

    《风声》当初过审的时候也是这个操作,先给一个暴力镜头多的,之后再慢慢试探底线,最终在保留最多刺激性内容的同时通过了审核。

    6月20日,第13届上影节正式落下帷幕。

    冯晓刚开炮又被开,张白芝、赵燕子等女星复出了……今年的上影节,最为热闹的是这些八卦和“炮声”,成为众多记者追逐的焦点。

    对了,开幕式红毯上还有,也吸引了不少注意。

    相比之下,主竞赛单元的金爵奖参赛电影每天密集上映,场面却格外冷清,几乎每场新闻发布会都乏人问津。尽管组委会称这届金爵奖参赛片整体质量较高,但在八卦、“炮声”的笼罩下,已经变成令人尴尬的“鸡肋”。怪状频出,是本届电影节的特色。

    今年上影节的最大赢家是《碧罗雪山》,一部电影刷下了包括最佳导演、评委会大奖在内的四个奖项。但是,在八卦和绯闻满天飞的上影节,主竞赛影片是最多余,也最没人关注的。

    以至于这位导演在发表获奖感言时对媒体的不关注表示了失望,称一个电影虽然小,但背后有非常多需要关注的人民。

    幸好,万年提早离开了,没被上影节这一波又一波的神操作给恶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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