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旁人未待如何,穆昆却面色一沉。

    他是官方代表,已经给了你们天大的特选,在眼皮底下杀人就当过去了,不成想还大放厥词,置自己于何地?

    “张道长,这话就有些过了。夏国建朝九十多年,让国民安居乐业,天下太平,正是我辈毕生追求。凡事都得有个适应时限,此言不可再说。”

    “……”

    张子良纵然嚣张,却不脑残,当即拱了拱手,道:“一时妄言,不要介意。”

    这边便罢,台上众人反应各异,吴松柏就低呼一声:“尖山核桃术!”

    不等同伴询问,自己又解释道:“此术用法把桃核塞到肛(防和谐)门之内,疼痛欲裂。常人会活活痛死,修士则气息堵塞,经络窍穴在短时间内大量充气,爆体而亡。此术失传多年,不想竟在张子良手里!”

    “没法破解么?”钟灵毓问道。

    “若非实力比对方明显高出,根本破解不了。”

    吴松柏盯着得意洋洋的奥恩,道:“此术恶毒诡异,这人如此做派,自是有意羞辱天师府了。”

    “唉……”

    一听他讲解,众人便知我方技不如人,落得身死下场,唯有一叹。

    国民生平太久,道门其实也一样,龙虎山闭门修行,哪有什么纷争比斗?不像海外一脉,扎根异土,牵扯各方利益,经常为南洋权贵解决麻烦,心思手段自然灵活。

    张守阳也知晓,只看了奥恩一眼,便抱着尸身回去,交待后事云云。他另一个师弟却忍耐不住,蹭地跳出来,喝道:“妖道不要面皮,竟敢使诈!”

    “我怎么使诈了?”

    “事先讲明,你施一术,我师弟施一术。我师弟泼茶成洋,于你片叶不沾,这才是真正术法。你诓他吞下核桃,又是哪般?难道你取出一枚毒丸,我们也要吞下不成?”

    “哈哈,笑话!”

    奥恩面带不屑,冷笑道:“破解破解,法术不生,还破个什么劲?你师弟那门手段,我也是中了招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我技高一筹,成功脱离。怎么轮到你们,就如此婆婆妈妈,强词夺理?”

    他转身面向台下,又取出一只小核桃,道:“请大家明鉴,我这术就在核桃之上,你吞下无事,我自然承认你赢!你不吞下去,难道就对着一枚核桃破解?这可是一捏就碎的……”

    说罢,他两指一搓,啪!果然壳碎成灰。

    他又讥讽道:“还是说,你们龙虎山输不起呢?”

    “你!”

    这师弟大怒,方要争辩,就听背后传来一声,“乐池,回来!”

    他不敢违抗,只得退到场边。而张守阳缓步上前,面沉如水,道:“第一阵是我们输了,可要继续比试?”

    “当然!”

    张子良一挥手,奥恩退下,另一位跳了出来。面皮白净,目带丹凤,瞅着娘里娘气的,倒是夏国人种。

    “在下杜星衍,不知哪位赐教?”他比奥恩有礼貌多了,声音也柔柔淡淡的。

    “师兄,我去替木子报仇!”

    乐池是个急脾气,抢先就要出场,被张守阳拦下,道:“靖端,你去。”

    “是!”

    一位身量颇高的年轻人闪出,拱手道:“在下沈靖端,特来讨教。”

    不等对方答话,继续道:“回合斗术,太过累赘,你我直接拼斗如何?”

    “也好!”

    杜星衍话不多,眼皮一搭,取出一方小印和一面小幡。

    这就不是回合制了,非得等对方出招,自己才能还击。既然说定拼斗,沈靖端便跳后两米,直接抖出符箓。

    “金甲力士,变幻无穷。大圣令行,急走元踪。唵鸣口仑呢鬼都咤咭诃摄!”

    噗!

    符箓自燃,瞬间光芒大作,化作一团金光。

    紧跟着,就听一声威斥,金环日耀喷霞光,铁甲霜铺吞月影。从金光之中跃出一尊丈余高,手持双锏,面目模糊的力士兵。

    正一的招神、请神咒自古相传,力士便是最低的一等。这个称呼佛道皆有,道家最早见于东汉末年的太平教,据传有九牛二虎之力。

    而这尊金甲力士(缩水版),手持巨锏,带着风声烈啸,宛如泰山压顶般当头砸去。

    “……”

    杜星衍不慌不忙,拿着青印在幡上一盖,随后往空中一扔,喝道:“去!”

    呼!

    台上忽刮起一阵怪风,风过处,迷雾平地涌出,弥漫台上,只罩的人影隐绰,看不真切。

    “咝,好冷啊!”

    “怎么突然这么冷,我后背毛毛的。”

    底下人纷纷抱团,只觉一股古怪的阴冷四散开来,连晴朗的天色都暗了几分。

    “砰!”

    双锏落下,不知砸到什么,迷雾短暂消散,又重新汇聚,疯狂的扑向对方。这雾气似有污秽灵体法器之效,数息间,力士金光已有些萎靡。

    “咯咯,快来呀!”

    “小道长,你生的好俊俏,要不要我们陪你寻欢取乐?”

    “你这道人,害我枉死,纳命来!”

    沈靖端则瞪大双目,呆立不动,眼前乱象一片,妖女恶鬼,夜叉魍魉,在周身游动漂浮,扰得心神不宁。

    更有甚者,一只女鬼伏在自己肩头,红嫩嫩的唇瓣咬住脖颈,那么一吸。他猛觉心神一抽,好似三魂七魄都欲脱壳而出。

    “不好!”

    张守阳之所以派他,就是稳重冷静,又不乏果决。而此刻,敌人隐去行踪,自己深陷雾障,不能坚持长久。

    他心思一定,取出一张符箓捏在左手,然后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跟着右手连划,在符上写了一个讳字:

    上面雨字头,下面的左半部是火,右半部是善,意指灵官。

    沈靖端写罢,双手一合,抱了个子午诀。这是他所学中威力最大的一个术,心存死志,毫不犹豫。

    “砰!”

    只见他往前踏了一步,鞋底砸在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口中喝念:“天地同生,扫秽除愆,幡悬宝号,普利无边,经完幡落,云旆回天!”

    “嗤!”

    符箓幻化,一道青光从掌中漫出,转眼托起一片。迷雾受青光映照,竟凹陷出一个巨大空洞,游魂野鬼,惨叫连连。

    “落幡离寒庭咒!”

    杜星衍脸色大变,自己这幡是收集阴气、幽魂炼制,可迷人神智,抽取魂魄。不想对方竟有此咒,刚好克制。

    “噗!”

    他也喷出一口精血,洒在幡旗之上,刹时间,迷雾翻滚升腾,连绵不断。

    “炼化九道,还形太真。九幽诸魂,洞照池炎!”

    砰!

    沈靖端继续前行,又踏了一步,之前是沉闷,现在却是声威赫赫。他道心坚定,胆气凛然,自己反倒像一尊金甲神将,前去降妖除魔。

    在他以死相搏,以身祭咒之下,天枰正一点点的向己方倾斜。

    “弟子魂魄,五脏玄玄,鬼妖丧胆,上愿神仙……急急如律令摄!”

    当最后一个摄字出口,骤然青光大放,迷雾收散。

    “什么!”

    杜星衍从惊乱中回神,只见沈靖端赫然立在跟前,这位招数虽然古怪,近战却不是强项,吓得肝胆俱裂,转身就要跑。

    “还想跑!”

    沈靖端一步踏来,拼起最后的气力,抖出一道金光如鞭,啪!正抽在对方的天灵盖上。

    “星衍!”

    张子良嗖地站起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被抽中,身形猛地一沉,又听轰!轰隆隆!

    木制高台终于承受不住压力,碎的稀里哗啦,木板木屑四处崩飞,底下人纷纷抱头,哎呦哎呦的被一顿乱砸。

    半响,尘烟消去,众人抬眼再看,那十几米长的台子全部坍落,成了一堆破烂。杜星衍就在木堆之上,仰面朝天,四肢垂地,显然活不成了。

    沈靖端也不好过,又喷出一口鲜血,靠在乐池身上,气若游丝。

    “好!好!”

    张子良抱回徒弟尸身,眼睛发红,厉声道:“第二阵算你们赢了,此仇不报,不共戴天!张守阳,出来受死!”

    张守阳自然不怕,一个起落立在对面,剑拔弩张。

    “等等!”

    穆昆忽然站了出来,皱眉看着场中,道:“斗场已塌,群众甚多,二位都是大能,为避免伤及无辜,待我们重新布置,明日再比!”

    他用的是陈述句,根本不是在征求意见。

    张守阳一瞧,一大堆破烂占在中间,还有那么多人,确实不适合厮杀。张子良更干脆,道:“明日就明日,留你多活一天,我们走!”

    话落,他带着门人跃出东隐院。

    “……”

    群众的心情大起大落,虽然刚才的大部分过程都在雾里,但结尾看得清清楚楚。好家伙,平时哪见得这个?

    人命何时这么不值钱了,咔咔就死了俩!

    他们情绪波动太过,以至呈现出一片诡异的沉默,安安静静的排队离开。

    “我们也走吧,明日再来。”

    树上的东瀛帮众,装作笨拙的爬下树,随大流闪人。托尼无聊的啐了一口,道:“还以为能看场大热闹,东方人就是麻烦!”

    “别磨蹭了,还有事要办!”

    短发男招呼一声,双双跳下屋顶。

    “……”

    顾玙瞅了瞅道院那边,远远的送了一个精神支持的红BUFF,暗戳戳吊在后面,尾随托尼老师而去。

    (这章给JustinSane萌,话说这个词是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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