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廉耻的贱人!”

    “难怪那天会柔情小意的服侍朕,原来是早有图谋!”

    朱祁镇气愤的将马车里的东西全都扰乱,无能狂怒着。

    围着马车的侍卫们全都装聋装瞎,只默默的守护着马车前行。

    等走到应该算得上是城乡结合部的地带时,车队停了下来。

    因为皇帝正在这边等待着。

    朱见济作为太子,虽然年纪小,但却是带着两个堂哥朱见濡和朱见清跟在景泰帝后面,眺望不远处的大伯父。

    朱见濡一个废太子,姿态是三人中最拘谨的。

    他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知道自己的身份容易引起争端。

    所以就算景泰帝和朱见济对着他笑脸相迎,平时也给他送了不少东西过去,但仍旧卑微着姿态。

    特别是他见过了前天送到他那边去的母亲周氏。

    在得知周氏的惨状是被自己生父一脚提出来的后,朱见濡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好爸爸了。

    他左看右看,最后在自己这边的队伍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后才慢慢平静。

    朱见濡终于把目光放到了他父亲身上。

    朱祁镇从马车上下来,一见景泰帝就恨得牙痒痒。

    “你来做什么?”

    “我的笑话你还没有看够吗?!”

    景泰帝心情稳定的摇了摇头,“只是带着小辈过来送送哥哥。”

    “毕竟经此一别,以后应当是不会再见了。”

    朱祁镇冷笑,“那还不是你搞的鬼?”

    “不必假惺惺的了,你我早就称不上兄弟了!”

    ……

    “这个是你立的太子?”朱祁镇只是随便扫了一眼自己那两个儿子,目光钉在了朱见济身上。

    “长的真胖,一点都不像你!”

    “此非猪犊耳?”

    朱见济一听就心生暗火。

    果然自己针对大伯的行为是正确的,这人真的不能一块生活。

    土木帝破罐子破摔后,真的是太能恶心人了!

    朱祁镇也知道,虽然自己被放去凤阳圈禁,但名义上是自愿的,景泰帝为了面子只会忍着,不跟他起冲突。

    于是他肆无忌惮。

    景泰帝被他顶的深呼吸。

    “哥哥此去凤阳,衣食礼遇无需担忧……若是有机会,指不定还能回京城重续亲情。”

    “我宁愿与凤阳的建庶人、吴庶人为伍,也不想见到你那副嘴脸!”

    “你旁支趁虚而入,夺我大位,如今摆出一副兄弟情深姿态,不嫌丢人嘛?”

    朱祁镇气愤的甩袖而去,跑回马车上再也不肯出声。

    景泰帝有点伤心。

    朱祁镇那两个儿子由于从小跟老爹分开,反而还没他叔叔悲伤。

    荣王朱见清甚至还盯着旁边飞的小鸟不放,蠢蠢欲动想要扑过去。

    而朱见济只会心疼好爸爸。

    他沉默的抱住景泰帝手臂,让后者感到一点安慰。

    车队继续前行。

    一对兄弟渐行渐远。

    “等到今年端午,为父把襄王和赵王叫过来,和咱们共叙天伦之乐。”

    回宫的路上,马车里的景泰帝对着儿子小声嘀咕,希望能从其他亲戚身上感受一下亲情。

    “把你两个妹妹也接出来……”

    “建庶人和吴庶人那边要不要照顾一点?太上皇去了凤阳,只怕会故意拿他们撒气的。”

    朱见济等着景泰帝嘀咕完,才开口说道。

    虽然为了保证自己帝位的合法性,建文帝的后裔不可能被承认无罪,但给他们提高点待遇还是可以的。

    朱见济还惦记着大伯说他胖的话呢,

    可不能让人轻易的就去凤阳作天作地。

    “可以。”景泰帝还沉浸在“大哥走了”的伤感中,随口应下。

    不过等他反应过来,突然想起这么做会不会触怒太宗的在天之灵?

    可朱见济一大清早跟着好爸爸出城送人,还被污了清白,早就没精神了,大脑袋一点一点的就要睡觉。

    景泰帝于是心想:触怒就触怒吧,先别打扰儿子。

    反正如果太宗再次显灵,那也是儿子挨揍,不是自己在梦里被追着打。

    希望儿子能在梦里多动动……脸上这肉肿得都垂下来了。

    景泰帝慢慢的想着,也跟着儿子一块点脑袋去了。

    ——————

    五月份。

    太上皇朱祁镇搬了家,皇家纺织厂开始对外招工,东宫也请旨,重建了瓘玉局,甚至朱见济还加强了内廷的兵仗局,指挥着人手开始制造新的玩意儿。

    “方爱卿!”

    就在方瑛被召入京城的第二天,朱见济的就热情的接见了他,并且带着这位名将参观了下东宫六率,希望可以让方瑛点评点评。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按图索骥练出来的兵到底能不能打,还是得听专家的判断。

    “殿下所训练的士卒精足气壮,行走之间矫健有力,并且能使将领如臂使指,着实算得上支强军了。”

    跟着小胖墩后面走,方瑛微微弯下腰,对着朱见济说道。

    “即便没有实战,但观其军势,想来能抵得上三倍的敌军。”

    朱见济听了,继续问他,“那如果我让这些人带上火铳,配上长枪和弓箭,可以抵几倍的敌人?”

    “如果时机得当,那足以操纵战场局势,成为一支奇兵了!”方瑛回道。

    他说的也算心里话。

    毕竟六率的三百猛男被朱见济用现代军队的标准养了几个月,每天晚上还要安排人给他们上“夜校”,教导士卒识字读书,最后再由小太子亲自上场,给他们灌输“忠君体国”“保家卫国”的思想。

    这种还是比较好让人理解的。

    忠君一直都是儒家的基本法,虽然很多人都是嘴上念叨,成为了衍圣公那样的萎人,但这并不妨碍底下的老百姓被他们忽悠到,了解到这玩意。

    “保家卫国”在这个时代倒是没有被多提,在民智未开者眼里,当兵就是件“你出钱我卖命”的生意。

    可小太子却提了出来,还举了例子——

    那便是北京保卫战。

    六率三百人里鲜少有没经历过这次事件,而他们能被征兵到京营,在老朱同志的户籍制度下,也说明极大部分属于京城地带出身。

    真实的例子最能让人感同身受,并且迅速的理解朱见济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除了嘴上说得好外,小太子对他们也好,除了规矩严格。

    于是猛男团都信了朱见济的话。

    朱见济的屁股坐到了封建统治者的小金座上,自然是不敢像先辈那般,直接把某些东西拿出来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挑挑选选,结合时代观念给人洗脑。

    来自后世的强大话术,让朱见济辛苦到现在,成功收获了六率的绝对忠诚。

    而在这时候,一支忠诚的、装备精良、身体强悍,还有极高识字率的队伍,是很罕见的。

    合,就是一支在小规模战场上近乎无敌的部队。

    分,每个人的能力也足够让他们成长为小军官。

    所以方瑛在了解了下东宫六率情况后,对他们下了这样的定论。

    朱见济点了点头,仿佛在感慨自己的心血终于被专家肯定了。

    “那爱卿,如果孤把这些人交给你,让你带着去打战,又会如何呢?”

    这话落在方瑛耳朵里,让他甚为不解。

    “六率乃太子亲军,哪里能让臣子指挥?”

    而且京城已经编练团营好几年了,即便瓦剌再来,也不会重蹈覆辙,让人把北京给围了。

    小太子怎么说让自己带着六率去打仗呢?

    只见朱见济摇了摇头,“军队训练出来就是为了打仗了,不用打胜仗的军队,训练的再好也没用!”

    “我朝立北京为都,便是号称天子守国门,不论团营还是六率,都当为国家而战!”

    又不是像大宋那样,养了无数的中央禁军,浪费了无数钱粮,为了竟然是防止地方造反和管理无事的民间流氓?

    那能算军队吗?

    那简直就是宋朝最大的扶贫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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