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起原历史轨迹上,景泰帝在新年刚过的正月时节,孤零零的死在病床上,现在的情况已然是改善太多。

    对内,他有朱见济这个好儿子孝顺。

    对外,他有忠臣良将护卫——

    就算臣与将中有某些小心思,朱见济早就安排出去的锦衣卫和东厂,也会让他们无比的忠诚。

    所以景泰帝是安全的。

    这让好爸爸还能反过来,劝好大儿去一边休息。

    他是知道朱见济有多辛苦的。

    每天要往返于内阁和东宫,还得抽时间去文华殿学习读书充实自己,负责拉车的羊都已经累死一头了!

    这么忙碌的儿子,往常不见清瘦,偏偏因为照顾自己病重的老父亲,就迅速缩水。

    景泰帝如何安心?

    “天都黑成这样了,青哥儿就去睡吧!”

    他让成敬赶紧把太子带出药味弥漫的房间,去隔间休息。

    朱见济依依不舍。

    但在景泰帝的坚持下,他看着好爸爸又喝了一碗药,才勉强离去。

    “太子当真仁孝!”成敬伺候太子安歇,回来后感叹道,“这是社稷之福啊!”

    景泰帝被口中的苦味刺激的没有睡意,也轻轻点头,“青哥儿和朕是一条心的。”

    皇宫之内,少见亲情。

    这是存在于政治生物圈里的常识。

    自古以来,为了守住自己手里的权利,提防或者直接将儿子当对手的统治者不知道有多少。

    有汉武帝逼反东宫,又有唐玄宗一日杀三子……

    也许在此之前,只有太祖皇帝和懿文太子有过家人一般的情感吧?

    不过,自己和青哥儿也是如此呢!

    景泰帝窝回床上,呼吸平缓。

    他的确是感觉好多了,这并非假话。

    而且为了儿子,景泰帝也想要多活几年,好为朱见济打下更牢固的基础——

    后宫那里还有一位孙太后没有处理呢。

    如果自己突然驾崩,青哥儿匆忙登基,指不定那个老女人会打着“垂帘听政”的旗号出来搞鬼。

    毕竟孙太后的脑回路的确非同一般。

    在提倡以忠孝治国的封建王朝中,景泰帝可以在私底下轻视苛刻孙太后,但是万万不能将之直接弄死的。

    最差,

    也得是自己真正要死的时候,偷偷命人带下去。

    反正皇帝太后一块去世,肯定是前者更引人注目,而且皇帝何等身份,他一死,生前做的那点事还有人好意思跟他斤斤计较吗?

    污水,

    是不会泼到新帝身上的。

    青哥儿,还要再长大一点,他才能够放心啊……

    第二天,朱见济先是去看了眼仍在熟睡的好爸爸,然后再轻手轻脚的出宫至于偏殿,召见了要奏事的大臣。

    其实在景泰帝发病之初,还能说话做事的时候,就召集过亲信大臣来身边,告诉他们自己病重无法理事,可以让太子监国,独自上朝。

    于谦等人都表示顺从,毕竟在小太子的主持下,他们开会都习惯了。

    朝堂上的其他臣子,看了两年的小胖子,也不会再应激。

    但是朱见济拒绝了景泰帝的提议,理由是“朝廷当由帝王执掌,今父皇不过微恙,孤又年幼,何至于此?”

    他强烈表示自己离不开好爸爸,更不会趁着皇帝生病的机会,加强自己的权力。

    这让高谷他们都很惊讶。

    不过想想天家父子的日常亲密,但也是在情理之中。

    景泰帝再次被儿子的依赖感动,抓着朱见济的手对旁边诸位大臣说道,“此朕之所以逐江渊也!”

    江渊因为劝谏皇帝不要过于放权给太子而被驱于地方,这在朝臣中也是流传普遍的。

    有些人觉得江渊说的挺对,他不应该承受这样的处罚。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总让小太子代行皇权,久了出事怎么办?

    眼下巩固地位的机会就在眼前,太子理都不理,直接证明了他对景泰帝的孝心并非虚假。

    也让朝臣中心眼过多的那些人闭上了嘴。

    “殿下!”

    “有来自陕西的急报!”

    于谦抽出一份奏疏,交给朱见济,“陕山褒城县有逆贼王斌作乱,于元旦之时率数千人暴动造反,并且立了伪号,国称极乐,年称天绣……”

    朱见济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很想对这个王斌政权的名称进行吐槽,但到底是统治者。

    于是他对于谦问道,“这个王斌,何许人也?”

    “回秉殿下,王斌之流,本有军籍,后出家为僧,法号悟真,潜伏于陕山褒城县山中,秘密组织起了流民造反。”

    “所以这人不但是个逃籍的军户,还是个和尚?”

    “的确如此!”

    难怪会建立起一个“极乐政权”,感情是觉得自己当和尚去不了极乐世界,得让人帮一把。

    “兵部且和都督府商议,去安排人手平叛吧!”

    朱见济已经习惯了封建王朝之下,基本每年就得来一次的造反和各种天灾。

    像在景泰六年,刚刚平定的南方就再次出现叛乱,有苗民蒙能率兵攻取了龙里、新化、铜鼓诸城,并且自称“蒙王”。

    在这场叛乱的最初,大明的官兵屡次镇压均不成,可见其威力不可小觑。

    由于那时方瑛已经被调去北边抵御蒙古,南方难有名将,于是朱见济便任抚宁伯朱永和成国公朱仪为主副统帅一同前往,以定国公徐永宁为偏将,并配发了当时刚刚做出来的,最新一批的燧发枪。

    朱永身为过去宣府总兵官朱谦之子,是个有实战经验的将门,带兵严谨,且有战功。

    朱仪给东宫当了几年的保安大队长,也是练兵练出来了心得。

    虽说他的确不像前者一样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可总比死去的老爹朱勇靠得住。

    而且在心底,朱仪是明白当年土木之变,也有他爹过早葬送了一批大明精锐的原因在。

    等英烈祠修建起来之后,像张懋、宋瑛等人的功绩不可否认,可朱勇身居其中,难免让人嘀咕。

    他是想证明自己,进而洗白下老爹的。

    朱勇、朱永……

    跟着抚宁伯一块出战,不也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天意吗?

    所以在征讨苗民叛乱中,朱仪边看边学,等到战事接近尾声之时,已经是养出来了一身威风气。

    徐永宁亦然。

    二哈上了战场,总会激发一下体内的远古血统,成长为一头嗷嗷叫的野狼。

    因为在景泰七年十二月,被官兵不断打击的蒙能决定铤而走险,率众攻平溪卫,企图夺取一个军事要地,遭到了当地都指挥郑泰等抗拒。

    蒙能本人有幸被燧发枪爆头打死,朱永遂进兵沅州,连破鬼板等一百一十余寨,宣布平定了这次叛乱。

    八年正月,距离这支平叛军队的回归还差几天。

    结果陕西又来了个求佛求傻了的。

    有了苗民之乱在前,王斌这点小动静,对于大明君臣而言,可以重视,但只能重视一点点。

    “可是这些地方一叛再叛,还是需要讲讲的。”

    小太子因为近日来的消瘦,从而不得不亲自提着腰带,摆出领导的架子说道,“西南偏远之地,多苗蛮之民,自古以来便缺少教化。”

    “可我大明爱民如子,不可能让他们就此过下去。”

    “诸位,这是前些日子,定国公为孤呈上的一份奏疏。”

    “他在南边打了几个月的仗,想来比起我等高居庙堂,更能明白当地的情况,从而对症下药。”

    “孤提前看过了,如今给你们也看看,该如何定论,可以之后再说。”

    朱见济把手里的报告放出去,让臣子们自己探讨,算是为之后提出“改土归流”打了点基础。

    他现在不少心思都放在好爸爸的病情上,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搞些乱七八糟的,让这群大明精英自己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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