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矫捷如燕的身手,任谁也不会想到,黑衣女子竟然是暂住在如归楼的京城花魁柳茹霜。

    柳茹霜一路脚步没有停歇,直赶到城南偏郊的一个破庙附近。

    翻上一个墙头,隐藏在黑暗中的柳茹霜缓缓伸出半个头颅,一双眼睛向内观察着庙里的一切。

    破庙的当天大院里,几个白天在地拱表演的卖艺人正围着篝火喝酒吃肉。

    篝火熊熊燃烧,架子上烤着一只乳猪。

    一个胸口长满黑毛的彪形大汉拉着手里的铁链,强行将两只猴子带进屋子里。

    一会儿屋里便传来了鞭子的抽打声和猴子的哀嚎声。

    一个独眼女人正撕着手里的烤肉吃,听到这惨叫声,大声喊道:“喂,你个莽汉,轻一点,别把猴子给打死了。”

    旁边有人问道:“怎么下这么重的手?谁又惹着他了?”

    独眼女人回道:“还不是表演的时候出了岔子,他脾气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他这么打法,明儿还有猴子表演吗?”

    “怕什么,瞧,不又来了一个?”

    破庙门口,一个衣着淳朴、五官端正的男人领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

    小男孩道:“哥哥,你不是说带我找妈妈吗?”

    男人还没说话,那个独眼女人已经迎了上去。

    “哎呦喂,这是哪里来的小俊孩呀,你妈妈一会儿就来,你在这里等等吧,陪着姐姐聊会天。”

    说罢,从男人手里接过男孩,那男人便转身匆匆去了。

    男孩跟着独眼女人到火堆旁坐下,眼瞅着架子上烤的滋滋作响的烤乳猪,忍不住舔了舔嘴。

    “饿了吧。”独眼女人用刀从乳猪上切下一片,递到男孩手里,说道,“趁热吃吧,这样腥味不会太重。”

    男孩跟着男人走了好久的路,早就饿了,连忙撕咬起来。

    这肉咬上去酥脆冒油,热油瞬间充满口腔,香气扑鼻,他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

    小男孩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四周。

    “姐姐,那儿挂的灯笼为什么是粉色的?”

    “为了喜庆呀。”

    “旁边那些花儿怎么比嫁衣还要红啊?”

    “因为花儿也爱美呀。”

    “那草丛为什么会发光啊?”

    “因为有萤火虫呀。”

    小男孩狼吞虎咽将肉吃下,有些口渴,来到旁边的水井,准备拿水舀捞水喝,却发现水的颜色似乎不太对劲。

    “姐姐,井水为什么是黑色的呀?”

    “这个嘛嘿嘿,是为了更好的照镜子呀。”

    说罢,独眼女人将小男孩领到一旁,说道:“你口渴吗?这水不干净,你跟姐姐进屋喝水吧。”

    小男孩点了点头,乖乖跟着独眼女人。

    屋门打开,里面有一只和小男孩身材差不多的猴子,被关在笼子里,见独眼女人到来,立即龇牙咧嘴,大声嘶吼。

    “畜生,一会儿就让你好看!”

    门被关上。

    篝火旁,几人席地而睡,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柳茹霜趴在墙上,只觉这破庙里处处透着诡异,又看了一会儿,再无收获,便下了墙头,悄悄离开。

    回到如归楼,侍女上前接着。

    柳茹霜脱下夜行衣,露出美好身段。

    “主人,可有什么收获?”

    柳茹霜摇了摇头,道:“或许只是一群粗俗卖艺的,并非我要找的人。”

    “那对子被解了,未免惹人怀疑,我们是不是要快些离开这儿?”

    “嗯,再等两天就动身。”

    柳茹霜重新换上锦衣,又对着镜子梳理着秀发,开口说道:“你帮我查一查今儿那个叫林易的家伙。”

    侍女回道:“我刚才就和今儿服侍大厅的龟公打听过了,说是雾隐门的术士,但我瞧他可不简单,普通的术士怎有如此高的文采?而那副不把我们主人放在眼里的神态,更是让我想到就生气,这九州男子,哪个不对我们主人倾倒不已。依我看啊,这林易可能就不是个正常男人!”

    “阿嚏!”

    睡得好好的林易无端端的打了个大喷嚏,直接在床上坐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挠了挠头。

    怪事,怎会好好的打喷嚏呢?

    再度躺下,将被子裹紧,别又惹上了风寒。

    去如归楼的第二天,知县大人智破如归楼对子的事迹便传开了。

    一群老头老太交头接耳,添油加醋,仿佛亲身所见县太爷是如何连做两对,为寿霖城的男人们争脸的。

    这好家伙,传播速度快,持续时间长,涉及范围广。

    很快便有各种版本传遍了寿霖城的大街小巷,有正经的,也有不正经的。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林易。

    原来那日几人从霜儿姑娘的厢房里出来后,几人便埋怨林易,怎么这么快就出来。

    “你们不知道,凭着我长期从事术士职业的第六感,这霜儿姑娘有些不对劲,为了各位的安全,我才忍着困意,强行将大家叫起来,你们刚才是不是喝下一杯酒就觉得困顿啦?”

    经林易这一提醒,秦冲率先想起来了,说道:“林兄弟说的没错,本日里咱们的酒量自个儿都是有数的,就算刚才喝了不少,但也不至于到了霜儿姑娘那里一杯就醉了,这其中必定有诈。”

    那多隆也说道:“这霜儿姑娘这么漂亮,整日在这种烟花之地却依然是清倌人,这本身就不对劲,而且据说她背后的人可是一位惹不起的人物,我想咱们早点撤是对的。”

    听大家这么一分析,县太爷点点头,拍了拍林易的肩膀,说道:“林高人做的对,咱们实不能为了美人儿而把自己置于险地,如不是林高人没有醉倒,我们这些个人可就要搁在别人手上了。撤吧,今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临走的时候,林易拽过师爷,悄声低语了几句,师爷连忙点头,道:“林高人这番心思,我倒是没有想到。”

    接着,便有了第二天关于县太爷“智破如归楼,面见柳茹霜”的英雄事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人不配财,必有所失。

    林易知道,树大招风,更何况自己是什么人?可不能压着县太爷一头啊,他还要在这寿霖城混呢。

    这事太招摇,对林易可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便推给了县太爷,让他领了这顶高帽。

    县太爷第二天通过师爷知道了林易这心思,当下非常开心。

    身为地方父母官,为当地男人们争脸,这口碑和声望立即就上去啦。

    正午时分,师爷亲自带人上门,将县太爷赏的五两银钱交到林易手上。

    “林高人,咱们以后要多走动,多亲近。”师爷诚恳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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