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锁池塘柳。

    这对子一出,有些功底的人直接就皱上了眉头。

    那尹正心中默念,尝试了几对,自觉差的很远,脸上不由得现出挫败感。

    林易也是默念几句后,便没了声响。

    曹达华见气氛有些沉闷,凑过头去向林易问道:“林兄弟,这对子很难吗?”

    林易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似乎还在思考。

    苏绣儿开口说道:“这对子我听京城的朋友提过,当年科举考试,郑太傅是主考官,有两位才子一直不分胜负,于是郑太傅便出了这个对子,这才分出了主次。”

    多隆接口问道:“这么说,有人对上了?”

    苏绣儿回道:“这倒没有,当时郑太傅出了这上联后,其中一位看了之后摇了摇头说自己对不上来就走了,另一位想了很久很久,最后也没有对上来,于是也走了。”

    多隆又问道:“这俩人都没对上来,如何分出胜负?”

    曹达华立即抢道:“那肯定是后来的那个才子赢了,起码人家想了很久,敢于挑战困难。苏姑娘,我说的对吗?”

    苏绣儿笑着摇了摇头,道:“最后是先走的那位赢啦。”

    曹达华和多隆同时惊道:“这是为何?”

    苏绣儿回道:“因为郑太傅说,这对子本就极难对上,那先走的第一位,正是因为文学底子深厚,知道这对子的难度,所以才断然放弃。”

    “原来如此...”

    ......

    这对子的确是郑太傅灵感突现所做,但也只想出了一个上联,至今为止,自己也没有对出满意的下联来。

    自打他做出这上联,到现在也有几年了,虽的确有人对出过,却一直无人能对出令他感到满意的下联,有时候在骄傲之余,不由又有些许遗憾。

    今儿听了这寿霖城才俊的对子,觉得颇有水平,于是才在兴头上拿出这上联,想要瞧瞧是否有人能够对出来。

    这对子到底难在何处,为何这么难对?

    首先在于这对子的结构。

    五个字使用五行做偏旁,含金木水火土。

    其次在于意境上。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描绘了一个幽静的池塘、绿柳环绕、烟雾朦胧的景象。

    要对上这对子,需要用五个字作出合乎五行并且意境相符的诗句。

    难。

    太难了!

    ......

    见无人应声,郑太傅脸带傲气地对黄知县说道:“黄知县,我这对子,是不是太难了些?”

    黄知县虽肚里墨水有限,但也知这对子的深浅,连忙应道:“这对子包含五行,且意境深远,空前绝后,实乃绝对呀!”

    郑太傅手抚胡须,微笑点头。

    “既然如此,咱们还是上楼等待那双月同天的奇景吧。”

    话音刚落,有人站了起来,大喊一声:“慢!”

    众人一瞧,正是黄知县的外甥,衙门主簿丁松。

    “我有一对,想念与诸位听。”

    这二楼中人本就有不少丁松的狐朋狗友,听丁主簿敢为人先,不由得喝彩叫好。

    “丁主簿好样的!”

    “不愧是咱寿霖城优秀杰出青年。”

    “寿霖城仕子们的荣辱,就看丁主簿为咱们做主了!”

    见有人应对,郑太傅立即向黄知县问道:“这是何人?”

    黄知县立即挺起了胸膛,心想这小子整天给我惹事,今儿总算给我挣了回脸面。

    “回郑太傅,这是我家外甥,姓丁名松,现下在我衙门里担任主簿一职。”

    “哦?原来是黄知县的亲戚,真是孺子可教也。”

    黄知县开心坏了,连忙说道:“丁松,你快念与郑太傅听。”

    “是。”丁松说道,“我这下联是,沙场炼铁枪。”

    这下联一出,立即有人窃窃私语。

    “厉害呀,五行对上了!”

    “意境虽差点,但沙场炼铁枪彰显我大虞朝兵士们练兵的气势,别有一番气概。”

    “不愧是丁主簿,要是他早点去那如归楼,恐怕就轮不到林易了。”

    丁松听了洋洋得意,看向苏绣儿和林易那边。

    苏绣儿显然被这下联吸引了注意力,正怔怔地品读和揣摩意味。

    林易则低着头,沉默不语,似乎在出神。

    “切~~”

    丁松不屑地闷哼一声。

    那边郑太傅听完抚了抚胡子,又点了点头,道:“不错。”

    黄知县和丁松等人一见,觉得郑太傅这态度与期待中相差甚远,可见这下联,并不能让郑太傅满意。

    丁松闷闷坐下。

    那郑太傅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手指低头出神的林易,说道:“刚才见这位小兄弟颇有文采,不知对我这上联可有何想法?”

    见林易没反应,多隆连忙捅了捅林易,道:“喂,林兄弟,郑太傅翻你的牌...啊呸...点你的名啦!”

    林易回过神来,见大家都盯着自己,便站起身来,对着郑太傅一拱手,说道:“告罪,刚才一直在思考这对子,所以没听见郑太傅的话,至于这下联...”

    见林易似有犹豫,立即有人出言打气。

    “林兄弟,寿霖城仕子们的名声就全看你的啦!”

    “林兄弟不要保留,有对子就上啊。”

    “林易林易,一定容易,寿霖仕子,全力支持!”

    旁边,苏绣儿也道:“林大哥,加油。”

    此时此刻,林易已经不是代表自己了,而是代表此时此刻所有坐在这里的仕子们,为的是寿霖城的名声。

    丁松虽对林易有意见,但此刻在心底里竟也有一丝期待。

    林易微微一笑,声音洪亮,对郑太傅说道:“烟锁池塘柳,我对的下联是,烛镌河坝松。”

    “烟锁池塘柳,烛镌河坝松。”

    郑太傅念了数遍,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妙哉!妙哉!”

    “烛”对“烟”,“镌”对“锁”,“烛镌”对“烟锁”,“河坝松”对“池塘柳”。

    “烟”既能“锁柳”,“烛”亦可“镌松”。

    上联中“烟锁”为视觉上烟雾弥漫缠绕柳树的印象,下联中“烛镌”亦是视觉上烛光对暗处的松树的轮廓产生的隐隐约约,光怪陆离之感。

    这上下联融为一体,展示了一种完整的意境:为什么烟暮笼罩着池塘四周的垂柳?是因为在周边沿海陆地有村民在祭拜祖宗,祈求神明保佑。点香烛、燃冥钞散发出浓郁的香味,缭绕的烟雾弥漫着附近的椰林和池塘四周的垂柳。

    五行逐字相对,上下联意境相合。

    这正是郑太傅一直苦心想要找到的下联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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