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兰陵。

    山水环抱,风景优美。

    属淮河流域,靠近运河水系。

    嬴渊等人来到此处,已经过去四五日了。

    荀老夫子也已经风光大葬。

    奇怪的是,没有人真正看到过他的尸身。

    对此,嬴渊有所怀疑。

    甚至在葬礼之上,他就问起田蓁,“你说,荀夫子是不是假死?”

    这番话着实将后者吓了一跳。

    想想也不可能。

    荀子一没仇家,二博学广闻,三弟子遍布天下。

    即使是各国王室,都不敢对他有所不敬。

    这样一位德学兼备的大先生,谁敢对其下黑手?

    既然没有仇家,那为何,要装死呢?

    “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封棺,夫君,莫要乱想。”田蓁小声回应。

    对方是她的恩师,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去议论。

    毕竟,不管真死还是假死,后续世人谈及到荀子,只会是认为,他是在这一年逝世的。

    既然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死了,那就是真死了。

    死者为大。

    荀子入土后的第六日。

    嬴渊与田蓁在荀子故园见到了韩非。

    后者迎向前来,作揖笑道:“见过冠军侯,还有嫂夫人或者是师姐?”

    他一向如此,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你王兄不幸丧命,恩师辞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嬴渊打趣道。

    田蓁在一旁附和道:“韩师弟待人处事,一直随便,这种事情,想必在他心里,也是满不在乎。”

    闻声,韩非挠了挠后脑勺,一脸尴尬,只得苦笑,“这可真是误会我了,恩师去世,没有人会比非心中哀愁,家兄一事也只能怨他是不学无术。

    不过,非倒是没有想到,冠军侯与嫂夫人,竟然能够来此吊唁老师。”

    田蓁道:“荀夫子是你的老师,也是我的,如何能够不来?”

    韩非一时无言。

    嬴渊笑道:“他的意思是说,不该我们来,应该是李斯来,对吧?”

    “还是冠军侯知我。”

    韩非面露忧色,“明日,在下就要离开此地了。”

    “这么快?”嬴渊不解。

    按理来说,他既然来到了兰陵,就至少应该为荀子守孝七日,以全师徒之谊才对,为何这般匆忙?

    听到他的问话,韩非突然变得沉默起来,脸色有些难堪,似是有些心事。

    嬴渊刚想在发问,就看到他突然郑重作揖起来,“这件事情,其实还不知怎么向冠军侯解释。非刚得到消息,你们秦国的使臣,不幸死在我们韩国,目前原因尚且还在调查。

    不过,已经初步怀疑,是百越废太子天泽所为,起因应该是想报复我们韩国,引得你我两国之间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田蓁听他说完之后,感到有些惊讶。

    但是,这种国家大事,她不便说些什么。

    熟知后世走向以及原著剧情的嬴渊,对这一幕,当然不显得陌生。

    他笑道:“这件事情,其实本侯昨夜就已经知晓,并且,王上还命我,在兰陵事了后,亲自出发前往韩国,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还你们韩国一个公正,也为我们大秦的子民,交上一个答案。”

    韩非今日突然来见嬴渊,就是为了此事。

    见对方已经对此事表态,压在他心里的巨石,也算是稍稍松了一下,“如若冠军侯亲自处理此事,必然能够避免一次战争,造福我两国子民。”

    “你不用说的这么好听。”

    顿了顿,嬴渊正色道:“这件事情,尚且还没有一个明确说法,倘若真的是你们韩国所为,嫁祸给了百越废太子天泽,那么,我们秦国依然会向你们韩国讨要一个说法。”

    其实,这件事情的真相早就已经浮出水面。

    关键在于,秦国到底信不信,韩国需要付出什么才能让秦国相信这件事情确实非韩国所为。

    嬴渊那样说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韩非心中清楚,目前,所有的抉择权,都在他的手上,而他,则代表着整个秦国。

    他要是得不到想要的,那么,战争随时有可能会发生。

    韩非知道,秦国不会就此罢休。

    他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在下在新郑随时恭候冠军侯大驾光临。”

    留下这句话,韩非便走了。

    他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翌日。

    韩非走时,嬴渊与田蓁在兰陵城外相送。

    后者夫妇也的确看到了前者的朦胧泪眼。

    大概是为了荀子而垂泪。

    “难道荀子真死了?秦时明月中出现的那个荀子是假的?亦或者时间线早已错乱不堪?”

    嬴渊的心中,有很大疑惑。

    继韩非离开之后,没过两日,嬴渊一行人也离开了兰陵。

    他们这一次并没有选择从楚国借道。

    而是打算从魏国借道。

    马车内。

    “过了魏国,途径韩国时,我便无法与你同行了,我已经通知了王志,让他派遣大军,抵达韩国边境,一路护送你们返回咸阳。”

    嬴渊在昨日就已经下达命令。

    他现在是大司马,又是负责秦使遇刺案一事,有王诏在身,所以私自调动大军,前往韩国边境,并无不妥。

    只是,调令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但是等抵达韩国之后,调令估计也已经到了王志的手中。

    他只是奉了嬴渊的命令先行了而已。

    田蓁乖巧的点点头,“你在韩国切要小心。夫君,蓁儿听说你上次在韩国遇刺,受了重伤,这次一定要小心为上。”

    言语中,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嬴渊道:“放心吧,我心中自有打算。”

    刚到魏国彭城,信陵君魏无忌便亲自相迎。

    当日夜晚,二人便喝了一个酩酊大醉。

    期间,他们说了很多。

    但都很克制,并没有因为满脑子的酒意而造成言多必失的一幕。

    他们携伴前往魏国睢阳。

    既然来到魏国,总是要去他们的都城看一看的。

    不然的话,嬴渊心中会觉得是种遗憾。

    睢阳,在后世叫做商丘。

    有一段时间,也被称之为应天府、南京。

    当然,此南京非彼南京。

    睢阳自古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和商贾云集中心。

    不去见识一番,实属可惜。

    路途中。

    魏无忌与嬴渊同乘一辆马车。

    二人一直有说有笑。

    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

    “上次一别,我还以为,与冠军侯再见之时,就是仇敌。不成想,此次一见,依旧能够喜笑颜开。”

    魏无忌说的是心里话。

    虽然他要比嬴渊大很多,但是二人足以称得上是一见如故。

    可谓忘年之交。

    “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又要经历在楚国淮河港口发生的一幕了。”嬴渊莞尔一笑。

    魏无忌愣了片刻,随后大笑道:“这件事情我倒也听说了,民间有句俗言,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明知是险境,前路忐忑,依旧单戟匹马前往项燕处赴宴,这段经历,可是被不少的小说家编纂成了一篇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

    世人都说你有勇有谋,单戟赴宴之事,必然能够流传千古,难道,这不是因祸得福?”

    嬴渊摇了摇头,“都是虚名罢了,当时也是命悬一线,倘若有可能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在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项燕当时若没有犹豫,只怕,我早已死在了那里。”

    “别人我不了解,但你我还是清楚的。”

    魏无忌端坐身躯,状若打趣道:“如果是别人,或许是一时之勇,全靠运气活下来。但你不同,你既然敢去,没有第一时间乘船逃遁,就代表,你有足够把握,能够从此役中活下来。”

    嬴渊道:“总之,这个项燕,可算是让我重新认识了。”

    魏无忌道:“不管怎么说,单戟赴宴的壮举,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做的,为兄很佩服你,男儿行于一世,建功立业,家财万贯,那其实都是后话。

    真正令为兄向往的,是你随便一个举动,都足以流传后世、名垂千古。

    我若如此,纵是死了,当也甘心。”

    也不知为何,嬴渊心中总是有个错觉,此次见到见到魏无忌,较之往日,好像苍老了不少。

    突然,魏无忌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说道:“你昔日曾说的那位无名剑圣,此刻就在睢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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