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所说事情很简单,保人和杀人。保牢里的一个年轻犯人,杀一切该杀之人。老者递给他一张帛纸,纸上是四个该杀之人的名字和画像:李亮、冯海、崔阿九、刘驽。其中最后一人要费尽些,须要等上数个时辰才能遇见。

    “你杀人,我来料理后事。”老者提议道。

    他当即拒绝,“不,我只杀有武功的人!”

    老者哈哈一笑,尖厉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不错,他们四个都是习武之人,并且武功都还不弱。”

    老者提出条件很诱人,十部中原剑经,以及与大名鼎鼎的夔王谈论剑道半个时辰。

    但他对这些条件并不在意,在他看来,扶桑剑道天下第一,那些中原人的剑技与之相比差得太远。

    真正让他心动的是杀人,杀有武功的人,并且是中原人。

    他按照老者提供的地图,不费吹灰之力来到季府马厩,见地上躺着三人,正是纸上要杀的前三个人。

    他用刀鞘点开三人的穴道,“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你们一起出招吧。”

    李亮等三人见状骇异,本以为已经逃出生天,却又落入又一层地狱。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向这个东瀛浪人出手。

    上泉信渊手指轻动,刀光一闪,三人还未来得及出招便已齐齐倒下,脖颈间血喷如泉。

    他遗憾地摇了摇头,有些后悔自己轻率的西渡之举,“这就是中原人的武功吗,简直是太差了!”

    他进入马厩下方的密道,见密道内有打斗留下的痕迹,于是微微一笑。突然,一个用黑色布条蒙目之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虽然蒙目,却手持蜡烛,奇怪至极。

    他警惕地用手去握刀柄,“你是谁?”

    蒙目人冲他摇了摇手,“放心,我不是你的敌人。”此人高举手中蜡烛,“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烛光所映处,是墙壁上的一道剑痕。剑痕笔直而有力,看得出使剑之人造诣颇深。

    他看了那剑痕一眼,好似看见了瑰宝一样,“用剑的人在哪里?”

    “你想杀他?”蒙目人问道。

    “能死在扶桑剑道之下,也算是他三生有幸。”他振振有词。

    “好,等你杀了那个刘驽,我就告诉你此人的下落。”蒙目人笑道。

    “一言为定?”他不放心地问道,心中惦记着那个留下剑痕的高手剑客。

    “一言为定!”蒙目人点了点头,同时侧过身子,给他让出前进的道路。

    在他离开的那一刻,蒙目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蒙目人除下脸上的黑色布条,瞳孔黯淡无光。

    他的眼睛真的瞎了,这是将**刀法练到纯青境界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伸手去抚摸墙壁上的那道剑痕,像是画师在抚摸一副自己心爱的作品,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的刀法已经大成,可以使刀如剑,令刀法兼具沉雄和灵动,绝非一般人可比。墙上的这道痕迹,不过是他随手一挥而已,却足以惊煞旁人。

    他没有眼,眼中也不再有敌人,只凭着鼻子去嗅死人的味道和活人的气息。他忘记了过去一切仇恨,却不代表抛弃和放下。所有曾让他感到屈辱的人,都会得到双倍奉还的屈辱。

    纵使刘驽能活过今夜,也不可能活得太久。他要让此人弥补自己失去的一切,义父的冷落以及心爱女人的离去。

    铜马,这个名字曾经黯淡,但终将光耀天下!

    密道不长,上泉信渊往前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从密道口跳入下方的牢房,发现牢房内只有一个百无聊赖的年轻犯人。

    他看出此人不会武艺,并非那老者口中所言“刘驽”,于是对其失去了最后的兴趣。只要此人不贸然上前打扰,他便不会出刀杀人。

    他在牢房内靠墙枯坐,唯一支撑他继续待下去的事情是,杀死田令孜所留帛纸上的最后一人,刘驽。

    在看见刘驽从天花板跳入牢房的那一刻,他心中一动,杀意泛起。望着眼前的这个披发青年,他期望这个中原人能在自己的刀下多挨一刀半式。

    岂料刘驽并没有再理他,连与他搭话的兴趣也无。刘驽提着药罐向狄辛走过去,教其敷药之法。狄辛仅是片言只语谢过,两人之间不再有长谈。看得出,他对牢中的这个东瀛浪人颇有顾忌。

    上泉信渊见刘驽不再搭理自己,顿时勃然大怒。他生性素来高傲,在扶桑时便已有门徒数百,何曾被人这般轻慢过。

    他腾地从地上站起,“你若是看不起我,那便与我比试一番,出招吧!”

    刘驽巍然不动,“我听说练剑之人首先修的是心性,阁下不妨坐下来静一静。”

    上泉信渊身上杀气蓬然而起,“将死之人应该先留好遗言,不要连说话都显得虚妄!”

    他双手拔刀向刘驽劈来,刀速极快,却不带丝毫风声,比起李亮等人的功夫更上一层楼,确实是已经将剑道修至一定境界。

    但他的刀法绝不仅止于此,刀影晃过后便化为虚无,仿佛一切都不再存在,连空气也为之凝结。

    当刀法使到这等地步,通常接下来便是死人。死的不是自己,便是对手。他的剑道如此之高,自信死的人肯定是对面的刘驽。

    然而当他的刀往下劈出一尺四寸后便无法再动,刀势受阻产生的强烈震感从刀身传向刀柄,震得他双手发麻。

    刀刃已被刘驽紧捏在手里,任凭上泉信渊怎样用力去拔,始终纹丝不动。

    “这门功夫叫小擒拿手,中原最普通的一本武功而已。”刘驽笑道。

    上泉信渊大惊,小擒拿手这门中原最普通的武功他当然见过,但从未有人敢用空手接他的白刃,并且接得如此之准。

    他原本引以为傲的扶桑剑道,在此人的武功面前不值一提,简直如孩童的游戏一般。

    他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之中,那个接见他的老者不过是将他当作一个替死鬼而已。甚么剑经,甚么与夔王谈论剑道,都是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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