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县制颇为复杂。

    边境地区,人口稀少,五家为一邻,五邻为一保,五保为一里,五里为一乡,三乡为一县。

    不过中原腹地,人口繁多,采取的是十家为一邻,十邻为一保,十保为一里,但里之上没再设乡,直接到县。

    阳陵屯在地方架构上是里级,严格来说,类似于前世的城市社区,但级别较高。

    屯里有一条小街,由于都是乡亲邻里,民风相对开放,到了赶街天,屯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会上街赶集。

    贩夫走卒叫卖吆喝,稚童吵闹嬉戏,人来人往,当真是热闹极了。

    小街上有一酒楼,挂在楼外的旗杆上,写着“周记酒楼”。这是这阳陵屯唯一的酒炉客栈,平日里还未到饭点就已坐满了人。

    你要只是喝酒,又不肯买荤菜,那只得在外面蹲着。倘若肯买些酸豆、煮笋、苞米,也得多花两文酒钱,才能进去。

    不过前些日子,酒楼出了人命,屯里的人认为不吉利,颇为忌讳,除了外乡人,没人敢进去。这可把老板愁坏了,本来不多的头发,差点掉光。

    眼看到了下午,酒楼里空空荡荡,一桌人都没有。偶尔有几个嘴馋的,也是买了酒,在门外喝了就走,根本不进店。

    周掌柜在柜前唉声叹气,自怨自艾。楼里请的短工都被他辞了,这生意再不辞人,是做一天亏一天。

    正在这当口,酒楼里突然来了两个青年男子。一个二十岁出头,模样平平无奇,倒是细皮嫩肉能惹得不少女人侧目。

    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魁梧健壮,浑身上下肌肉极为发达,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练家子。

    周掌柜代替了小二的工作,满脸堆笑,迎了上去:“两位客官,你们是打尖还是住店?”

    相貌平平无奇的年轻男子打量了周边一圈,说道:“先上四个拿手菜,一壶酒。”

    “好勒。客官你稍等。”周掌柜唱诺,到后厨招呼去了。

    这二人自然就是从京城赶来的顾予和燕无病。

    虽然对邢头堪比三分天下般的计谋颇有意见,但上司的命令,无论如何都得执行。

    两人收拾妥当后,先行赶往阳陵屯,探听消息。

    等菜上齐,顾予吃了几口,装作漫不经心,问道:“掌柜的,你这厨子手艺不错,为何酒楼生意门可罗雀?”

    他的话,恰好戳中周掌柜的痛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酒楼前几日出了些事,大家都嫌晦气,不愿进来。”

    顾予满脸好奇,问道:“哦,发生了何事?”

    周掌柜苦笑,道:“有些忌讳,怕倒了客官胃口。”言下之意,我说了,你们跑了,我找谁要钱去。

    燕无病在镇邪司呆的久了,在百姓面前,养成了以理服人的脾气,一拍桌子,怒喝道:“我兄弟二人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事没见过、听过,你直言便是。哪来的这么多废话,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周掌柜被他一骂,心里也是来气,暗道,我说了就怕你们到时候没胃口,真是不知好歹。

    当即道:“前两日,我这小店发生了一起命案。厨子赶集时买回来两头猪。杀时还好好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烫皮时也没问题,可这一开膛破肚,谁知猪皮下竟露出两个屯里的年轻人来,莫名其妙成了凶杀之地。你说晦不晦气?”

    顾予问道:“既然如此,官家怎地没锁你去?”

    “客官可说不得,说不得。”周掌柜连连摇手,说道:“这事可跟小老头一点关系没有,都是我那不开眼的厨师弄的。”

    顾予试探:“怎地没关系,寻常杀猪,三四个壮汉都吃劲,掌柜你就没去帮忙?”

    “没有,没有,客官莫要开玩笑。”周掌柜急忙否认:“买回来时,那两头猪便奄奄一息,当时我还道是买了病猪,谁曾想竟会是这样。”

    顾予玩笑道:“掌柜的莫不是得罪了什么高人,被人算计了?”

    “小老头在屯子里与人和善,哪会得罪什么高人。更何况,要真是人也就算了。”周掌柜摇头,脸色不太好看,有些恐惧。

    顾予和燕无病对视一眼,顾予问道:“难道还有妖邪不成?”

    周掌柜点头道:“自然是呀,你想,活脱脱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不是妖邪,还有谁能把他们两变成猪。”

    顾予道:“我听说有高人,神通广大,能点石成金,扎纸成人,撒豆成兵。变人为猪,想来对他们来说,也是小术。”

    “阳陵屯本来就小,离京城又不远不近,哪会来这等神仙人物。更何况……”周掌柜摇头,似是想到什么极为恐惧的事,缩了缩脖子。

    “更何况什么?”燕无病追问,这些情况在万年县衙给他们的卷宗中可未曾记述。

    周掌柜看了燕无病一眼,神情已变得颇为警惕:“那只是屯里老人口口传下的禁忌传说,也当不得真。”

    顾予知道周掌柜已起了疑心,岔开话题道:“掌柜的,我兄弟二人是走街彩的,刚从京城出来,看这小街热闹,想摆一街彩,赚些银两盘缠。掌柜这酒楼甚是宽敞,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租我等一处地方,摆一次堂彩,如何?”

    “那感情好。”周掌柜面露喜色。堂彩他曾在京城看过,只是阳陵屯从未有戏法师来过,若能让屯里百姓都到他这个酒楼看一场戏,他这濒临倒闭的酒楼说不得还能抢救一下。

    眼珠一转,又若有其事地摇头,道:“可惜,两位客官来得不是时候。”

    顾予问道:“为何?”

    “屯里这小街,只有如今日这般赶集日才会热闹非凡,平日里三三两两,都是些帮工,赚不得多少银钱。”

    周掌柜补充道:“不过,小兄弟二人若能多待五日,我等再宣传一二,下一次赶街时,必然能高堂满座。”

    顾予心中暗暗一笑,他们正愁没合适的理由住下。

    不过他却面露难色,为难道:“我兄弟二人盘缠本就不多,住得五日,还要租下贵楼场地,实在是有些拮据。”

    周掌柜慷慨道:“小兄弟放心,我也不是那一毛不拔之人。场地费届时我们抽成即可,这几日房费减半。”

    与周掌柜又商议了些许堂彩的细节。

    顾予道:“掌柜,我们在这摆堂口,也怕冲撞了贵地礼节,惹祸上身,你刚才说的禁忌到底是怎么回事,总得给我们交个底吧?”

    “无甚关系。”周掌柜疑心渐散,说道:“故老相传,我们这阳陵屯守着以前一位大人物的墓葬,祖先让我等世世代代守墓,不得惊扰,否则将有大恐怖发生。”

    “前些日子屯里有个叫麻七的泼皮突然富有起来,屯里人都说他是去盗了大墓。被害两兄弟就是生怕出事,被里长派去盯他去了。没曾想,就此遭了劫难。”

    顾予问道:“那麻七呢?”

    “谁知道,早就不见了。许是早就遭报应了。”周掌柜哼了一声,言语之间透露出对麻七颇有不满。

章节目录

我在大梁当戏法师那些年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布书网只为原作者康康你的内脏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康康你的内脏并收藏我在大梁当戏法师那些年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