滦河宽约三百五十步,两千余名工兵营的工兵,领着一万余奴隶,热火朝天的进行施工。

    在这个时代架设浮桥,一般是用几十或几百只船(或木筏,竹筏,〕,代替桥墩,横排于河中,以船身做桥墩,上铺梁板做桥面。桥与河岸之间用跳板,栈桥等连接,以适应河水的涨落。舟船或者系固于由棕,麻,竹,铁制成的缆索上,或者铁锚,铜锚,石锚固定于江底以及两岸,或者索锚兼用。

    和同时代的任何一支军队不同,李中易非常重视逢山开路,遇水架浮桥的工程兵。

    在李中易的亲自参与下,刘士昌经过不断的摸索和改进,最终找到了迅速架设浮桥的快速施工方法。

    夜幕下的滦河岸边,在刘士昌的指导下,奴隶们在河的两岸,把代替桥墩的六艘渔船连成一段一段的浮桥单元。

    这么安排,可以充分发挥奴隶众多的优势,让大量的施工人员在滦河岸边,即可完成船与船之间的连接,这无疑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开始仅采取在两岸固定浮桥的方法,后来因风大,在河心处加用重约百斤的浇铸铁锚,固定在河中,而不用难以取得的巨型缆索,以加快速度。

    工兵们还在江中急流的地方用木筏代替舟,以减少迎水面,降低桥身水压。木筏用大木排,数层纵横交叉组成。

    浮桥要适应滦河水位起落,必须随时可以调节,一般采用拆卸或增装船节的方法。

    由于,滦河并不算宽,奴隶人手异常充足,仅仅一夜的紧张忙碌,十座浮桥便已顺利完工。

    刘士昌特意找来几辆满载粮食的双马奚车,在每座浮桥上往返驰骋了十几次,这才派人去向李中易报讯。

    李中易接到消息后,看着面前的工兵营的小队正,不由微微翘起嘴角,情不自禁的笑了。

    一夜架好十座浮桥,这么大的功劳,换作是思维正常的人,肯定会亲自来报喜。

    伺候在一旁的廖山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个刘士昌,还真是个傻蛋,他居然只派了一个小小的队正来见主公,脑子烧坏掉了吧?

    李中易仔细的问过了架设浮桥的过程之后,赏了几只花红果给小队正,打发他回去了。

    “传我的命令,大军整装待发,二个时辰后渡过滦河,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进逼平州,打耶律喊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浮桥迅速搭建完毕,李中易决定,索性提前渡过滦河,搂草打兔子,顺手牵羊,先取了平州再说。

    当初,西出榆关的时候,兵贵神速,李中易故意留着平州不取,目的是想麻痹契丹人助手滦州的大将耶律喊。

    如今,也该到了耶律喊还债的时候了。如果李中易没有记错的话,率军包围易州,制造出骇人听闻的易州屠城,其罪魁祸首,便是这个耶律喊。

    连续几日的搬运辎重物资上船,整个李家军的后勤奚车上,也早就装满了粮食等物,就等着李中易下令出发。

    这一次回师东进,李中易打破了常规,出于轮流锻炼高级将领的目的,出人意料的任命宋云祥为检校行军都部署,也就是前敌总指挥。

    由于李勇的骑兵厢实力膨胀得有些过了,李中易从他那里抽调出二千汉军骑和一千党项骑,随同近卫军一起行动。

    按照战前的部署,李中易亲自率领中军,包括抽调来的三千骑兵在内,充当整个大军的总预备队。

    经过多年的军旅生涯,李中易养成了一个非常好的习惯,不管手头的兵力多寡,总要留下一支体力充沛机动力超强的总预备队。

    滑铁卢战役,拿皇判断失误,把充当预备队的近卫军派出去之后,普鲁士军队突然出现在了战场上,拿皇只能眼睁睁的干看着不可避免的失败结局,而没有任何回天之力。

    李中易是学医的出身,属于典型的军事小白。只不过是命运的机缘巧合,逼着他从一个小小的医官,蜕变成了大军统帅。

    苦心经营的制霸本钱来之不易,李中易输不起,也不想输,持重用兵的王剪,一直是他学习的好榜样。

    拿皇在滑铁卢战役惨败的教训,李中易从来不敢或忘,并一直引以为戒。

    在滑铁卢战役之前,面对英国出钱,欧洲列强出兵的围攻局面,拿皇在正面战场上屡屡以少胜多,打得欧洲列强联军满地找牙。

    拿皇率领的法军,可谓是从胜利走向胜利,战绩异常之辉煌。也正因为如此,拿皇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没有做到从战略上真正重视敌人。

    拿破仑忽略了一件大事,各国的将军们在法军的洗礼之下,一批名将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并最终击败了拿皇本人。

    库图佐夫利用大纵深防御的策略,从后勤入手,贯彻坚壁清野的方针,宁可放弃首都,也不给拿皇留下半粒粮食,并最终拖垮了拿皇最精锐的部队。

    威灵顿主持的滑铁卢战役,不仅拖住了拿皇,并不断引诱其派出预备队,等布吕歇尔率领的普鲁士军队赶到后,拿皇顿时大势已去。

    如今,李中易率领下的李家军,也做到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某种意义上说,和进军俄罗斯之前的拿皇,处境大致相仿。

    李中易每每告诫他自己,今日之显赫军威,来之不易,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宁可避开强敌,也不能太过自信。

    大军分梯次出发的时候,李中易坐在二堂内批阅公文,叶晓兰照例在一旁的小书几上撰写节略。

    被调来配合近卫军作战的李勇,趁李中易放下笔喝茶的时候,涎着脸凑过来,小声说:“爷,小的琢磨着,很多被俘虏的契丹人,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如果弃之不用,实在太过可惜了。”

    李中易一听就秒懂了,李勇这个党项蛮夷,心眼子比谁都多,他恐怕是看出骑兵营要被一分为二的危机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李中易放下手里的茶盏,故意装着糊涂反问李勇。

    李勇跟随李中易的时间,着实不短了,对于主子的脾气,不敢说了如指掌,至少有一点他看得很清楚:分权制衡一直是持之以恒的不变主题。

    杨烈既是李中易的得意门生,又是极为出色的大军副帅,李中易却利用轮换的方式,提拔宋云祥当了检校行军都部署。

    李勇记得很清楚,李中易曾经说过一句闲话,绝对不能把所有的鸡蛋,只放在一只篮子里。

    这也许不是原话,但李勇琢磨着其中的内涵,其实就是全方位的培养将才,然后优中选优。

    李中易如果知道了李勇的小心思,一定会嗤之以鼻,骂他想多了!

    将来要干的事还有很多,北边的契丹,南边的安南,西边的吐蕃,东北的女真人,那一个方向上,都需要方面之将去主持大计。

    书到用时方恨少,绝对不是李中易的习惯,他喜欢未雨绸缪,利用轮换主持行军的机会,不断的锻炼手下大将,将来才好放心的派驻于各个方向。

    至于分其兵权的思想,并不是现在才开始的,而是早在河池建军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雏形,只是现在的分权制衡体系,更加完善和有效罢了。

    李勇没敢说实话,他嘿嘿一笑,说:“爷,小的也就是瞎想一气,契丹人比党项人更加能征善战,只让他们当奴隶,未免太过可惜了。”

    李中易笑了,李勇这小子不愧是个心有沟壑的党项蛮子,他故意抬高契丹人,贬低党项人的悍勇,这是在变相表忠心吧?

    “向明,咱们有段日子没有闲聊过了吧?这么着,你且坐下喝杯茶,歇歇腿,等吾处理完毕手头的公文,咱们再好好的絮叨絮叨,如何?”李中易笑眯眯的望着李勇,借口找得光明正大。

    李勇明知道李中易是想晾着他,却不敢稍有不驯服的举止,慌忙捶胸行礼,颤声道:“主上的面前,哪有小人的座位?小的刚骑了好一阵子的马,屁股颠得厉害,还是先站一会的好,活络活络气血和筋骨,没有半点坏处。”

    这话说的漂亮极了,李中易一时间竟然难以找出其中的破绽,他差点笑出了声,却故意板着脸骂道:“叫你坐,你就坐,和老子啰嗦那么多,莫非是皮又痒了,欠抽不成?”

    李勇这一站,就是两个时辰,等李中易终于批阅完毕手头的公文,命他陪着一起用膳,李勇一直提着的那颗心,总算是勉强落回了肚内。

    李中易心里非常明白,到目前为止,李勇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总体上是值得信赖的将领。

    大草原上,向来以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俗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李勇是个聪明人,值此李家军日益兴盛之时,借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动反叛的念头。

    用过膳后,李中易拉着李勇东扯西拉了一个时辰,把他折腾得够呛之后,末了才淡淡的说:“既然你认为契丹人是天生的骑兵战士,那我就给你一道手令。等此战过后,让你去挑选三千名契丹奴,补充进骑兵厢中,充当‘负担’,如何?”

    党项人的旧军制,各部落每二丁取一兵,是为“正军”,配备随军服杂役的“负担”一人,合称“一抄”。

    “一抄”是党项人最小的军事作战单位。等到李继迁叛宋建立西夏国后,改为两正兵共用一“负担”,同住一间帐篷,这便新的“一抄”。

    李勇闻言大喜,纳头就拜,多出三千“负担”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中易一如既往的信任他,重用他。

    :更晚了,还有至少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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