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之前的第一座,现在的第四座,已经由原来的前包吹热空气,变成了转炉吹冷空气。

    现在熔铁和吹钢已经分成了两个步骤,但是却大大的提高了安全性,再没有之前炸炉的危险,而且极大的提高了效率。

    从第一炉的四千九百斤,到现在每天每炉可炼钢万斤以上,这不是四座景泰炉的极限,而是因为木炭烧制的速度太慢,供不应求。

    现在景泰炉迫切的需要一种新型燃料,木炭烧制不易,而且木料因为坚壁清野的缘故,短时间很多,但是木炭供应极其不稳定。

    几个人正围在景泰炉之前,商量着如何寻找更好的燃料,但是西山的煤炭即便是经过精选之后,依旧无法达到标准。

    朱祁钰站在几个大师傅的身后听了很久,突然开口说道:“既然木柴烧制可以得到木炭,那么煤炭烧制呢?会不会得到你们想要的呢?”

    “朕听闻博山玻璃坊,常有其臭者,炼为礁以煮玻璃,博山玻璃坊坊主有云:煤则各处产之,臭者,烧熔而闭之成石,再凿而入炉日礁。”

    几位大师傅才注意到朱祁钰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赶忙行稽首礼说道:“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陛下所言是燋炭吗?”大工匠徐四七眉头紧皱的说道:“我们家乡那边倒是有几座燋炭炉,乃是自北宋所建,一直用到现在。”

    “敢问大师傅家乡何处?”朱祁钰一愣,博山玻璃坊很有名,他们以烧制玻璃闻名,朱祁钰本意是假借博山炉之名,启迪老师傅们的思路。

    他也只知道煤炭可以烧制为燋炭,但是具体怎么烧,他就不晓得了。

    但是听这个老师傅所言,大明居然有现成的燋炭炉?

    徐四七眉头紧皱的的回忆着,下意识的说道:“某老家大名府。”

    “某想想那炉,炉为圆顶锅式,方圆八尺到一丈三尺不等,煤拣净,水洗除矸,装煤入炉筑紧,炉的顶部用泥掩盖并凿通气孔。”

    “入炉烧炼的时间少则四五天、多则十数天,以煅之烟尽为度,微水渍熄即成。”

    “没错,就是这样。”

    朱祁钰不是的懂王,并不懂的炼焦,但是显然大工匠徐四七他懂,这就够了。

    他点头说道:“那就是试试吧,大概需要多少银两,报于工部报备即可。”

    “草民领旨。”徐四七狂喜,长揖俯首。

    朱祁钰将其扶起说道:“以后可以自称臣了,这是于老师父拟的匠爵,朕已着令工部、吏部、礼部督办了。”

    他让石璞向着工匠们介绍着的大明的新匠爵体系,看着工匠们兴趣盎然的谈论着匠爵。

    朱祁钰悄悄离开了王恭厂,翻身上马,说道:“去德胜门。”

    锦衣卫开路,朱祁钰带着人向着德胜门而去,他爬上了城墙,拿起了千里镜,看着十里外的小土城。

    他侧着头说道:“卢忠,你告诉于老师父,防止瓦剌人偷袭,顺便可以联系下脱脱不花,说瓦剌人大逆不道,朕有意封爵却多有不便,令其通传瓦剌战报。”

    “让于老师父仔细甄别筛选情报,是否准确,看看脱脱不花的诚意再说。”

    “末将领旨!”卢忠一揽挂在城头上的绳索,便快速的向下滑去,到了城下,翻身上马,向着德胜门外的民舍而去。

    而此时御史王复、户科给事中赵荣带着龙纛大旗,向着德胜门外的小土城而去。

    也先手里拿着两幅画像,乃是于谦和石亨的画像,虽然简陋,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两个人不是他手中画作上的人。

    喜宁面色凝重的看着面前的王复和赵荣二人,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这代表着郕王的皇位已经稳固,城内支持自己主子朱祁镇的人,已经做不了主了。

    这是一次试探,也先和喜宁心知肚明的试探。

    他们都想知道,朱祁镇这个皇帝,对于大明朝而言,还有几分价值,而现在显然易见的看出,朱祁镇,已经没有多少价值了。

    “参见太上皇,上皇金安。”王复和赵荣两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行了个稽首礼之后,便站直了身子。

    王复挺直了腰杆,大声的说道:“上皇,陛下让臣带句话!”

    “社稷为重,君为轻。”

    王复将这句话说完之后,再次行了个稽首礼,缓缓的退出了德胜门外的土城,他们的任务是朝见和带话,既然朝见了朱祁镇,也将话带到,那他们自然不便再留下了。

    朱祁镇听闻此句,面色巨变,脸色一会赤一会白,最终训斥的话就在嘴边,却迟迟无法说出。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可能不再重要了。

    也先露出了嘲弄的笑容,站起身来,拍了拍喜宁的肩膀,向着大营走去。

    也先回到了中军大帐之内,将在土城之事,与帐中大将们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大帐之内,诸将领,面色凝重。

    他们意识到,事情不太好办了。

    他们来这趟儿,主要是为了讹诈,看能不能利用朱祁镇这颗棋子,破开大明京师,重塑大元昔日荣光。

    将北京改名为汗八里,再次成为中原之主。

    可是,貌似非常难。

    退而求其次,敲诈勒索一笔,如果能够抓着朱祁镇谈判,画疆而治,得到河套、大同甚至是宣府,那再好不过了。

    可是,大明一点谈的意思没有。摆出一副,来干,干死一个才算完,不死不休的架势。

    孛罗站起身来,站在了一副巨大的堪舆图前,颇为无奈的说道:“大汗,太师,这是大明九门,其余便门全被封堵,而这九门,我们昨日至城下已经开始侦查。”

    “但是探马回报,却是让人摸不清楚头脑。”

    “我们找不到大明军队的主力到底驻扎在九门的哪一门,于谦将兵力分散在九门之外,待机而动。”

    “而且接战的方式,也是避开我军主力,采用小股袭扰,处处出击的方略,我军应接不暇。”

    孛罗作为也先的弟弟,打仗打了十几年,就没见过这样的大明军队,他们神出鬼没,处处都是陷阱,他们已经折损了大约数百名探马,但是完全无法探明情报。

    这就是于谦在战前会议上定下的基调:在战役的主要方向,隐蔽主力,待机而动,小股袭扰,处处出击,迷惑敌人,虚虚实实之间,让瓦剌摸不着头脑。

    脱脱不花叹了口气说道:“大明军队如果那么好对付,我们还要退居漠北吗?我们和大明打了八十多年的仗,也就土木堡赢了一场。”

    脱脱不花讲的是实情,他更不愿意跟大明打仗,打来打去,大明兴师,揍得是他,瓦剌人一跑跑到西域去躲着,承受大明怒火的是他。

    但是…他说了不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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