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开东厢房的门,又见镇魂使在糟蹋村老收留的流民女家属。

    陈风又是含怒出手,拳打脚踢,把人从窗内给扔了出去。

    “谁踏马这么不开眼。”隔壁房门打开,提着裤头系裤腰带的阎正纯刚走出来,就迎上了怒火红眼的陈风。

    “又是你个管闲事的瘪三。”阎正纯切地一声,推了陈风一把,“让开。”

    “我叫你让开,听到没有。”阎正纯一把两把没推动,索性不推了,老神在在弹了弹自己的胸襟,微抬头眯着眼打量陈风,“怎么滴,当自己是镇魂司封尉?小小丘臣管到墓伯头上来了?”

    阎正纯说着说着,就拿手指戳着陈风胸口,态度极其嚣张,“瞪着个红眼想怎样?要吃人?给你胆儿了。”

    这边闹出大动静。

    镇魂司在村老家暂住的人,围了过来。

    陈明廷、欧举廉刚看了几眼,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两人脸色愤愤,一声不吭,站在陈风身后。

    镇魂使中,有人脸色忿然,有人表情淡定,还有人暗地里准备摸家伙。

    陈风胸膛起伏,忍着怒气质问阎正纯,“糟践良家?你还是不是人。”

    不等阎正纯回话,陈风又环视一周,怒斥道:“诸位同僚谁家中没有个女家属,要是村老家之事,换做是你们,你们会作何想?”

    “村老好心留你们过夜,好吃好喝的招待,结果被人**欺女?”

    “咱镇魂司没这规矩吧,啊,但凡是个有良知的人,都做不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吧。”

    看着不少镇魂使低下头去,阎正纯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莫大的挑战。

    他气急反笑,转身进屋,拖出流民中最小的一个丫头,拽着她的头发往陈风身前一抻,叫嚣道:“睡个流民怎么了,兵荒马乱的,流民贱不如狗,是祸乱的源头,你去打听打听,谁往外公干没睡过流民,怎么滴,你管得着?我今儿不光睡,还当着你面儿睡。”

    阎正纯说着就真当着陈风面,去解裤头。

    陈风一看那丫头,心里火气再也压不住……草尼玛的,看丫头吓傻了的稚嫩样子,还是个未成年。

    “我能怎么着?呵呵?”陈风转身就从陈明廷腰间拔出腰刀,还没回身就毫无保留一击劈砍,怒喝道:“我能草泥马。”

    含怒出手,一刀势大力沉。

    只见刀光一闪,水银泻地。

    阎正纯愣愣地埋头盯着胸前慢慢渗血的位置。

    一条顺着额顶往下的笔直血线渐渐清晰。

    阎正纯还没咽气,瞪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手指着陈风,刚开口说个“你……”,就听滋地一声响。

    血线飙出血柱。

    阎正纯的身体,哗啦一声,一分为二。

    被一分为二的两半身子,还在潜意识做着合拢的痉挛抽搐,光滑平整的刀口,此时此刻才泄洪一样涌出乌七八糟的内脏。

    从抽刀到阎正纯气绝。

    从始至终,没人看清陈风是如何出刀的。

    只听锵地一声抽刀出鞘的声响,下一刻,阎正纯就愣在了原地。

    再下一刻,阎正纯就一分为二,成了两块猪排。

    全场静得可闻针落。

    陈明廷腰间的刀鞘还在摇摆,他下意识就攥住了摇摆的刀鞘,抬了抬右手又放了下去,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欧举廉暗叫一声痛快,转念又是一脸忧色,这陈风怒斩上官,可是犯了大忌,那个衙门也容忍不了这等事,按律当斩。

    他一时想不到对策,心下微动,连杀了在场的镇魂使灭口的心思都起来了。

    镇魂使们愣在当场,眼露不可思议,没曾想,身为丘臣的陈风不仅劈了大他两级的墓伯阎正纯,还一刀把人一分为二。

    这一刀之威,宛如雷霆。

    区区丘臣,实力竟如此恐怖?

    再联想到他是打破镇魂司历史,从称魂师升任上来的,众人心头竟情不自禁浮起一股荒诞念头,“天玑组前有十三,后有十一,尽出妖孽”。

    陈风一刀把阎正纯砍了,念头极为通达。

    有些事,可以当睁眼瞎。

    有些人,可以完全无视。

    但有些事有些人,就不能视而不见。

    生而为人。

    首先要做个人。

    ***女,畜生不如……陈风朝着阎正纯的尸体啐了一口,把刀往地上一掼,倒也坦然。

    陈风想得很明白,若是金封尉不问究竟原委,定自己死罪,那这镇魂司不待也罢。

    束手就擒?陈风从没想过。

    “要不,跑吧。”欧举廉犹豫半响,一咬牙,在陈风身后悄声道:“此去不远就是茫茫沧澜山脉,陈兄,天高任鸟跃啊。”

    陈明廷的大嗓门,难得小声,“放心,你京都家人,我和欧举廉替为照顾。”

    陈风心头一暖,摇头默不作声。

    他在等,至少内心深处还是不想离开镇魂司的,这份工作,事少钱多离家近,还能称魂薅奖励。

    原属阎正纯那队的镇魂使见陈风斩了上官。

    不少人拔出腰刀,脸色犹豫,想要擒拿陈风,又忌惮他一刀之威,况且与阎正纯同流合污之人,也不是整队的人,拔刀之人中也不尽是想要擒陈风的,或许是出于从众心理,或许是见上官被斩,出于下意识动作。

    不管怎么说,拔刀的镇魂使踌躇不前,只敢隐隐将陈风围住。

    咵咵咵的声音出来。

    面无表情犹如一张冷扑克的曹广孝带人冲了进来。

    见到与阎正纯同级的上官出现。

    阎正纯那三个被陈风拳打脚踢过的心腹,顿时叫嚣起来,“曹墓伯,你来得正好,陈风目无法纪,杀了阎墓伯。”

    曹广孝冷眼微凝,眼神在厢房周围巡视一周,还刻意在陈风和阎正纯尸体上多停留了几息。

    曹广孝大手一挥,喝道:“拿下。”

    陈风内心一紧,微微叹气,看来自己所交非人,本以为可以等到老上司的秉公处理,就算不秉公处理,也至少问询一二。

    没曾想,自己敬重的冷面心热的曹墓伯,问都没问清原委,就要上来拿人。

    陈风的心隐隐作痛,自己之所以杀人不跑,还有更深层的考虑,若是自己跑了,一定会连累此次的负责人之一,曹广孝。

    曹广孝此人,还是天玑组丘臣的时候,就暗地里照顾过五号大叔的家人,嘴上不说,行动上一丝也不含糊。

    陈风第一次值夜那晚,在赌坊跟他并肩作战,后半夜一通喝酒交心,知道他是个表面冷淡,内心正义的伤心人。

    陈风还以为处到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此时曹广孝一声隐含怒气的“拿下”,直接将陈风的幻想击碎。

    蹭蹭蹭拔刀声响,阎正纯那三个心腹,从小人得志,到充满愕然。

    “拿……拿错了吧。”阎正纯心腹不敢置信,被镇魂使刀架在脖口上,嚷道:“杀人者是陈风,凭什么拿我等。”

    陈风前一刻还在想要不要杀出重围,奔赴京都接了琉璃、小桑,亡命天涯,下一刻情形就发生逆转。

    曹广孝说的拿下,竟不是拿下自己,而是拿下那三个乱搞的镇魂使。

    “拿的就是你们。”曹广孝把身子一让,露出老泪纵横,悲伤不已的村老。

    曹广孝脸色更寒,冷声道:“祸乱良家,***女,若不是村老含辱来报,我竟然不知镇魂司里还有你等不是玩意的东西,压下去,先杖五十大板,严加看管,待我禀明封尉,择日斩首的处罚,你们是跑不掉的。”

    “我等不服,陈风杀了阎墓伯,按律当……”

    “你在教本官做事?”曹广孝眉心一凝,一击灭魂指,直接将嚷嚷的镇魂使点了个萎靡哑口。

    三人被拖拽下去,噼里啪啦一通杖责,声音从杀猪般嚎叫到气若游丝,执法的镇魂使看来也是看不惯三人行为,用了实劲,要不是还要留人命司里交代,这三人别说五十杖,二十杖就得咽气。

    “至于陈风。”曹广孝看一眼地上的阎正纯,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待本官飞鸽传书,请示封尉大人,自有定论。期间,禁足,不得外出。”

    这处罚,明眼人都知道带着偏袒。

    但谁又在意呢,在场的人,除了心情复杂的阎正纯那队的镇魂使,就剩下曹广孝手下人,唯二的阎墓伯死了,这里还不是曹墓伯说了算。

    禁足可不单是字面意思。

    陈风戴上脚镣,脚后面还拖着一铁球,真禁足。

    闹出这么大一丑事。

    镇魂司的人也没脸在村老家待下去。

    借宿了村头的的打谷院坝场地,用谷草堆一跺,将就一晚准备明日清晨再走。

    打谷场附近还有不少流民。

    曹广孝命人熬了热粥分发下去。

    顺手一帮是一回事,其中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这些还是潭州那边刚起战乱,早一波出来,路上能找到吃食的流民。

    越往后,就越乱。

    路上别说吃的,就连树皮都啃没了。

    喂饱了这些流民,至少半夜不用担心人家仗着胆子偷摸来使偷吃的。

    饿极了的流民,人家命都快没了,可没人在意你是不是官家。

    不说夜里蚊虫叮咬,艾草熏烟呛得人心里直骂阎正纯混蛋。

    就说村老。

    被阎正纯祸害了家小。

    越想心里越堵得慌。

    想自己金盆洗手以来,日日行善积德,造福乡里,流民缺衣少食,自己拿出家财,施粥添衣,还收留了几户孤儿寡母,没曾想,到头来,好人没好报,糟了这么一出无妄之灾。

    村老的媳妇哭成泪眼,伤心欲绝,连番数落,“都怪你,当初做山贼,干尽伤天害理的操蛋事,这下好了,老了老了,糟了报应。”

    “你以为我想吗,啊。”村老一撩裤腿,指着上面一排排封死了的窍穴,“当年被四圣山的黄大姑选为出马,还以为得了仙家香火路子,能造福百姓,没曾想,却是为其敛财的假出马,真山贼。”

    村老媳妇唉声叹气,又说道:“山贼的名头说出去是不好听,但那时候好歹有仙家罩着,那像如今,家里妻女被人欺负了,还得忍气吞声。”

    “这口气没法忍。”村老衣服一穿,从储藏番薯的地窖里,挖出一套行头,连夜就打马出村。

    村老一路摸黑上山路,黑夜里竟然如履平地,可见他对这七弯八绕的山路是何等熟悉。

    也不知走了多久。

    村老把行头换上,远远朝一颗歪脖子古树学起了乌鸦叫。

    为何别的不学,要学乌鸦叫?

    这山,可有名堂。

    是四圣山附近的山林之一,名,鸦鹊岭。

    没错。

    就是那个陈风前身被山贼掳来,卖给鸟妖差点被油炸了的鸦鹊岭。

    那个林小牧蟒妖老娘,从乌鸦大妖手里得到鲲鹏遗蜕精华的地方。

    那个林小牧半蟒人大哥林莽曾经长大的地方。

    那个林小牧做了斩妖小旗,当保护伞,后来又反手出卖的地方。

    自从鸦鹊岭的鸟妖被斩妖殿平了。

    这地,可不就空了。

    那也不会白空,四圣山那几位仙家养了一群出马山贼。

    这风水宝地,自然就成了山贼的窝点之一。

    响水村这村老,年轻时,就是山贼的一小头目。

    当年林恩达还是小林的时候,被老爹换到雕碑师弟老王家里互收徒弟,林恩达被毒打一顿,跑山林遇到蟒妖正在渡雷劫,给人当了避雷针了她一命。

    蟒妖报答小林,守着他长大,做了他的媳妇。

    林恩达长大回镇子上,寄在家里的小王心生嫉妒,要毁了他,结果偷鸡不成,被蟒妖活吞了,老王找上门来闹,闹到最后两族火并,蟒妖给了鸦鹊岭鸟妖一颗化形丹叫它灭了王家庄,鸟妖顺手就层层转包给了四圣山的黄大姑,黄大姑遣了山贼,连夜把王家庄灭了。

    这村老,说来也巧,当年还参与过灭门王家庄之事。

    方才这身行头,就是山贼的装束。

    他数声乌鸦叫。

    那颗看上去寻常不过的歪脖子树上。

    叽里咕噜传出声来。

    “蘑菇,溜哪路,什么价?”(什么人,到哪里去?)

    村老答道:“嘿!想啥来啥,想吃奶,就来了妈妈,想娘家的人,小孩他舅舅就来啦!”(找同行。)

    (出自《林海雪原》)

    黑话片儿汤一对上。

    歪脖子树上就吊下一竹篮。

    竹篮里两个提刀的山贼往外一跳。

    四周蹭蹭蹭亮起几柱火把。

    村老咧嘴苦笑,“兄弟,哥哥我糟祸害了,你们不是老惦记着响水村吗,帮我报仇,响水村就是你们的了。”

    这老东西。

    为了报仇。

    把全村的乡亲。

    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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