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音爆声响,原地出现两个下陷的圆形踏地裂石坑。

    先是噌地一道破风声,紧接着就是嗵……嗵嗵嗵,飞沙裂石的爆响,然后光线陡然一暗又渐渐转明,尘埃四起的洞府竟出现一个碎石震落、深达十来米的隧洞。

    轰隆隆闷雷传响扩散,整个四圣山都抖了两抖。

    陈风保持擎天击的双拳出击姿势,取代了蛊雕站立的位置。

    五窍之威融合五百年修为再加擎天击,陈风一拳,将蛊雕击出了流星坠地的破坏力。

    全力爆发,不留余力,陈风打出了生平最畅快淋漓的一拳。

    效果惊人。

    但是,陈风知道蛊雕只是受到重创,并没有死。

    一道寒芒乍现。

    陈风只来得及歪头,左脸就出现一条细密的血线。

    蛊雕轰开埋在他身上的碎石,喘着粗气从隧洞慢慢走了出来。

    他浑身残破,血流不止,特别是右腕,已然骨折变形。

    蛊雕左手握着一把刀。

    一把散发妖艳色彩的妖刀。

    那不是色彩,是压制不住的刀意。

    方才一道寒芒,就是刀意肆虐,仅是余威,就刮伤了陈风的脸。

    “很好,非常好。”蛊雕状若癫狂,眼中怒火熊熊燃烧,“你真的令我吃惊,不过,也就到此为止吧,妖刀之下,曾斩千年妖王,能死在此刀之下,也是你的荣幸。”

    陈风预感不妙,被一道诡异的刀意锁定。

    这种感觉很不好,跟半夜走夜路,老是觉有鬼吹后脑勺的感觉一样,令人头皮发麻。

    那妖刀看似刀,却又不像是刀。

    好像是一个活物。

    这种诡异的错觉,给陈风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什么样的刀,能是活的?

    没人能回答他。

    蛊雕咔嚓一声将变形的右腕掰正。

    他双手握刀,眼中出现灰白流转,全身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又瞬间塌陷。

    随之而来的,是那把妖刀猛烈暴涨。

    一道劈天盖地的刀斩以开天辟地之势狠狠斩下。

    刀斩出现了残影,出现了层层叠叠往下的重复重叠,就像是茫茫多的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天劈下劈下又劈下。

    蛊雕妖刀一斩,斩杀出势不可挡的气势。

    轰地一声巨响。

    以陈风为中心,四散卷滚的刀意,摧古拉朽将洞府肆虐成废墟。

    一把硕长宽大的妖刀斜斜抵在陈风站立的位置,散发着妖艳的光芒。

    陈风站立的位置,就像遭受轰天铁球的坠落,呈现凹陷碗状的深陷。

    蛊雕妖丹之力,肉身气血之力被妖刀抽之一空,却也劈出了惊天一击。

    他感受不到陈风的气息,脸上渐露喜色,却又渐渐凝起凝重,继而出现骇然。

    他发现,手中的妖刀不受控制,在肆意抽取、压榨、吸收自己的血肉、精血,甚至寿元。

    而本应该被妖刀斩成尘埃,魂飞魄散的陈风,歪了歪脑袋,侧脸从妖刀刀锋露了出来。

    他一指抵住妖刀,嘴角一丝微笑慢慢荡出咧嘴的轻笑,单单是那愉悦到极致的表情,就让蛊雕的心脏漏掉了好几拍。

    “为……为什么。”蛊雕百思不得其解,妖刀可斩千年大妖,为什么会被陈风一根手指就抵住了。

    陈风用的不是手指,用的是雕刀。

    酆都大帝帝冠上的帝帽錾。

    陈风雕刀抵妖刀,从蛊雕的视线来看,就是一指破斩,逼格高得蛊雕心态直接炸裂。

    雕刀眼下正以贪婪的速度,吸收着妖刀的一切。

    妖刀吸收血气精魄滋养成妖,近似化妖,刀即是妖,刀妖,被蛊雕一族倾尽资源打造的一个刀妖。

    可谓刀妖已经超脱了刀的范畴,刀是它,刀灵也是它,刀妖刀妖,刀已经算活物了。

    不是蛊雕在使刀,是妖刀在使蛊雕。

    血气精魄寿元是雕刀最大的补品。

    雕刀抵住妖刀刀锋,贪婪吸收,顿顿顿大口大口吞噬。

    妖刀猛烈挣扎,不甘的妖艳刀型却是越来越小,一同缩小的还有蛊雕。

    蛊雕手握妖刀,附着一样,使尽千般手段,怎么甩也甩不掉。

    妖刀的不甘,导致蛊雕自食其果。

    雕刀吸妖刀,妖刀吸蛊雕,蛊雕无处可吸,妖刀、蛊雕一起被雕刀吸,直至吸干。

    嗦……

    最后一道刀影停电时屏幕画面消失一样,在半空留下一道残存闪烁暗影,骤然消失不见。

    雕刀像是吃饱一样,打了个饱嗝。

    它修长圆润的身体,再度发生变化。

    变得不像一把雕石的雕刀,更像是一把剑,细细看去,还是像刀多一点,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略显圆润的身体,尖尖的顶端,又好像一支笔。

    湛蓝的光泽一闪即逝,刀身之上,多了之前很难察觉的古朴纹理。

    这些纹理的繁琐程度,比之阿拉灯灯身上的纹理更加深奥。

    陈风颠了颠雕刀,走到失魂落魄,瘦成枯槁,只剩下皮包骨,喘息带扯呼的蛊雕前。

    蛊雕无神的眼珠,艰难转动了一下。

    他赫赫有声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你……你到底是谁。”

    “我?”

    陈风微微仰头,下巴向上倾斜四十五度,以一种落寞的声音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曾几何时,天下风云,尽在我手,如今,我只想做个平凡的人。”

    蛊雕,“……”

    内心憋屈咆哮,“你不装逼会死吗”。

    蛊雕最后的精气神,随着内心的憋屈咆哮,直接耗尽。

    他脑袋一歪,皮包骨的脖子,咔嚓一声,断了。

    人死魂未灭。

    本应凶煞无比的妖魂,受妖刀影响,又被雕刀吸收,差点魂飞魄散。

    能留下最后的妖魂,还是陈风刻意控制。

    眼下的妖魂,已在溃散边缘,被陈风顺手一薅,玲珑秤叮当一响,阴阳册地册之上多了一页叫“水鬼”的蛊雕妖魂形象。

    阴阳册上判阴阳,魂重星品录生平。

    称魂判定二星品质,奖励辟水珠。

    一个小巧的圆润小珠出现在陈风手里。

    看阴阳册给的说明,能江河湖海无视水形,水中畅游如岸上行走,这一点,差不多在水中不用闭气也能长时间呼吸的意思,还可以无视水的阻力,单单这样,不足以评定为二星,还有说明,能大幅度削弱水系攻击带来的影响。

    大幅度削弱,而不是免疫,可以理解,否则辟水珠就不是二星,应该是一星。

    陈风吞咽下肚,辟水珠化作一股暖流融入四肢百骸。

    随着辟水珠的消化,陈风甚至能感受到空气中水分子的悸动,这是一种亲和力的显现外在表现。

    陈风正要去看蛊雕生平,明确所谓洗练池的地方好救人。

    塌陷的洞府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嘈杂,还有打斗的声音。

    看来,蛊雕洞府的声响,妖刀斩得四圣山晃动的动静,引得山精往洞府的方向涌来。

    成百上千的山精人海战术,终究是个麻烦。

    既然青扶柳、红媚娘是蛊雕敌人,那是不是可以利用她们半仙儿的身份?

    陈风把目光看向了浣红,发现她正欲言又止地朝自己望来。

    “不用猜了,就是我。”陈风捏骨术施展,变戏法一样又给浣红上演了一出自变活人。

    “你……”浣红捂着嘴,心里已经猜到,依然还是难以置信,她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也是敛容师?”

    陈风走到浣红身旁,捏着她的手腕,施加枯木逢春治疗术,笑道:“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医美绝活,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称魂师丘臣。”

    小小的……称魂师……丘臣……浣红心里怪怪的,看陈风的眼神都是那种“我就静静的看你装壁”的样子。

    嘤唔一声,浣红俏脸微红,从手腕处传来舒爽的感觉,继而蔓延全身,她愕然发现,自己伤势以匪夷所思的的速度不断好转,不消多时,已恢复如初。

    浣红今日被连番震撼,都变得近乎麻木。

    她朝陈风报以羞赧,有些不好意思,扭捏咬唇,最后下定决心,反握住陈风的手,声音带着恳请,“求求你救救青姐和红姨。”

    蛇妖青扶柳是浣红姐,狐妖红媚娘是浣红姨……陈风内心泛起古怪想法,眉毛下意识拧了起来。

    浣红以为陈风不愿意,咬着下唇,犹豫片刻,朝陈风磕头道:“醉心坊那晚,我施展魂牵因果,非我所愿,是……”

    “我知道。”陈风摆了摆手,扶起浣红,打断她,“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青扶柳、红媚娘和黄大姑、白荆棘肯定不是一伙的,这显而易见,那……”

    浣红没等陈风说完,就激动地抓住陈风的手臂,不断点头道:“我保证,我发誓,青姐、红姨不会针对你,也不会针对镇魂司,我们只想报家仇,你救了她们,她们还可以利用身份帮你扫清外面的山精。”

    善解人意的女人就是让人省心啊,浣红道出了陈风的心声。

    不过浣红的身份,暂时不明,陈风不会认为跟她有过深入交流就觉得她不会害自己,合伙尊侍施展魂牵因果,害自己差点死在黄泉路就是最好的佐证,这笔账慢慢再说。

    眼下紧要的是,不让外面的山精裹乱,浣红的建议很合陈风心意。

    他手腕一翻,三颗解毒用的清热散出现在掌心,诓骗浣红道:“呐,坦白说,别怪我心狠,你害过我,我不得不防,这是噬心裂魂丹,一个月服一次解药,否则心脏爆裂,爆体而亡,死前将遭受魂魄啃噬的痛苦,你们三人一人一颗,服不服,我不强求。”

    浣红回头望了望生死不明,倒在血泊中的青扶柳和红媚娘,睫毛轻颤,脸色渐渐深沉,心中对陈风的好感,渐渐荡然无存。

    她苦笑一声,脸上再无表情,毫不犹豫朝清热散抓去,“也罢,只要你说话算话,浣红一生受你奴役又如何。”

    陈风掌心一握,在浣红额头轻弹脑蹦,“骗你的,傻瓜。”

    试出浣红心意,陈风目的达到,抛起一颗清热散,张嘴接住,嚼花生米一样吃的清脆,还拿出一颗在呆若木鸡的浣红眼前晃,“来一颗不,清热解毒,口感不错。”

    浣红盯着陈风,眼眶泛红,没来由鼻头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心里的委屈,家仇,受人摆布、身不由自的屈辱,不堪回首的往事……种种情结,在这一刻汇集成复杂的心情。

    她以为陈风也像尊侍那些人一样,胁迫自己,甚至以亲人的性命要挟命令自己做一些自己不愿做的事。

    结果,陈风一句“骗你的,傻瓜”,就让浣红泪目。

    她觉得这句话,是她成年以来,听到最动听的声音。

    她多想有朝一日,回归故土,逝去的家人,也像陈风一样,给自己弹个脑蹦,再嬉笑一声,“骗你的,傻瓜,我们在等你回家”。

    浣红背过身去,肩头耸动,抽泣不已,内心感动的同时,却又被陈风一句话激得差点破防。

    “不过,青扶柳和红媚娘要服用真正的噬心裂魂丹,两人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总之夜袭过镇魂司的人马,我这一手,即是给同僚交代,也保了她们一命,你懂吗。”

    浣红默然,她又怎能不懂。

    陈风以喂毒丹的方式告诉镇魂司,自己控制了四圣山,那在镇魂司眼里,青扶柳、红媚娘就是受控的暗子,不会受到镇魂司的报复。

    “我明白。”浣红刚开心的心又慢慢沉了下去,朝陈风行礼道:“多谢恩公搭救。”

    陈风点了点头,不再去看浣红凄迷得让人心痛的表情,转而施展枯木逢春术,救治青扶柳和红媚娘。

    青扶柳断了蛇尾,伤势看上去很重,但是不伤根基,很快恢复如初幽幽醒来,还没等她弄明白怎么回事,陈风背对着浣红,手里的清热散塞进了青扶柳嘴里。

    是的,陈风又骗了浣红,根本就没什么噬心裂魂丹。

    青扶柳看清陈风相貌,大惊失色的同时摸着脖子感受一颗东西下肚,“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陈风懒得解释,朝浣红招手,“你跟她说吧,希望她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浣红怕青扶柳暴走,赶紧上前扶着她起身,愁眉不展,低声向她解释。

    青扶柳盯着陈风的后背,竖瞳都瞪成了针锋,恨不得一口将陈风吞了。

    陈风无所谓地指了指红媚娘的方向,示意,别打扰我救人。

    青扶柳直气得粗重喘气,又不得不委曲求全。

    陈风走到红媚娘身旁,施展枯木逢春,发现红媚娘三尾齐断,根基大伤,一身修为十不存一,就算伤势治好,实力也大不如前。

    趁着红媚娘尚未苏醒,陈风一颗清热散又塞进她嘴里。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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