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揽水阁的人手全被叫到清兰轩了。”一个婆子急匆匆的进来禀报。

    “什么?”钱氏愕然。

    “夫人,方才老奴带着人在整理揽水阁,三姑娘身边的晴月过来,说是侯爷的意思,让先去整理清兰轩,大姑娘回来没地方住,暂时住在了三姑娘处。”婆子气恼不已的告状,“老奴上前去跟三姑娘理论,三姑娘却说先给大姑娘整理是夫人和侯爷的意思。”

    婆子显然觉得不可能,但当时却不得不认下这事,等其他人都去了清兰轩,她才急匆匆的过来禀报钱氏。

    “放肆!”钱氏大怒,眉毛竖了起来,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夫人,且慢!”习嬷嬷开口阻止,提醒道,“夫人,此事您得确是同意了的。”

    “我什么时候同意的?”钱氏的眼睛也跟着竖了起来。

    “夫人,您想想方才在书房里的时候,是不是和侯爷说起大姑娘的事情,是不是也表示大姑娘的事情会放在心上?”习嬷嬷虽然后来被赶了出来,但当时的那种情形,侯爷分明是动了怒的,关乎大姑娘的事情,夫人必然是让了步。

    这话提醒了钱氏,身子缓缓的坐了下来,咬牙切齿:“一个孤女,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侯府嫡女不成?”

    “你先下去整理清兰轩。”习嬷嬷看了看报信的婆子。

    婆子看了看习嬷嬷,又看了看不发一言的钱氏,只能退了下去。

    “夫人,庵堂那边出了事情,侯爷应当察觉了什么,这个时候您更应当对大姑娘好一些,否则侯爷那里您也难交待。”见婆子离开,习嬷嬷才劝道,然后又看了看窗外,压低了声音道,“夫人,您现在对大姑娘越好,越说明您无私,等三姑娘出了事情,侯爷就不会怪责到您的身上。”

    “你是说……要好好的整理清兰轩?”钱氏听懂了。

    “对,夫人不但要替大姑娘整理清兰轩,而且还要好好的整理,把所有的心力都花在大姑娘这里。”习嬷嬷压低声音道。

    “揽水阁就不安排了?”钱氏没直接点头,沉着脸道。

    “怎么会不管,只是不直接管,夫人的重心全在大姑娘这里也是好事,大姑娘必竟差点出了事情,夫人心里愧疚,愿意多照顾大姑娘几分,弥补自己的疏忽也是人之常情。”

    习嬷嬷继续道。

    钱氏鄙夷的轻哼一声,虞竹青算是什么东西,需要自己这么大费周章的处理吗!

    “表姑娘处,其实准备的也已经差不多了,如今不过是后来的布置罢了,夫人可以派几个人过去,人少一些就行,不必像之前那样大张旗鼓。”习嬷嬷继续出谋划策。

    见钱氏依旧沉默,习嬷嬷又道:“如果夫人实在不放心,不如由老奴出事帮着表姑娘整理院子?”

    “不行!”钱氏断然拒绝,“我既然不合适,你也不合适。”

    维护的意思很明显。

    这话让习嬷嬷感动,越发的要表现忠心,伸手往揽月阁方向指了指,目露精光:“夫人,到时候闹翻了天,也怪不到夫人的身上,那可是三姑娘的院子,不是其他人可以随便能插手的,夫人又一心为了大姑娘的事情忙乎。”

    灯下,虞兮娇在扎纸人,不大的纸人,做起来也简单,虞兮娇才完成一个,再一次修剪了一些多出来的边边条条,这才放下手中的剪刀,仔细的查看了一下。

    “姑娘,京城里的祭品铺子里,那些纸人做的都很粗糙,一看就知道为了赶进度,随便制的,比起我们在江南的祭品铺子里看到的纸人还不好。”徐嬷嬷嫌弃的道,手里利落的帮忙折着纸。

    晴月从门口挑了帘子进来。

    “姑娘,奴婢方才好像看到一个人影。”晴月进来后道,她方才去把修剪下来的纸处理了一部分。

    “是谁?”徐嬷嬷停住手,诧异的问道,“这会时间已经晚了,应当都睡了吧?”

    “奴婢也没发现是谁,之前似乎听到了点动静,问了之后就没动静了,找来找去也再没看到人影,可能之前是奴婢看错了。”晴月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姑娘,天色已经晚了,可以休息了。”

    虞兮娇看了看窗外,放下了剪刀:“那就休息吧!”

    徐嬷嬷收拾屋内的线条、纸条,晴月服侍虞兮娇休息,虞兮娇其实并不困,让晴月给她留了一盏灯。

    等徐嬷嬷和晴月两个都退了下去,虞兮娇斜靠在床榻上,长睫微微的盖在眼眸上,心里却在盘算。

    今天白天让钱氏的人一起去帮大姐收拾清兰轩,之后居然就没有后续了,钱氏居然没过来说什么,甚至于后来的人,也只有少数的几个,看着似乎完全不跟自己计较似的。

    钱氏会不计较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那就是钱氏顺水推舟了,虞兮娇现在还猜不出钱氏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和钱丽贞有关,感觉又不只是利用钱丽贞的蛮横无礼,那么,会怎么对付自己呢?

    手下意识的伸出,却在碰到一处温热的地方时,蓦的睁开眼,愕然的看着眼前坐在床边椅子上的人。

    抬头一看,窗口大开。

    撞到封煜手腕处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蓦的收了回来。

    “这纸人扎的不错,看着还和一般的做法不一般,这上面还挂了两条绸带?”封煜懒洋洋的把玩着手中的纸人,头也不抬的道。

    “这是江南一带的做法,可能跟京城的……有些不同。”虞兮娇的手指绻缩到了被底,一脸正色的答道。

    “江南一带的制法,还在这上面画这么多的符号?这表示什么意思? ”封煜拉了拉上面的绸带,手下一用劲,然后假惺惺的遗憾道,“真不紧实,这绸带掉了。”

    随手拿起一根纸人身上的绸带,到虞兮娇面前扬了扬。

    虞兮娇暗中咬牙,这位齐王世子果然是惫懒的可以,方才的羞意变成了恼意,抬起盈盈的水眸,瞪了封煜一眼。

    “世子,原本是贴的很好的,您这么用力,再贴的结实的也没用。”

    “你这里还有没有这种绸带?这种绸带是真的没什么在用,稍稍拉一下就掉,到时候真的用的时候,掉了一根,可就难看了。”封煜仿佛不知道虞兮娇生了恼意似的,还在遗憾的摇了摇手中的绸带,懒洋洋的道,“这上面的鬼画符,真的有用?”

    “这不是鬼画符,这是佛语。”虞兮娇道。

    “佛语?哪家的佛语?这种什么佛语,说不得就是惹祸的根,皇伯父信奉的可不是什么佛语。”封煜嫌弃的把绸带扔到了虞兮娇的身上,看着虞兮娇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忽而轻笑道,“这谁的帕子,料子不错!”

    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帕子,边嫌边擦拭着一根根白玉一般的手指。

    虞兮娇的眉心狠狠的跳了跳,这个妖孽手里拿着的是她的帕子,之前放在枕头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桌上,现在还到了他的手中。

    “世子,那是我的帕子。”虞兮娇听到自己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虞三姑娘说是你的帕子,你叫一声看看,应不应?”封煜轻笑,又指了指虞兮娇面前的绸带,“虞三姑娘再叫一声这个试试,看看这会不会答应。”

    这话极无赖,甚至有种故意激怒别人的意思。

    虞兮娇却奇异的平息了脸上的怒气,伸手拿下放置在自己面前的绸带,仔细的看了看,柳眉微微的蹙了蹙:“这……会让人误会?”

    脑海中突然之间滑过什么,让她一时间生不起怒火,这事是她忽略了,的确会惹祸。

    封煜身子往后一靠,对她的这种反应感觉有趣,目光近乎实质的落在虞兮娇的身上,境极好听却带着几分轻渺的冰寒:“这……其实也有例外的。”

    虞兮娇垂眸,轻叹:“我自然不算是这例外之一。”

    “倒是一个实诚的。”封煜笑的眉目生香,俊美的眼眸弯起,不再有那种实质般的冰寒压力。

    “你既然用不到,那就给我吧!”一伸手还从虞兮娇的手中把绸带扯了过来。

    “世子……所为何来?”虞兮娇抬头,直视着那张玫丽脸,疑惑的问。

    “附近随便走走。”封煜不以为然的道,把放置在一边的两个纸人一起拎了起来,“做的不错。”

    “世子,这是我的。”虞兮娇道。

    封煜停下脚步看着她,忽然意味深长的轻笑起来:“做的这么好,怎么能就这么毁了,太可惜了!”

    虞兮娇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却见这位齐王世子已经拎着纸人,转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听听外面没了动静,虞兮娇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侧耳轻轻的听了听,外面没有丝毫的动静,这才反手把门关上。

    在屋子正中站了一会之儿,忽然提起灯盏往外屋走去,在外屋还放着一个未做完的纸人,原本她做的是二对。

    纸人二对,这是江南一带普遍的祭礼。

    灯光落在角落里的纸人身上,虞兮娇的纸人做的并不可怕,甚至可以说比一般的纸人看起来美形一些,但就算再美形,在这样的灯光下照着,看起来也有股寒凄凄的阴寒感,特别是一条绸带随意的搭在纸人的脖子处。

    虞兮娇心头一紧,遍体生寒,她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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