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茴香进来伺候洗漱,雪儿又龇牙咧嘴地冲她吼,不准她靠近杜若宁,把茴香吓了个半死。

    好在雪儿通人性,能听得懂杜若宁的命令,杜若宁告诉它这是自己人,它便不情不愿地摇了两下尾巴,不再仇视茴香。

    杜若宁让茴香找了个木箱子放在床下,让它进去睡,告诉它有人来的时候不要出来,不然会被当成野狗打死。

    雪儿果然听话地窝在里面不出来。

    洗漱过后,用了早饭,杜若宁便耐心地在院子里晒太阳等着江潋找上门。

    过了一会儿,丁香来说,杜若贤被从东厂放了出来,现在老夫人和两位夫人,以及大老爷二老爷,还有小姐公子们,全都在议事厅里商议对他的处罚,因着此事与杜若宁有关,所以老夫人让请她也过去。

    杜若宁没想到江潋真的听话将人给放了,左右现在没什么事,她便换衣服去了议事厅。

    今天是休沐日,学堂也放旬假,因此家里所有人都在,满满地坐了一屋子。

    杜晚烟一看到杜若宁进来,第一个上前去迎接她,虽说兄长免不了要受罚,能从东厂放出来她已经很满足,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四妹妹,多谢你了,你果然是言而有信之人,你的大恩,我们一定会铭记在心的。”她拉着杜若宁的手说道。

    杜若宁笑着拍拍她的手:“三姐姐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我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六堂兄知错能改便好,别的就不用说了。”

    “看看,还是宁姐儿心胸宽广,你还不如一个小姑娘。”老夫人指着跪伏在地上的杜若贤教训道。

    杜若贤瘦得不成样子,一阵风都能刮倒,泣不成声地说了一大堆悔改的话,请求家人们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头在地上磕的咚咚响。

    二老爷杜关景为这个儿子感到羞愧难当,直呼要请家法好好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

    杜关山拦住他,劝说道:“贤哥儿已经瘦成这样了,哪里还经得住家法,他已经知道错了,伤筋动骨的惩罚还是免了吧!”

    老夫人虽然恨这个孙子不争气,真要把人打出个好歹,她也还是心疼,当下就对杜关山的话表示赞同,让大家商量一下,看怎么处罚杜若贤合适。

    二老爷说这件事三房是受害者,应该杜关山来决定对他的处罚。

    云氏脾气不好,但也不是个笨人,这种得罪人的事,自然不愿意让自己男人出面,因此便推拒道:“幸好宁姐儿发现得早,我们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还是请母亲来定夺吧!”

    大夫人也生怕大家征求大老爷的意见,忙接着云氏的话附和道:“确实由母亲定夺最为合适,贤哥儿是您的亲孙子,您怎么罚他我们都没意见。”

    于是大家便都请杜老夫人定夺。

    杜老夫人也就没推辞,仔细斟酌之后说道:“那就让他去跪祠堂半个月,出来之后送到大同的矿上去历练三年,看他的表现再做安排,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一听说要把杜若贤送到矿上去,便都明白老夫人是要让他远离官场,学做生意了。

    士农工商,商者最贱,虽说做得好了腰缠万贯,终归没有做官荣耀。

    不过依杜若贤的性子来说,他做生意确实比混官场要好,因为他容易受人蛊惑,做生意顶多是赔了赚了,做官一不小心就可能连累整个家族。

    二老爷也深知自己儿子的品性,对于老夫人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唯一担心的就是矿上条件太艰苦,又十分危险,容易发生事故。

    可是谁让他自个要犯错呢,家里人还能认他,便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杜若贤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除了磕头感谢祖母,别无二话。

    杜老夫人特意征求了一下杜若宁的意见,问她有没有什么要补充。

    杜若宁说自己没意见,唯有一点要嘱咐六堂兄,出门在外,当以家族的荣耀和利益为重,切不可再轻易受人蛊惑,但也不能因为自己做错过事,受了欺负就忍着不说,不管什么时候,家人都是他最强有力的靠山,绝不会任由他被外人欺负。”

    杜若贤更加无地自容,哭得差点要晕过去,再三感谢四妹妹对他的宽容,表示自己一定会痛改前非,再也不会做让家族蒙羞的事。

    至此,全家人都统一了意见,再没有什么要说,杜晚烟又抱着杜若宁哭了一回,有心想提一提住在庄子上的母亲,自个也明白做人不能太贪心,因此便强忍着没提,但等过个三两年,三哥哥做出点成绩,得到家人的认可后再做计较。

    事情商量完,大家正准备各自回去,大管事突然来报,说江督公来了。

    别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杜若贤两腿一软又跪了回去。

    江潋这个时候来做什么,不会是后悔放了他,又要把他抓回去吧?

    “四妹妹,四妹妹,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去和督公大人说一声,让他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他抱着杜若宁的脚如同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

    杜若宁没被江潋过来的消息吓着,倒是被他吓了一跳。

    “六堂兄放心,督公大人应该不是为你而来的。”她笑着说道,心想那家伙肯定是为狗而来的。

    云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板起脸不悦道:“他来做什么,干出那么丢人的事,来赔礼道歉吗?”

    江潋和沈决的事杜家人都听说了,杜老夫人道:“他是该来赔个礼,不止是因为这个,他和宁姐儿怎么着也是皇上亲自下旨赐的婚,可他至今都不曾登门,实在失礼得很。”

    “母亲说得对。”云氏对老夫人的话表示赞同,转头问大管事,“他来赔礼,可带了什么东西?”

    大管事面色为难,迟疑着回她:“带,带了两条狗。”

    所有人都愣住了。

    “带狗是什么意思?”大夫人十分不解,“就算是新女婿头回上门来下定,也是带大雁带羊羔什么的,他竟然带了两条狗,这是个什么说法?”

    “兴许是他家养的狗多,除了狗没别的可带。”杜关山猜测道。

    云氏白他一眼:“有钱什么买不到,还非要自家养吗,我看他就是没诚意。”

    大管事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脸上表情更加没法形容,老爷夫人们实在是想多了,人家根本就不是来赔罪的,也不是来送礼的。

    “督公大人他,他,他说他家的狗丢了,他是来找狗的。”大管事结巴的不成样子,“他带的两条狗是追踪犬,一路追踪到咱家门口就不走了,因此他怀疑若宁小姐拐走了他家的狗……”

    “什么?”云氏登时气得火冒三丈,拍着椅子扶手连声道,“叫他滚叫他滚,有多远滚多远!”

    什么人呐这是,好不容易来一趟,不送礼不赔情,居然来找狗,实在太可恶了。

    他家的狗丢了,跟宁儿有什么关系,去他家兴师问罪,人都没见着,反被他诬陷成偷狗的,真是岂有此理!

    其他人也都很气愤,个个嚷着让大管事快去把人撵走。

    大管事为难道:“怕是撵不走,他说要是不让他进,他便带着狗闯进来。”

    “他还敢硬闯,反了他了。”云氏气得声音都变了,“你去把府上的侍卫都叫上,敢踏进来一步就将他乱箭射死!”

    话音未落,一个身穿淡金曳撒的颀长身影便出现在门口,冷清的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岳母大人说晚了,小婿已经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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